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清子乃笑道:“天机不可外泄,然而陛下乃天子之身,或可相告一二:如今这位公主殿下本非凡间人物,好自将养,十数载后,天下大势变幻,此人可救陛下江山也未可知!”当年圣上听闻此话,颇有不喜。后京城百姓又有传言,都说是:此恨雪公主乃是仙界瑶池西王母第六女雪姑仙子投胎转世,生身之日那场大雪正是其母为其送行也。也未知这话的真假。然而此女稍稍长成,颜色惊艳,品貌淑绝,且最聪慧,灵思敏捷。赏罚决断,卓然不凡。众姊妹及皇子之中竟是无人可与她匹敌的。且自幼和当今圣上在太皇太后处养大,深得其祖母娇宠,与当今圣上同等看待。
那太皇太后薨逝之时,当今圣上早已即位。那老圣人弥留之际,却召集皇家宗室及朝中重臣入宫,当着重臣之面,将圣上与公主二人唤至榻边,嘱咐那圣上道:“汝登基数载,虽治平天下,大有所为,然性最刚烈,喜怒无常,遇事谋略必有不稳当处。汝妹恨雪,天资聪慧,自幼见她行事谨严,绝异于常人,从今以后,天下之事汝但凡有不能决断之处,务必与汝妹相商,不得擅断!”如此一番话,却是把这宫廷里辅佐圣上治国的大任公然交与恨雪了。
也就只因当年太皇太后这句话,但凡朝中大事有难以论断之处,圣上除了召集廷臣朝议以外,也来与这妹妹相商。且他兄妹二人都是从小在一起熟惯了的,这做兄长虽心高气傲,雷霆万钧,平日里一干人都不敢违他的意,然而那做妹妹的恨雪却能辖制住他,她又心思缜密,言辞犀利,圣上若有断事不明之处,往往不顾情分,直言告诫,因此圣上对她也是畏惧三分的。且又遇事多思,为人谦和有礼,恩及下人,因而满宫之内,无人不敬。
今日早朝,她因闻知圣上动怒,苛责百官,就遣人相召。此时圣上早随了那云姑娘进了暖阁里去,见那恨雪正卧在绣床上,见了圣上,一边起身,一边笑道:“皇兄来了?真是好个真龙,在朝堂上动得好大火气!”这里做哥哥的知道她在取笑,就在她床边锦凳上坐了,细看看她脸色,笑道:“脸色好得很呢,怎就又病了?你也好生在上面呆着,倒不必起来。”说着,伸手把她扶住,让她斜斜的在床沿上倚了身子,又回头向那一边的云姑娘问道:“你怎也不好好照看,又让她着凉了怎的?可让太医来瞧过了?”
那一旁的云姑娘一听,少不得诉苦道:“哎呀呀,陛下这么说可是冤杀了好人呢!奴婢怎又不好生照看来?陛下再看看公主脸色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都是公主的主意,说是自己病了,以此让奴婢请陛下来这里,陛下这倒又说起奴婢的不是来了。”
圣上笑道:“如此说来,你这丫头罪过越发大了,信口胡说,让朕来此,可不是欺君之罪!”说着,把笑一敛,脸色肃肃。
那恨雪一看,就挥手向云姑娘道:“云儿,你只顾说嘴!还不到那边沏茶去!”那云姑娘一听,也不理论,转身去了。这里恨雪就笑向圣上道:“妹妹我也不说笑,只是皇兄脾气越发大了,方才怎就在前面朝堂里动起怒来了?”
圣上闻言,眉心一锁,叹声道:“你还和我说起这事来呢,那班臣子,所作所为,真真要气死人才罢,怎容人不怒?”
恨雪笑道:“好,好!皇兄说来,他们有怎么个气人法?妹妹我今闲来无事,倒要听来取个乐儿。”
圣上没好气,少不得把刚才百官在朝堂上争执的事说出来,且道:“好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为兄给他们脸面,他们倒都放肆起来,在朝堂之上也敢相争。正经公事他们一件不做,争强斗胜倒都在行。多早晚一股怒气上来,尽都打到天牢里去,也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天子之威!”
恨雪一听,知道正在怒气头上,不好相劝,她便拍手笑道:“好,好!妹妹我就是看中皇兄这股气势,但凡做事,都有雷霆万钧之势呢!然而,若果真把这朝中百官尽都打压下去,到时谁又来辅佐皇兄治理天下呢?皇兄这时候有了他们嫌乱,到时没了他们可也不行呢。”
圣上一听,朗声笑道:“妹妹也糊涂了不成?天下之大,人才辈出,倒时候贬了这一干朝官,还怕没有更好的来么?倒时求贤令一下,天下年富力强之辈尽都入为兄麾下矣!”
