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白入驿馆,正厅里坐定,一边的沈玉南徐徐问道:“三爷今早上朝,莫不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事么?”晓白蹙眉摇头道:“不如意倒也谈不上,只是他宝雕宫李玉的所作所为令人揣摸不透呢。”便将早朝之事向他二人略略说了。沈玉南不禁拍案喝道:“一言之差,也值得这样小题大作!他李玉终究也是江湖上混迹出来的,如今倒和我们咬文嚼字起来,可不气杀人么!”
朱信凭道:“朝中一干大臣倒都没有说出什么来?”晓白道:“别人尚可,只是他李玉的人罗唣不已罢了。”信凭道:“是了。方才见靖南王在宫门外与三爷答话,倒也是以礼相待的。沿路回来时百官也都没有大碍。只是与他李玉在路上答话时,明里暗里刀来剑往的,都不像是有好气的,原来三爷与人家早就在朝廷上斗过法了。”
晓白听了,白他一眼。朱信凭自知语失,慌忙闭嘴。晓白便道:“以我所见,朝中四大藩王之中,梁王不理政事,现在贺州王府里闲居,和他兄长靖南王一派;平王为京中政斗所迫,且在政事上也不通,如今远在边城督师,也无大碍的。由此一来,这朝中也只剩了靖南王与武衡王两派,此两派势力可是水火不容的。你们两个可以思量一番,本门若果然归顺朝廷,这两派与我是敌是友?”
沈玉南哂笑一声,率尔答道:“孰敌孰友,如今只看他们态度便是了。他宝雕宫向来就与本门为敌,连年征战,水火不容,我来归顺,他自然要极力倾轧的。然而看那靖南王一派,对我们倒也有礼,倒像是个好人物,然而不知其根底。”
晓白笑道:“你这番话也不无道理。”转而目视朱信凭。信凭沉吟道:“这京城里势力交错,孰敌孰友,恐怕没这么简单呢。”
沈玉南一听这话,斥了一声:“你有什么话便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怎么又‘没有这般简单’,支支吾吾,非要褒贬人不成?”
信凭听了,冲他冷笑道:“我的心思比不上别人,这里有人说话从来不经脑子,我比不上他,自然要支支吾吾慢慢来说。依我所见,这京城里的两派都不是什么和善的人物,都未必对本门有利呢!”
晓白一听,来了兴致,笑道:“说说,此话怎讲?李玉自然不必说,定是要与我们为敌的;靖南王到对我们以礼相待,你如何又说人家的不是?”
信凭笑道:“三爷自己明白,何必多问?依属下所见,李玉自然是有心与我为敌的,然而在这样形势下,只怕他也力不从心了呢。何也?昨夜里圣君也说过,如今圣上早就对他李玉提防着了,明里暗里调走他手下将领,分遣他麾下士卒,削夺他手上兵权。他李玉也是个明白人,难道这一点会看不明白?暗地里也应有自己的准备,此时他宝雕宫对朝廷尚且应接不暇,怎还有心思与本门作对?所以不足为虑。
“至于那靖南王,他岂是个省事的?前些时候朱仙大战与我们为敌,也同样吃了败仗,他心里岂能没气?然而对三爷如此礼遇,自然也有他的打算。当朝圣上若要削夺李玉兵权,势必依仗靖南王这一派,而李玉兵权在握,难以撼动,他因此才要拉拢本门,一来安抚我等,莫要在关键时候动兵作乱,坏了他们计谋;二来,深知我三绝门与宝雕宫向来不和,也好依仗我们为外援,为万安之计。以此看来,这靖南王也是为形势所逼,未必与本门真正修好。待到宝雕宫覆灭,本门又成了朝廷眼中钉,他可不又要露出真面目,与我为敌了?所以这另一派也不是什么和善的主儿,三爷小心才是。”
晓白听了,点头而笑,呷口茶,道一声:“好,好。信凭此话深的我心。”
一边沈玉南听了,哂笑不止。信凭便问:“你笑怎的?”答道:“你自认为计谋高人一筹,依我看却全无头脑。若果然凡事都如你所说,这朝廷行事可也是险象环生了。南方本门归降与否还未有定论,他倒是先在这里对宝雕宫动起手来,若果然不协,将李玉那老小儿逼的走投无路,三绝、宝雕联手,这朝廷岂不是危在旦夕了?”
