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怎么了,说不过人家就想打架啊!”
“说!”
干脆利落的一个字,我听得很清楚却不明白所指何意。“说,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跟我回来,为什么会待在这清华园中?真的……是为了七皇叔?”
一连串的问句,他声音一句比一句低,到最后的时候眼睛也敛了起来,我抬头看去,只看见眼睫颤抖下那隐隐黯淡的蓝色,如海啸之前的暗涌。
心倏然的有些小疙瘩,我不想无谓的争吵,可是脾气上来了自己也控制不了,我的心意如此昭昭,聪明如他竟然看不到吗,还是应了那句话,恋爱中的人总是很笨?我想他是喜欢的我,就算达不到爱,至少也是喜欢的,我能感觉到那份独一无二。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从最开始的利用到后来的生死同命,我们都应该珍惜。珍惜,不是么?
在我完全想透彻之前他已经放开了我,禁锢一去我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看到了大片大片的阳光。只是,空气很冷,阳光也很刺眼。而这些都在其次,因为真正让我寒得让我打颤他的声音。“不说也罢了,清华园的门庭大开着,你何时想走就走吧,我会派最好的暗卫护送你,天涯海角,随你所愿。”
他转身,慢慢的踱出房间。风起了,吹得他衣袂乱飞,那匹上好的锦缎拂过我的脸,冰冷而黏稠。我一惊,抚上脸颊,那光洁的皮肤潮湿一片,自己竟是哭了么?
不哭,我不要哭,不要哭!我使劲的呼气,妄图将眼睛里的水蒸气蒸发掉,奈何视线拉远,那白色人影如长镜头一样淡出我的眼界之前泪水早已模糊了眼眶。
靠在门框上我大口大口的吸气,吸着吸着就呜咽了起来。我感觉自己像被人丢弃在垃圾堆里的流浪狗。
丰清诺,你知道么,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不知道这个冬天的积雪融化的时候我是否还能陪在你的身边,所以,我不想和你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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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清诺果然把我晾了好几天,我情绪缓过来的时候依旧没有看到他的鬼影子。我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我都不生气,他为什么要生气?
第三天的时候那个叫姓华的老太医又来了,手里恭恭敬敬的捧着一个盒子,等走到我面前的时候递上那只漂亮的盒子,恭恭敬敬的称呼了一声。“公主殿下。”
我疑惑不解的接过盒子,待得到他示意后诚惶诚恐的打开,一颗浅碧色的丸子躺在盒子里。我皱了皱眉头,将丸子还到他手里,挤眉弄眼的笑道,“这盒子我要了,这颗青苔丸子送给你。”
他那张老脸抖了一抖,皱纹更加深刻,声音沙哑的告诉我那个残酷的事实。“回殿下,这是为您配的药丸,太子吩咐务必督促你服下。”
“药丸?”我猛然想起了这么回事,捧着盒子的手不经意的一颤,“这药丸是……”
“公主放心,这是老臣处理过的,是几味补药。”他这句话说得极低,我竖着耳朵才听清楚。很放心的接过药丸,我笑了笑,“他自己为什么不来?”
“太子他……”
他看了我一眼,对上我疑问的目光又低下了头,一双浑浊的眼睛闪动着几分自己都不明的情绪,然而那情绪我看懂了的,是为难。我笑了笑,长长舒了一口气,说着那个自己一直不愿承认此时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他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吧,等着我服下这药丸,就要你送我走,是也不是?”
“这……”
“罢了,我如他所愿!”
将那药丸抛在嘴里,我慢慢嚼着,那丸子融化在舌尖,苦涩腥臭的味觉让我忍不住作呕,闭了闭眼,我想起了那碗毒血。
丰清诺啊丰清诺,我为你饮下那毒血,你以为这颗破药丸就能还得清的吗?
“公主大概不知,这最后一味药是太子亲自去野沃深山取来的,野沃山中多异兽,殿下他也受了伤。”
我一怔,看向那老人家,他也正看着我,等着我的反应。
我愣了老半天,手中的盒子也掉落在地,很久以后室内想起我沙哑的声音,“那他……现在怎样?”