恨雪听了,不觉笑道:“皇兄果然英明,什么时候倒想出这等计谋来!然而这计谋果然行得通行不通,皇兄也该最清楚不过的。即便是把这朝中百官都换了个遍,新的又能比旧的好到哪里去?如今就有一例:前几年里皇兄不也提拔过一干贤能么,初来朝廷,平日里看他们哪一个不是清正廉洁的?然而过期考核,仍旧和那帮朝臣们搅合在一起,成了靖南、武衡两王的人了,贪鄙的习性丝毫不在老臣们之下,又让人说什么好呢?”
圣上一听,这话倒是说到了根本上去,沉吟一阵,便就苦笑道:“果然都如妹妹所说呢!这些百官,用旧不能除弊,用新反不如用旧,这偌大个天下,父皇临终托付的功德,果然如何处置呢?”
恨雪听了,却就笑道:“亏皇兄还是当朝天子,在百官面前倒还是威风八面的,如何到了这里却就诉起苦来?正经还要想个法子,朝廷里总也不能这样下去。依我看,这次南征兵败,倒也不是败在兵势上,而是乱在朝廷里,若果然武衡、靖南两王有一个能撑起势力来,也断不会让那三绝叛军占到便宜去!就是大权分的不明,才令这两位王爷之间明争暗斗,军令不一,两边兵将互相妒恨,使敌人有机可乘!把话说来,这倒不是他们做臣下的什么不是,而是皇兄交待不明,让他两个相互争权才得这般结果,能怨谁去?”
圣上一听,这话和朝堂上众臣所说的如出一辙,真如这恨雪当时临过朝,听过政的一般,不觉一阵感叹,笑道:“妹妹教训的是,果然是为兄的错失。然而你也是知道的,当时数十万大军的兵权,可不是儿戏,能交给谁呢?若给武衡王,他毕竟是外臣,江湖出身的,让他引领大军,为兄怎能放心?若交给靖南王呢,这位老皇叔倒是皇室正宗了,倒也可信,然而却又不懂军事,能指望他破敌么?当时是为兄思前度后,就给他武衡王一个大军主帅,统领军事;靖南王监军,也有议事大权,不至于让武衡王专断。本想是个万全之策了,谁又料到会出这等乱子!”
恨雪听罢,不觉冷笑道:“亏皇兄还能说出这等话来,若当时果然听了妹妹一句话,也不会闹成这般情形!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呢,他武衡王与三绝叛军本是世仇,临阵之时定然奋力杀敌,怎也不会背叛了本朝去,怎就不把大权与人家?若当时让他一心领兵,以他当年宝雕宫的实力,定也不会败阵给叛军的。”
圣上听她旧话重提,不觉有了怒气,一时站起身来,背手一叹,愤愤道:“你也说的简单!给他武衡王兵权,他能灭三绝,然而灭了三绝以后呢?他武衡王岂是省事的主儿?当时这宝雕宫本是走投无路,才归顺了本朝,果然把三绝剿灭以后,他拥兵自重,到时谁还能制服得了他?你倒是又说出这么不经事的话来,让为兄如何说你!”
这话那圣上音声说的大了,然而恨雪只当是没有听见,漫不经心的样子,低眉顺目的,把胸前长发缠绕手指上,滑下来,尔后又缠上去,如此数遭,只不说话,不与她皇兄争竞。圣上见了她这等情状,知道又在生闷气,少不得上前赔话道:“罢了,罢了。是为兄的不是,说话冒撞了你,你只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为兄计较吧!”
恨雪淡淡笑道:“皇兄又说笑了,谁又敢和天子生气?只是以后皇兄也别来妹妹这儿了,免得到时候两边无趣!”圣上听了这话,俨然还是有气的,少不得又温存了笑脸,前后劝慰一番。恨雪这才笑道:“罢了,话头怎又转到这上面来?——听皇兄方才一说,这朝中百官竟然一日不如一日了,贪鄙之风日盛,党争愈烈,怎就闹到这般田地?皇兄总该有个见识才是。”
圣上一听,却就勾起一番心事来,一时坐下身,叹道:“这靖南、武衡二王总不能同朝了!若不然,百官纷争,天下未乱,朝中先乱,怎得安生?自然要先削平一方,尔后慢慢规划,另一方也断不能留的。”
恨雪点头道:“正是呢,皇兄也该慢慢着手才是,此事断不能急的。然而,先要贬黜那一边势力呢?”圣上道:“自然没有偏向外人的理,……靖南皇叔毕竟为皇室宗亲,有事还要靠他,……。”恨雪一听,知道她皇兄的意思,要先在武衡王李玉一方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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