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雪方才看了关晓白脸色,一惊不小,此时见军兵过来,总算松口气,眼前发黑,告玉姑娘一声:“罢了,让侯爷出去,看样子他也是至性之人,方才真的心急了些是有的,倒也不必难为了他!”
玉姑娘嗔怪一声:“姑娘何必帮着他说话?依我看,这可是个胆大包天的狂徒,就要趁此机会给他颜色瞧瞧,莫要放过了,也让他知道知道我们皇家的规矩,若不然,以后越发纵了他!”
话未说完,却听那边乒乓乓一阵乱响,便见刀枪乱飞,那一群御林军马哗啦啦被震退开来,一时四散。关晓白单剑直入,飞身一跃,寒光一闪,直到那恨雪面前,刀锋直到对方胸前才停住。此系突然,恨雪只觉面前黑影一闪,劲风扑面,胸前猛地发凉,不敢动弹。睁眼时正见了这关晓白,便不敢作声,一颗心儿几乎跳到嗓子眼儿上,急的眼中落泪。
那玉姑娘等人见这关晓白行凶,谁敢上前,只在一旁咬牙呵斥:“狂徒,狂徒,你当真反了天了不成!敢对殿下不利,你向哪里借了胆子来!”恨雪此时早就惊得泪流满面,作不得声,眼望关晓白,巴巴道一声:“侯爷……”晓白听了,心下猛地一动,抬头望她一眼,暗道:“我今天若杀此人还不容易,苦于开罪皇朝脱不得身,再者,于师妹那里也没有助益,何苦来哉呢!”想到这里,眼中泪下,腰膝猛地一软,手拄了刀,俯身跪倒在地上,告一声:“殿下宽心,在下即便再没礼数也不敢对殿下如何,然而殿下何必如此铁石心肠!万望救师妹一救,晓白于此行大礼了!”
见他跪地,恨雪眼前一黑,全身里外都软了,不由得瘫倒在地上,身旁玉儿等忙上前扶住。左右御林兵马早都围将上来,拿住关晓白,便要押赴有司。恨雪此时被左右人架持着回屋去,半路里回头望晓白一眼,向那些侍卫道一声:“罢了,罢了!放了他吧,……何必又与我招惹是非!”这话意思再明白不过,意思不让给他关晓白为难。侍卫听了令,押送晓白出去,深知他的身份,也不敢难为他,驱逐出宫了事。晓白经了这一遭,非但救人无望,反而开罪了贵人,心灰意冷,落落的回驿馆。
恨雪被人护持回房,打窗口里花遮柳隐的向外面望一阵,眼见那关晓白去了,她心里就再也不得平静,到一边矮榻上坐了,前后总是痴痴地。那玉姑娘只在一边恨恨的咬牙:“姑娘看看,刚才那淮南侯爷成什么样子!外表上好好地一个人,没想到也会这样行凶杀人呢,可见江湖气总不会改!刚才他那一发作,当真吓死人呢,若手中稍稍用力,姑娘有个闪失……唉,依我看,这个人也和他那个师妹一个脾性,做事无法无天的,怎能轻饶?总不能放了他,姑娘好好地告诉圣上去,治他罪!”
那玉姑娘只顾在一边牢骚不断,这里恨雪打总儿一句也没听进去,只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暗道:“可怜,可怜!也不知那碧月与你是什么情分,何劳你这样向着她?以你这样的人物,竟然为一女子与我皇朝为敌,也算是至情至性的一个了!天可怜见,你为的那人并不是我呢……”想到这里,眼中一酸,痴痴道:“好人,好人!你怎就能这样行事!”
玉姑娘在一旁说了半天,猛地听她说出这么句话来,不由得一惊,抬头见恨雪眼神迷离,面容淡淡含笑,不禁问道:“姑娘,你是怎么了?没来由着了魔呢!”恨雪那里能听得进这话去?半晌痴痴道了一声:“那宁安郡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晓白他这样一个人竟然为了她连尊威都不顾了,可要见识见识……”一旁玉姑娘听了这话,点头叹道:“苦也,苦也!姑娘说什么呢!正经快把这事情告诉圣上去,别在这里想什么宁安郡主了!”