“殿下就在这清华园中,他——公主殿下,外面风大,您的披风——”华太医的声音在流云阁里飘飘摇摇,苍老如同城楼上凋落的朱漆。我脚下跌撞,神魂颠倒的满院子的跑。
我想站到他面前,告诉他,其实我不生气了。
我想告诉他,我已经没事了,叫他也别生气了。
我还想问他,究竟要不要我留下。
十二月的风很大,我一身单衣在清华园里兜兜转转。有巡逻队伍走过,满眼戒备的看了我一眼,认清人后恭恭敬敬的分列两队给我让路。我本想问问他们丰清诺在哪里,可是想想他们大概也不知道。
于是乎,我再一次轻飘飘从这个院子飞到那个院子。
进到一处庭院后我好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严肃无比的站在那里,再不敢冒失造次。院中回荡着淡淡的琴音,琴音时断时续,剪不断的是那哀绵的情绪。满院的白梅在风中静静摇摆,如天宫的仙娥正跳着娉婷的舞蹈。
我忽而觉得自己冒犯了,垂下衣袖正要退出去,却瞥见了一个黑衣人影。
他站在一枝梅花上,那梅花开的繁茂,他站着的那个枝桠,细小如小孩儿的手臂。我愣了一愣,刚要和他打招呼。
“公主殿下,来了为何不进去?”
我谄媚的一笑,指了指那琴声飘出的方向道,“我还是不要打扰主人的雅兴了。”
他笑了一笑,从花枝上飘了下来,轻盈盈的带起一树飞花。我目瞪口呆的望着他,许久才舔着嘴唇道,“你轻功真好。”
他礼貌的一笑,一手轻轻伸在面前,做了个请的动作。“公主殿下,你若再不进去,主人的伤怕是好不了了。”
“里面的人是丰清诺?”我有些不可置信,这么伤春悲秋的曲子,是那个不可一世的丰清诺弹出来的?
他再次朝我微微一笑,一双眼睛满是歆羡。“除了主人还有谁敢居于清华园?”
好家伙,我找了你半天,原来你躲在这里!
不等他再说话,也不管会不会破坏这美好的氛围,我腾腾的杀了进去。
“砰——”门踹得有些响,但是窗下那人却好像没长耳朵一样,依旧装模作样的弹着琴,曲子柔转,半个音符也没乱。窗外天光泻下,他莹莹白袍好似天边云霞,那样唯美那样高华。不时有落梅飘进,顺从的沾在他的发上,墨色的发,雪色的梅,还有那湛清的天,一切都如此安好,独独我是那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一只脚搭在门上,我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动作开始不利索。
“你又迷路了?”
这是他的头一句话,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转过头来,琴声暂住,他清泠冷淡的声音比之琴声更加美妙。
我浑身软瘫的趴在门口,半死不活的点点头,伸出三只手指道:“跑了差不多两个钟头。”
他怔了一刻,然后微笑的站起身来,满身的梅花簌簌飘下,他素雪的长袍在梅蕊中莹莹发亮,发亮的还有我的眼睛。
“药服下了吗?”他从屏风上扯过一张毯子搭在我肩上,一句话问得很轻很淡。
我很听话的点头,使尽浑身解数眨眼卖萌。“我吃过药了,吃干净了。可是我不想走了,你不要送我走好不好?”
他眼光一闪,眼底藏匿着几分笑意,不冷不热的看着我。“为何又不走了,是为了你和七皇叔的婚礼么?七叔不喜欢你,你该……”
我朝天翻了个白眼,又来了!“我还不喜欢他呢!”
“哦?”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他很好奇的盯着我,等我说下一句话。
我心烦又意乱瞪了他一眼,恶狠狠的道:“你再做出这副鬼样子试试!”
他挑了挑眉毛,抿着嘴又哦了一声。
我彻底无语加崩溃,指着他的鼻尖道,“算你狠,我不玩了,不就是送我走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本姑娘还不想待了呢!你现在就送我走啊,现在立……”
“朵儿——”清泠的声音头一次染了些性感的因子,低低的哑哑的,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掀着眼皮看去,他正凝着一双幽蓝的眸子看我,眸底温柔碎了一地。
我的心就在那样的眼光中融化揉碎,再融化再揉碎。“嗯?”
“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好吗?”
想也没想,我答应着,“好!”
他笑了起来,飞花满天里,他的笑容软如春风。
我傻不拉几的望着他,直到被他揉进怀里的那一刻才回过神来,“华太医和耶苍尤都说,你受了伤,伤哪儿了让我看看?”
他愣了片刻后欢畅的笑了起来“看来这个老头子和耶苍尤都没有看起来那么木讷,找时间要提拔提拔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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