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止甯被大夫人像拎一只小野猫一样给拧了出来。
她恨极了。
老太太本想借着这次机会继续多检查些什么,但看到儿媳妇那不容置喙的模样,她撇了撇嘴,只得偃旗息鼓了。
再扫一眼哭唧唧的霍止甯,轻问一句。“看清楚了吗?真不是信期?”
霍止甯垂头丧气的点点头,轻哼一声“嗯。”
老太太突然变脸,得像踩到死老鼠一样嫌弃霍止甯。“赶紧跪祠堂去,别啰嗦。”
……
老太太这张川剧变脸是霍止甯从小看到大的。
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就像是茫茫大海上飘着的一叶孤舟。
若是天晴日出,那便是阳光普照,若是遇到狂风骤雨,则即刻葬身海底。
庶出也是人,她身上也留着霍镇达的血,凭什么和哥哥的差别如此大?
她不服气,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不服气。
今日之事,只会令霍止甯更加仇恨!她在心里默默发誓,今生今世不把大房搞到家破人亡,绝不罢休。
司徒艾艾在房中休息了好一阵子,才逐渐平静下来。
小芙从外面端来安神的汤水。
“小姐,趁热饮吧。”
“你放着,我暂时没胃口。”
司徒艾艾拿起一本教绣花的手抄书,随便翻看了起来。
但只看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这里面的内容对她而言太难了,看来女红技能果然需要从小培养。
她右手撑在小方桌上,左手轻揉着太阳穴。
“小姐,我来替你揉吧。”
小芙见状,赶紧过来替司徒艾艾轻揉起太阳穴来。
“小姐,还在为上午的事情烦心吗?”
“嗯。”司徒艾艾点点头。
面对小芙,她没有任何东西需要隐瞒。在这种地方,她早已把小芙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唉,那个二小姐确实太霸道了。我看整个将军府里,就她最爱找茬。还有她那个丫头琦玉,也整天阴阳怪气的,不知道肚子里憋着多少坏水呢。”
是啊,霍止甯是她在霍府的第一顺位宿敌,能不没事就找茬么?如今霍止沉离府,只怕后面的怪事会越来越多。
“不过小姐也不用担心,小芙会誓死保护好小姐的。”
小芙说得很认真,司徒艾艾却“噗嗤”一声笑了。
“你有这份心就行了。其他事情,还是我来吧。”
“可是小姐你……不行,还是小芙来保护小姐比较好。另外,咱们还有姑爷呢。”
“姑爷……”
提起霍止沉,司徒艾艾原本已平静的心情又五味杂陈了。
她很清楚,那床上的血既不是落红,也不是信期。
它是霍止沉的血,而那把被故意留下来的宝剑就是最好的证明。
其实在小芙发现血迹之时,她就已经想到了。昨晚她入睡之后,霍止沉弄伤自己留下了血迹,目的只为救她。
看来,他也并不是对我完全无动于衷的。
至少,他也担心我一人留在府里会被欺负吧。
……
司徒艾艾的思绪飘到了很远,她仿佛看到了一江两岸的悬崖峭壁,那些说不清是什么东西生物在不停的啼鸣,然后突然一群敦实的,黝黑的壮汉冲了出来,他们拿着自制的长矛,带着竹斗笠。嘴里吼着听不懂的语言,将京城派出的军队杀得血海一片……
“啊—”
她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她知道霍止沉是万年一遇的倒霉体质,就算乖乖安坐在家中都有可能祸从天降,更何况此番出征?
一定会是凶多吉少,绝无其他可能。
“小姐,你怎么了?还在想验身的事吗?小姐,你放心,这种事下次绝不会再发生了。若是二小姐再来欺负咱们,我立马告诉大夫人去。大夫人说了,小姐是明媒正娶嫁到霍家的,是霍家正经的主子,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小芙,你说的对。咱们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司徒艾艾微微一笑。
霍止甯根本不在她担心的范围内,不过小芙的话倒也提醒她了。这样下去不行,要趁此机会给霍止甯一点警告,让她老实一段时间。
至少在霍止沉回来之前,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她的精力有限,除了搭救霍止沉之外,真抽不出太多精力陪反派们切磋技艺。
“看来我还是把这碗定神汤喝了吧。”
“是呢,厨房张大娘说效果可好了,一喝保准全身舒畅。”
汤放在桌上已有些时辰了,早已不烫,司徒艾艾也没那些大家闺秀的讲究,直接端起碗就要喝。
“砰砰砰”
敲门声响了。
“是谁?”
司徒艾艾与小芙的神经不约而同绷紧了起来。
“是我,厨房的张大娘。”
门外果然传出一个醇厚且带一点点江浙乡音的中年女人声音。
这几日小芙常与厨房那边打交道,知道张大娘这人不坏,便开门将其让了进来。
张大娘这人个子不高,身材胖胖,讲话十分的客气。
“少夫人,老太君让我来问问你中午想吃点什么?”
“随便吧,我都可以。”
司徒艾艾只扫了一眼张大娘,知道她不过是例行公事,也无意要为难她。
当真定神汤放凉了就不好喝,司徒艾艾只喝了一口就全吐了出来。
好腥……
她抽出手帕捂住嘴巴,但那股腥臭味却从胃里又反流了上来,“呕”的一声,差点呕吐起来。
小芙见状赶紧端来茶水替她漱口。
张大娘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切,莫名其妙的一笑,赶紧退了出去。
霍止沉是军队里有名的疯子。
为了打胜仗,他可以埋伏在敌人军营附近三天三夜不睡觉,只为了找到一个最佳的偷袭时机。
为了鼓舞士气,他也可以跳下战马,一个人冲进敌军阵营,杀他个片甲不留。
而另外三人,除吕革还能与他匹敌一下,剩下的卫淮宁、林忠海完全就是连睡不饱觉都能唠叨一路的人了。
“喂,老兄,你这么早让大家上路干嘛?你不睡觉,别人还要睡觉呢。”
卫淮宁打着哈欠,恨不得直接趴在马背上继续睡觉。
霍止沉阴沉着一张脸,目光只盯着前方。
“早去就能早回。”
“但也不差这点时间吧。怎么,和你媳妇闹别扭了,是不是昨晚她把你给赶出来了?”
卫淮宁不怀好意的一笑。
“我不是教过你绝招了吗?糖莲子,你吃没吃?”
不提糖莲子还好,一提糖莲子,霍止沉的脸更不高兴了。
他将马绳一勒,“烂招。”
卫淮宁笑笑也将马绳一勒,“怎么叫烂招呢?肯定是你没用对吧。怎么我媳妇就最吃这一套呢?依我看呐,肯定是你不够温柔。动作太粗鲁了,惹我弟妹不高兴了,瞧瞧,把你这粗鲁的手给砍了吧。”
卫淮宁说着朝霍止沉包裹着纱布的左手上一指。
“喏,你别不承认。”
承认?承认什么?这伤是他自己用剑划拉的。
“行,我承认。对于她而言,我的确是一个不够温柔的人……“
霍止沉低头,看着沙布陷入了沉思。
但愿,
她已平安渡过劫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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