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答应留下来除了有肉吃想得开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一直坚信:云娘不会不要我!
当我把最后一把屠刀洗干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的眼光一直落在街角,我希望云娘忽然就从那里走出来,向我招手,然后牵着我回家。
“云姐姐,我们回家去吧。”
那棉花糖一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的时候我知道云娘不会来了,黑得再也看不见的时候是阿呆牵起了我的手。
吸吸鼻子我忍住即将泛滥的泪水,一步一步跟着阿呆走出菜市。姥姥拿我换猪肉我无话可说,她天性凉薄,平日里对我也是冷冷清清的,可是云娘不一样,在我心里云娘便是妈妈,便是我这一世唯一至爱的亲人,她竟然也可以放心的将我扔在一个凶悍的屠夫手里,这一点我想不通。
后来想想,算了,怎么说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伤春悲秋的,世界这么大哪儿不是生活,也没有说没了谁就活不下去。被南宫府那样的贵族抛弃了我都好好的活了下来,这回又有什么好难过的!
到了老八家里我才知道原来他没有老婆,阿呆是单亲家庭的孩子!
握了握手心里那温暖而柔软的小手,我感慨:有时候什么也不知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丫头,今晚你和阿呆睡。”我收拾干净桌上的碗筷,还没来得及坐下喘口气,老八那特有的粗声就传到耳朵里。
“啊?”原本复杂的心情被震惊所取代,我用询问的眼光看着老八,暗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踢掉鞋子坐到竹榻上,背对着我拨着灯芯,“你和阿呆睡,省的他一晚上的鬼喊!”
我没来得及拒绝就被阿呆拉上了楼,他一边跑一边开心的叫着,“噢,好哦,晚上就不怕咯!”
虽然我不排斥阿呆,也很乐意和他玩,可这和我要不要和他睡是两码事。我一向讨厌和小孩子一起睡,难缠是一个,再一个就是怕尿床。虽然我现在的才六岁多点,可是心理上我依旧二十五岁了,尿床的事情打从我会走路起就没干过。
可是阿呆将那煤油灯点亮的时候我开始有点改观。
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的叠成豆腐块,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盏灯,灯旁边有一卷书,房间很小很简单,但是出奇的干净。
“云姐姐进来呀。”他坐在床头朝我招手,脸上还是那灿烂得有些傻气的笑容。
我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四岁多的孩子的房间,因为我四岁的时候连袜子都穿不好,当然我说的是前世。
我慢慢吞吞的走进去,在他身边坐下,捏了捏他的脸道,“这是你自己整理的吗?”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摇了摇头,“这是爹爹整理的,他每天早上都会整理,不过他说乱了他会砍我的。”
“老八?”
“小声点,爹爹会骂人的!”阿呆捂住我的嘴,做了个很害怕的表情。果然下一秒楼下就传来一声巨吼。“丫头,半夜三更不睡觉你鬼叫什么?”
“哦,没,没什么……”我很郁闷的踢掉鞋子蒙头就睡。
被子很干净,透着阳光的干爽味道,我使劲吸了一口气,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一觉睡到大天亮,睁开眼,我看到了两潭水,清清湛湛,黑白分明,上翘的眼尾,浅浅弯起的弧度。
我使劲摇摇头,视线拉大,那是一张巨大的笑脸,温暖恬静,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明媚。
我吓了一跳,翻身坐起来:“阿呆早啊,你就不睡了?”
他眨眨眼,笑容愈发璀璨。“爹爹说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老八说的?这个大老粗还知道养生?
“丫头!”
楼下老八叫我,背后果然不能说人。想起他手里明晃晃的杀猪刀我打了个寒战,慌慌张张的把脚塞进鞋子里就跑下了楼。
“是要我做早饭吗?”我以金鸡独立的姿势飞快的扯好鞋跟,在他面前立正站好很专业的问道。
他淡漠的看着我摇了摇头。
难道现在就开工,没早饭吃?我有些泄气的软下腰板,拿眼角溜着他。
他朝门口瞟了一眼,没有说话。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我看到了我一直盼望的女子,云娘。
晨曦淡淡里她一袭浅绿衣裙,微风摇摆好似田田莲叶,她朝我笑笑挥手,美得梦幻。像是勾魂的幽灵,她一挥手我便立刻会脱壳跟她去了。
然而我终究还是一动也不动,看着她好像看一个陌生人。
等待是有期限的,当超过了期限,便是再期待的人出现在你面前,你也会没有知觉的。
她迟到了足足一个晚上,而这一个晚上可能发生很多事情。
“朵儿。”她温柔的唤我。
我只当听不到,眯细眼睛遥遥望着她。
这一世我的视力很好,可在难过和愤怒的时候我还是喜欢眯细眼睛看人,那样情绪就不会被人全部看去。
“朵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受委屈了?”她在我面前蹲下来,摸着我的头一脸心疼的问我。
看着她这个样子我有些心软了,但心底还有一丝委屈咽不下去,所以我死撑着不说话,为了不情绪失控我将脸转向另一边。
“楼老板,钱我已经给过你了,你竟然敢让她受委屈!”
耳边温尔的声音尖利起来,我惶恐的看着蓦地站起身的云娘,这样温柔似水的女子也会有愤怒的时候,这样贤淑的女子也会大声说话?
“云夫人不要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人,我什么时候让她受委屈了!”
糟糕,老八又拿屠刀了!我暗叫不妙,几步走到云娘面前,“娘亲,老八叔叔对我很好,他没有让我受委屈,我只是看到你太开心了,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娘,你别生气。”
我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眼巴巴的看着云娘希望她不要再追究,毕竟人家手里拿了刀……
“听到没有云夫人,小丫头都说了我没虐待她!”老八擦拭着手里的刀,很轻蔑的看了云娘一眼。
我突然佩服起老八来,我这么如花似玉的云娘在他面前他非但没有一丝错乱,甚至还能摆臭脸。这样的男人要么就是很重情义要么就是装腔作势,再要么就是不解风情。
而据我昨晚的观察这个老八应该是个粗中有细的男人,可想到他用一串大肠就换了我三天苦力我又很不爽的将他归于装腔作势类去了。
“云娘错怪楼老板了,请楼老板不要见怪。”云娘微微欠身向老八施了一礼,一面拉起我的手向外走去。
“丫头,慢着。”
“你不是反悔了吧?”老八提着屠刀的手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无比凄凉的看了他一眼战战兢兢的问。
“我像那种人吗?”
“不像不像……”我贴在云娘身边陪着笑脸说道,心里却嘀咕着,鬼才知道你是哪种人呢!
“你该和心月道个别,他很喜欢你。”老八朝楼上使了个眼神,然后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云娘推了推我道,“去吧。应该道个别。”
道别,看了看老八又看了看云娘我不明所指,跟谁道别,谁是心月?
“你口里的阿呆名字叫楼心月。”老八很体贴的和我解释。
我傻愣愣的爬上楼梯,张着嘴老半天说不出话,直到看到阿呆灿烂的笑脸我才想起他那美好的名字——楼心月。
舞低杨柳楼心月!
“云姐姐,你要时常来看我,我也会时常去找你。”没等我开口阿呆就拉着我的手先道了别。
我很自然的笑了起来,“嗯,我一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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