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那是腊月的一天,阳光分外的好。我站在文武大臣之中,广场的风从四面八方刮来,很冷,我的心却是热乎乎的,终于可以看到她了!
遥遥的看见两辆马车驶进皇城大门,前面一辆深紫色的帷幕,后一辆浅绿色的帷幕,帷幕都是极为华丽的锦缎,马儿更是狼族部落的上好马。这样华丽的阵仗只有皇家才当得起。
心中一颤,我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两辆车。
紫帘马车先停了下来,车上一位美丽妇人由众人搀扶着下了马车。她身着深紫长袍,略施粉黛,秀丽的眉目仔细一看已然有岁月的痕迹了。
这个人我是见过的,是云朵的母亲,也是我的亲生母亲。
可我现在并不想认她了,因为云朵是公主,而我不想抢了她的身份。
横竖都过去了……
心情释然了,我只是将目光绞在后面那辆马车之上。等着那浅绿色的帷幕一掀起,我便可以看见那个久违的人儿了。
那么多年不知她长高没有,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她那么瘦不知道有没有多长肉。
车帘卷起,她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是由皇帝亲自抱下车的。
我在所有人脸上都看到了惊艳,那种类似于倾慕的眼神让我有些反感,厌恶的撇撇嘴,我讨厌别人那样看她,可是我终究什么也不能做。
我不能立时跑过去搂住她,不能告诉她我一直在找她,也不能像皇帝那样肆无忌惮的看着她,甚至我连一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都不能问。
那一刻心中突地腾起一种感觉,一种很可怕却很强烈的感觉。若是我成了皇帝,我便可以长长久久的和她在一起了吧!
可是我终究不是皇帝,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众人簇拥着离开广场。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她的眼光了,那碧色的、琉璃璀璨的眼光我不确定她是不是看到了我。
她离去的时候走得很急,被一干司仪围着,风光八面。
我来不及看清她的脸,只是望着那浅绿的身影在默念着:云朵,我好想你。
十一
我正在兴高采烈挑选参加晚宴的衣服的时候,阿九突然跑了回来。
我放下手里的衣服朝他笑了起来,从刚才回府的时候起,我便一直在笑,自己也搞不懂有什么值得笑的,只是一想到她又回来了,又在我身边了,我便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怎么样,阿九,她在做些什么呢?”
也许是在风里跑了太久,阿九的脸色有些白,张了张嘴没说出话便先跪了下去。
我一怔,抓着的衣服早已脱了手,“究竟怎么回事,她如何了?”
“回主人话,云……不,就是公主殿下她,她方才去往东华楼的路上……撞见了一个少年公子,然后……”
阿九的身子轻轻的颤着,一句话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我眉头不自觉的皱在一起,“然后怎样?”
“然后,公主殿下领着他回去了……”
心中的喜悦被那无端的恼意冲散,我一手拂开桌上的衣物,眯细眼睛看着他。“那之后呢?”
“属下不敢再跟了,那少年公子非同一般人,他的武功远在属下之上……”
我很想骂一声废物,可捏着拳头许久只淡淡的说了一句“退下吧”。阿九跟了我十余年,我和他,不光是手下与主子的关系,他也算得上是我的兄长。他知我,我也知他,我断然不能将这气撒到他身上。
真是可恶啊,云朵竟然老毛病又犯了么,还是见着男人就都想留在身边!
我忽然不想去参见晚上的宴会了,还不知道她要整出什么事情来,这一去怕是又要生气了。
十二
宴会现场布置得很好看,凡所应有无所不有,我却莫名的讨厌,说不上缘由,也许仅仅是因为那满园的梅花。
梅花又让我想起丰清诺了,那个该死的臭小子,都到了这个国家了还阴魂不散!
我站在花树下,不时有公主上前来搭讪,我不冷不热的应付着,目光四下里搜寻着。
所有灯火都点亮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人,桃红色的锦袍,里面还罩着一件白色的外袍,很诡异的装束,我却鬼使神差的笑了起来。她终于出现了,迟到了那么多年,她终于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可是她身后为何跟着一个白发的少年,难道那就是阿九口里的那个被她带回宫的少年。
她凑到他耳边笑嘻嘻的和他说话,眼睛里全是亮闪闪的光,我心中无休止的恼意,这死丫头,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男子这般亲密,她是无视我吗!
我很想跑过去狠狠的教训她一顿,至于怎么教训我一时间想不起来。蓦地听见司仪一声山呼,然后满院子的人都跪了下去。
是皇上来了,我也跟着跪了下去,眼光所到处,她恭恭顺顺的跪在地上,便是跪着也和那少年凑在一块!
心底有苦意蔓延开来,那一刻的委屈刺得我想哭。云朵,我找了你那么久,你可曾想过我,你可曾在人海中感受到我望眼欲穿的思念。
烟火在苍穹里爆裂开来,她静静的看着天,我便远远的望着她。她的眉尖眼角染了焰火的光芒,明艳得令满园梅花失色。
身侧站着九宫卫中的阿三,他顺着我的目光看了好久,才喏喏的问道,“小王爷,那位就是皇上钦封的碧瞳公主,为何看上去如此眼熟?”
花海之中那少女依旧倚着那白发少年微笑,我不确定她是否看到了我,只是心中蓦地怒意滔天。冷冷哼一声,我道:“当然熟悉,不就是那个卖豆腐的绿眼睛丫头么!”
感觉那娇小的身影顿了一顿,在烟火灯影中那一顿好似心悸的颤抖。
人潮中感觉到那道清冷的目光,熟悉而陌生的目光,我心沉了一下,却兀自站着不动。
云朵,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认出我了吗?
你要是看见并且认出我了,就来骂我吧。我好想见你,便是你要大声骂我用力打我,我还是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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