朱信凭笑道:“当今圣上心急些也是有的。从头算来,江湖上各门各派大闹了也有十数年了,朝廷总是束手无策,行不出切实可行的计策来。如今他宝雕宫虽然归顺了朝廷,也不过是名分上而已,那李玉并未放出自家的兵权,朝廷用他也是力不从心,早有削兵的意思。如今不趁着南征兵败他李玉气息最弱的时候动手?依我看这圣上也是有心机的,此时也是按兵不动,静看两边动静而已,先要稳住本门,尔后方才动手。我们这里一日不归顺,他心有顾忌,一日也不敢实际削李玉兵权。”
晓白闻言,摇头笑道:“未必,未必。你方才所说固然有几分道理。然而若要我来做此事,要么不做,要么便要从速而行,免得夜长梦多。日久生变。从头说来,事成事败,也只在一瞬之间。谁不知道他李玉是什么人物,圣上真要做些什么他心里能不明白?因此他才在朝堂上针对本门,也是在圣上面前显示他的忠心罢了。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信凭闻言笑道:“以三爷所言,他李玉既然已经知道自家处境,便引颈待毙了不成?想来他宝雕宫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派,数十年的基业,总不能甘心这般葬送在他自家手里。”
晓白沉吟道:“方才回驿馆路上细察他李玉的脸色,应当也是有所准备的。然而再如何量他也兴不出什么大风浪来。一来大势已定,朝廷既然要削他兵权,必然是有精心准备的,况且京师方圆几百里范围之内尽是皇家铁骑卫队,近日调兵不断,里里外外也应都布置妥当。如今宝雕宫人马四散在各地,都控制在朝廷大军之中。更有甚者,李玉身在京城,无法与外边相通,麾下统军大将尽数调往边关。他宝雕宫纵有再大能耐,当也不能翻身的。”
沈玉南在一旁听了,不禁叹道:“可怜,可怜!这宝雕宫这么个大门派,与我们斗了这许多年,到头来若真的落得个这般下场,可不令人心寒么。若如此,我们三绝门归顺,后路又当如何?可叹可叹!”
晓白沉吟一阵,半晌才道一声:“若论来,归顺朝廷,我本是不许的,奈何大哥之意已决,谁又能违拗?只得听天由命罢了。”朱信凭道:“兔死狐悲,唇亡齿寒。他宝雕宫一派自然敌不过朝廷,但如若此时与我联手,南北动兵,里应外合,取他朝廷当也非难事。”
晓白听了,眉头一皱,喝道:“好大胆子,竟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朱信凭默然不语。晓白落落道:“不是我怪你,你说的话本来在理,然而我等本是奉命来迎亲的,总不能做出这等事来。如今这等的形势,他宝雕宫李玉但凡稍有成算,也应该想得到的,早晚也要有人到我们这里来。”
沈玉南听了,在一旁笑道:“未必,未必。方才见那李玉对三爷的态度,总不像是肯回转的样子。”晓白笑道:“他心里都是明白的,平日里在众人面前处处与我作对也只不过是掩人耳目,不让朝廷疑他的意思。然而,即便是有三分成算的人,他能看不出目今的形势?背地里能不有自家的打算?你我细看看便知,这宝雕宫立时便要有动静的。”朱信凭听罢,默然不语,那沈玉南只是摇头冷笑不止。
一天无事,眼看便到夜晚时分,三人依然在后园里闲坐,忽有手下兵士快步闯进来报道:“禀君爷,门外有人求见,自称是君爷故人,属下等问他姓名,只是不答,赶他又不走,还要往里面硬闯,属下等挡他不住,君爷快去看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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