这当儿恨雪哪里肯理会这些?竟然忘了乏,立起身来,在房里来回走动一番,转头道一声:“玉儿,你去布置一下,今儿我们可要到那天牢里走一遭儿,也去见识见识!”那玉姑娘听了,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笑道:“姑娘糊涂了不成?这是说的什么话?好好地到那等晦气的地方去做什么,小心腌臜了身子!”
恨雪道:“你管我哩?我只是闲的无聊,乐得到那等地方寻寻新鲜去,你去布置一番也就是了。”玉姑娘早就知道这是要去见碧月,知道这恨雪的脾气,认定的事从不听人劝,少不得出门去,唤那二门上的小太监过来,问一声:“你们班里的小李子哩?怎不见他?”
那小太监听了,便飞跑到外面班房里唤一声:“李公公,去,去!里面玉姐姐唤你哩!”那李公公虽名为公公,职位高些,也只是个小太监,机灵的很,玉儿平日里使唤的顺手,因此外面事全仗着他,两边都混得熟悉。
此时那李公公闲来无事,正与几个小太监在偏房里斗蟋蟀儿玩,大呼小叫的,此时听玉儿使人唤他,忙飞身出来,远远地见了玉儿,他便低着头一溜小跑过去,笑道:“姐姐有什么吩咐?”
玉儿见了他,叱一声:“你这小子,这几天里越发的贪玩了,平日里没有事从不见你人影!底下人可都对你有怨言呢!”那小李公公听了,知道玉儿埋怨他,笑嘻嘻道:“姐姐别听别人乱说,冤枉了好人呢!我随了姐姐这么长时间,忠心不忠心姐姐难道不清楚,倒来说这等话,也不怕让人心寒!”
玉儿不与他答话,低声嘱咐了一阵,末了又道:“去,主子等的急呢,你也好好用心,若是让圣上的人知道了,仔细你的皮!”那小李公公原本就机灵的很,听了玉儿嘱托,知道该怎么做,笑一声:“好姐姐,尽管交给我,你还不放心怎的?只是这事若办成了,姐姐可怎么赏我呢?”
玉姑娘不禁叱了一声:“好滑头的小子,找你做点子事也讨价还价的,你还要怎样?”那小太监笑嘻嘻道:“不敢怎样,昨儿见里面青儿姑娘给小贵子的玉佩好的不行,那小子拿了那佩子在我们眼前显摆,艳羡的我们不行。说实在的,那玉佩物件虽不值什么,然而毕竟是主子的东西,那等尊荣是比不得的。我也不求姐姐别的,只把平日里那些不用的小玩意儿赏几样给我也就罢了,也显得姐姐疼我,我也在那些人面前有个荣光不是?”玉姑娘一听,笑道:“好说,去,回来自有你的。”那小太监听了,欢喜的不行,转身一阵烟也似的去了。
眼看到了晌午,恨雪在宫里无所事事,先是在房里卧了一阵,老大无趣,又到后面园里走动一番,再又出宫上轿,到各宫妃嫔那里去嬉戏玩笑,然而总是怏怏的不乐。一时回到房里,向玉儿问道:“可都打点好了?怎就让人等这么多时候?”
那玉儿笑道:“姑娘何必心急?公主去天牢看视,非同小可呢,总要让他们细细的料理一番不是?”一句话未说完,外面宫女丫鬟上前来禀道:“回主子,外面李公公求见呢。”恨雪只是应了一声,也不多说。旁边玉儿一听,知道多半办成了,随了那丫头出去,正见了那一早出去办事的李公公在二门口等着呢,玉儿迎上前去,两人笑谈了一阵,这里玉儿回来时手里就多了一个包裹。
恨雪见了,问道:“可都妥了?”玉儿笑道:“妥是妥了,只是姑娘也不能就这样过去,可要换身行装呢!”说着把那包裹在桌上展开,里面别无他物,只是几身外面侍卫穿的服装。恨雪一看便笑了:“怎的,换上这个出去不成?”玉儿笑道:“要不然能如何呢?姑娘总不能就一身公主行装到天牢里去,让人看见总不成体统。若让圣上知道了,也是一场大怒呢!”
恨雪点头,上前由众侍女服侍着换了行装,黑衣红巾,玉面金佩,别有一番风味。恨雪对镜而立,转转身儿,笑向玉儿道一声:“成何体统呢,你竟也这样会做贱人,非要人换上这等衣服,难看死呢!”然而,口里虽这样说,脸上却溢出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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