“公子,你让我们喊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是啊,公子,这些大人物,都是这么龌龊下流的嘛?”
……
垓下城头上,一个个吃瓜吃到撑的兵士分成几班,轮番用牛皮大喇叭向着城下辱骂,其余的则双眼放光,围在项昌身旁热切的问着。
可怜处于最底层的他们,一直消息被封锁,能够获知的信息,也是上层权贵经过有意识过滤、筛选,便于让他们知晓的,何曾闻听过这等劲爆炸裂的八卦?
“这么说,这些大人物看着高高在上,实际上与俺这些平民也没有什么两样,也会偷人、扒灰、养小叔子,也会被人羞辱,也曾操持过贱业?”
“没错!当前天下,只有你们的王是真英雄。至于汉军这些将领,呸,不必当回事,他们只不过有些才能而已,在个人道德上还不如你们,甚至可以说就是一群烂货。”
项昌站在城头上,挽一张硬弓拉成满月,不断将一支支箭矢对城头上的一具鼓架射去,熟练着射术,一边“呵呵”笑着,毫不迟疑的道。
他教导众军士的这些辱骂,可都是记载在“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之中,却能是假?简直比十足赤金还真。
他的箭术虽然比不上便宜老爹与叔父项庄,也堪称娴熟,此时不住熟练着。
这时一名身躯魁梧,全身甲胄,须发有些斑白的将领,带着一队护卫从城下匆匆飞奔而来。
“都在胡闹什么?住口,别嚎了,堂堂楚军,喊这等低俗话语,没得让人耻笑。我项家出身大楚将领世家,用这等可耻伎俩,没得自坠了我们的身份。”
面对城头上放声辱骂汉军的兵士,老将领勃然作色,声色俱厉一番呵斥,对于那些骂的起劲的兵士更直接上马鞭一顿痛抽。
“你们的将领是谁,速来见我。”
远处一名同样举着牛皮喇叭骂的满脸红光的青年守将,丢下大喇叭,疾步过来,对面沉如水的老将躬身行礼。
“哼,你黑施也是一位堂堂千卒主了,怎么也跟着胡闹?”
“是、是长公子下令……”
“他下令?他才几岁?他是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马上下令,都停掉,不要再喊了,——喊破喉咙,能喊掉汉兵一根毫毛,没的让人耻笑。”
老将下令毕,又对身后护卫军道:
“立即前往其余城墙,传我命令,将这些叫骂都停掉,——胡闹!”
听老将的话语,黑施这位千卒主忽然抬起头看着他,躬着的身躯也挺直了,沉声道:
“长公子就在那儿不远,您去给长公子说吧,只要长公子下令,我就立即停掉。”
老将讶然看了黑施一眼,旋即勃然作色,挥舞马鞭就要兜头抽来,然而抽到一半又扯了回来,冷冷道:“好,你给我等着。”
转而带着护卫,气势汹汹,对着项昌而去。
看着老将怒而离去的背影,黑施一脸紧张,手心已然沁了两把冷汗,这位可是当前大楚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尚书令,当面硬扛他,让他感受到了莫大压力,就此不无担忧的看着远处的项昌。
“头儿,怎么办?”旁边被呵斥的那些楚兵六神无主,这时都凑了过来,神色惶恐的询问道。
“继续喊!长公子不让停,就一直喊。”黑施一咬牙,自牙缝挤出几个字道。
虽然话这么说,黑施心头依旧充满了不安,毕竟这位老将不仅是西楚位高权重的尚书令,更是长公子的长辈。
故而,黑施接下来的痛骂就变得毫无底气,眼神一直跟随着尚书令大人的身影,于是接下来他也就看到了长公子,是如何向这位位高权重长辈亮明自己态度的,一时惊得双眼发直,脱口了一句:
“我擦了!”
“项昌,你在胡搞什么,你让这些……”随着不断走近,那老将满脸怒色,大声吼着。
项昌像是这时候才听到动静,一转身,手中拉成满月的硬弓一松,“嗡”,霹雳弦惊,箭矢对着老将激射而去。
“嗤!”
这支箭矢自老将头上方,几乎是紧贴着头盔飞射而过!
众人全惊。
护卫慌忙围上去,将那老年将领护在中间,挺立长矛,拔剑出鞘,对准了项昌。
那老将也大吃一惊,双眼瞪大,陡然停住脚步。
“哦,是叔祖父呀,侄孙刚才正要射杀一只老鼠,不知是叔祖父到来,手滑了。不过您老人家叫这么大声作甚,差点惊了胆小的侄孙。当然,惊了侄孙也就罢了,万一真个射中了您老人家,王上却不是要责罚我,还以为我是故意要射死您呢。”
项昌慢吞吞的说着,对这位便宜老爹见了都要礼敬三分的叔祖父,不仅毫无敬意,并且还带着倒打一耙的抱怨,转身再次搭上一支箭,拉成满月,一边张眼四顾,似乎真在寻找老鼠。
这位将领,正是当前西楚霸王的亲叔父——项缠。
听闻项昌堪称大逆不道的话语,项缠脸色惊惧而愤怒,这一刻,他心下无比确定,这小崽子刚才这一箭绝对不是失手,而是故意所为,其中充满了浓重的警告意味儿。
自从项氏家族江东起兵,项缠也是尸山血海厮杀了不知多少场,对于危险有着敏锐的感知,故而他自这一箭中清晰感受到了杀机。
——裸赤赤的、不加丝毫掩饰的杀机。
这小崽子,想射死自己?!
这小崽子为何对自己有这么大的仇恨?
审视着这个以往一直被他当做孩子,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小崽子,项缠瞬息间控制住情绪,以叔祖父的身份,冷冷的道:
“项昌,你还真出息了。你这是在乱搞什么?让他们都停下,这么胡乱喝骂,却不是自坠了我们的名声?”
古人宗族观念可是极重,虽然项昌的便宜老爹当前是西楚霸王,是项氏家族的实际掌控人,但项家名义上的族长,却是眼前的这位项缠。
因此他的话,按理说,项昌根本不敢不听。
——不听,那就是大逆不道,不容于宗族,是要受家法处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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