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们已经死伤过半了,只剩下七万兵马了!”副将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
“再不走,我们就全完了啊将军!”
死伤过半,死伤过半……
范可勇此时耳中是嗡嗡作响,副将说的什么完全没有听进去,却只有四个字在耳边萦绕着——
死伤过半!
十五万大军,面对连己方军队零头都没到的明军,这才过了一个多时辰,却是死伤过半了?
最要命的是,他们连明军的面都还没碰上!
这些卑劣的明军,只会躲在雨林深处,用火器搞偷袭,有种堂堂正正的来一场正面对决啊!
四周望去,刚才还显得额外拥堵的官道,此时竟是空旷了许多,那些少了的士兵,已经变成了地上被打得千疮百孔的尸体。
就连连绵不绝的大雨都冲不散地上的鲜红,雨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汇聚成一道道血色的水流。
不少伤兵躺在尸堆中,发出痛苦的哀嚎,有的双腿被射穿,只能在血水里用双手爬行着,有的手臂被打断了骨头,只有一点肉皮连接着伤口,在半空中晃荡着。
剩下的人都自顾不暇了,没有人会去救助他们,他们唯有在血泊中等待死亡的降临。
范可勇不是没见识过血流成河的场面,所谓一将成名万古枯,他能爬到军中高位,也是建立在尸山血海之上的。
但是眼前的一切,却让他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战争的恐怖!
在开拔之前,他还信誓旦旦的和阮多方下了军令状,在一日之内解决掉所有的明军,十五万大军,原以为会是碾压式的胜利,现在看来,自己完全就是痴心妄想!
哪怕将全部的二十余万大军都杀过来,恐怕结局也是一样的,不会有任何改变。
“将军,将军!”
副将撕心裂肺的吼声,这才将范可勇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副将几乎是扯破了喉咙喊道:
“将军,再不撤退就来不及了!”
撤退?范可勇无神的看着周遭的士兵,此时的安南士兵,早已没了开拔时的心高气傲,在明军强大火力的打击下,如今早已溃不成军,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四处逃窜。
可他们却是无处可逃,逃入丛林中,等来的便是被打死的命运,往后逃,却逃不过督军的屠刀!
再继续发起冲锋,除了留下一地尸体再给明军添加战绩外,毫无意义,可是撤退,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
他深知自己已经是惨败了,可这让他如何向阮多方交代,损失了大半兵力,却连明军的面都没见上,自己,已经成为安南军队中最大的笑话了!
哪怕自己是以死谢罪,都洗刷不了这等耻辱和罪责。
但是再继续耗在这里,等待自己的,不是被火器打死,便是成为明军的俘虏,那是更大的耻辱。
“撤,撤退吧!”
范可勇终于下定了决心,无力的挥了挥手,副将得到命令后,赶紧向传令官施令道:
“快,传将军命令,所有人,往回撤!撤退!”
安南士兵听到撤退的命令后,开始不顾一切的向后方跑去,有的士兵不惜扔下刀枪弓箭等兵刃,只为跑得更快。
丛林中,徐辉祖看到前方的安南士兵开始调头就跑,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端着枪号令道:
“将士们,敌军已经溃败,让我们一起痛击敌人!”
原本还趴在地上瞄准的明军将士,此时纷纷站了起来,向着安南士兵逃窜的方向追击了出去。
安南的士兵见明军追了上来,跑得更快了,有的甚至脱掉了身上毫无用处的藤甲,就是为了跑得轻快,只恨爹娘给少生了两条腿。
一路追击,又打死不少安南士兵,直到追到安南军队进入孟松的山地,这才停止下来。
徐辉祖拿起手台道:“朱老四,安南溃兵已经往你的方向逃过来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吧舅子,敌军的动态都在俺的掌握之中,俺看得一清二楚呢,你就等着看俺们的好戏吧!”手台中,传来了朱棣迫不及待的声音。
徐辉祖命令麾下士兵继续埋伏在山地外,不再深入,一来为了避免进入山林后被埋伏在山地里的友军误伤,二来也是为了防止安南军队狗急跳墙,被朱棣给堵了又重新杀回来。
逃入孟松的山地后,见明军不再追击,范可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依然不敢放慢步伐,所有人只想尽快离开这个绞肉地狱。
很快,明军便被他们甩到了身后,已经不再见人影,所有人也是稍稍放松了下来,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该死的明军!”
范可勇气急败坏的重重一拳砸在了马背上,心中升起无尽的耻辱和怒火。
他这辈子,还没有败得如此凄惨,他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将面对大将军阮多方何等爆裂的怒火了。
不光是阮多方,恐怕黎相国也不会轻易饶过自己!
这些耻辱,都是那区区两万明军带给自己的,这个仇,一定要报!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间,众人只听见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声怒喝“给我狠狠地打!”
紧接着,从两侧的山上,又传来密集的枪声!
该死的,明军什么时候把退路给堵上了?
不对,明军应该是一早就埋伏在这里了,就是为了等着安南大军逃离撤退时,然后再把退路给彻底堵死!
“快跑,给我跑啊!”
范可勇是彻底崩溃了,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什么报仇不报仇的,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安南士兵的脚程再快,也没有明军的子弹速度快,在两面夹击之下,漫天的子弹飞舞着,无情的收割着安南士兵的性命。
“一个,两个,两个,三,三,这群安南崽子是属狗的么,跑得还真快啊!”
李景隆端着枪不停射击着,第一次上战场的他,此时心中感到兴奋和刺激。
“大外甥,别太着急了,沉住气来,四舅告诉你打仗的真谛,捡官儿大的打!”
朱棣不慌不忙的射击着,还不忘教导李景隆射击,看着李景隆一脸忘我的表情,也是觉得有意思。
想起北伐之时突袭蒙古大军的那一晚,他也是和李景隆一样,每射杀一个敌人,都还要在嘴里数着数。
不得不感慨,手中新枪的表现,远远超出了他的期待,比起那打一枪还得换一发子弹的针发枪来,这新枪才是收割敌人性命的神兵利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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