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妲绮摇了摇头，“母亲是问当年的事，还是今天的事？”
“两者皆而有之。”
叶妲绮垂眸，“薛姨娘和曼姨娘没那个手段，那不是母亲便是祖母，总不该是父亲吧？至于玲月，我觉得闹出人命，非同小可。还是尽快让父亲回京处理比较妥当。”
柳姨娘被抬进府后，连与下人接触的都甚少，绝不会因为是谁怀恨在心而对她出手。
而且，报仇杀了柳姨娘就好了，残害她的肚子，说明对方是想获利。
当初人人都怀疑大夫人，不过就是担心柳姨娘有侯爷的宠爱，怕她一举得子，压过了大夫人的风头。
如今看来，未必尽然。
老夫人不愿放中馈之权，在暗中动手脚也是极有可能的。
思及此，叶妲绮忽然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钻入体内。
她印象中的老夫人有精明，有慈和，虽也知道后宅女子会有手段，却怎么也不敢相信她会对子嗣下手。
换位思考，吉嬷嬷话里话外也在替老夫人证明清白，暗暗引导叶妲绮去怀疑大夫人，那大夫人或许也没有这么表里如一。
一股后怕油然而生。
大夫人叹了口气，“我嫁过来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当初你母亲也不在京城，应该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只说一句，当初姑母是有心让我进宫的，却被我拒绝了。选择下嫁，为的就是图一份安宁，哪怕日后蜀安侯府容不下我，光凭我国公府嫡女的身份，依旧可以富贵荣华一生。”
大夫人没有自夸，同为高门出身的叶妲绮能理解那种倨傲。
她此刻的情况和大夫人有些相似，不同的是她不算低嫁。
但如她这般都不屑于使用那些腌臜手段，退一步说，她的母亲再看不惯瘦马，也从未对叶笙烟赶尽杀绝，怕脏了自己的手。
生来高贵的大夫人又怎么可能在意一个姨娘？
叶妲绮垂下头，那最有嫌疑的便是老夫人了。
“母亲当年比如今还雷厉风行，在人前，眼里是容不得半点沙子的。要说只为掌权，我还保留意见——”
大夫人似是看出叶妲绮在想什么，又开口为叶妲绮解释。
叶妲绮诧异地看着她，那不是老夫人，难不成真是侯爷？
“我只说为了中馈不可能，至于其他的，我不知道。”大夫人能读懂叶妲绮的眼神，叶妲绮一个字也不用说，大夫人便说出了所有。
叶妲绮重重点头，“我明白了。”
大夫人忽然轻笑了一笑，“你明白什么了？”
“事情的关键点还在柳姨娘身上，玲月性子谨慎我是知道的，她既然能怀疑到祖母身上，说明柳姨娘定也是有所怀疑。要想知道祖母是否真的清白，那就要撬开柳姨娘的口，问问她们之间是否还有别的恩怨。”
叶妲绮没有藏拙，她本不爱蹚这陈年浑水。
可她不想让燕玲月死的毫无价值。
万一，万一真的是老夫人残害燕玲月至此，她希望能给燕玲月讨个公道。
如果不是，她也想调查出当年真凶，让燕玲月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大夫人表情凝滞，良久良久，才垂下眸。
“这事我不方便出手，你也要暗中调查，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便是。”
这么多年大夫人也想还自己一个公道，期间不是没有调查过，可她每次动作，都会有人被发卖出府。
几番下来阖府上下除了几个对老夫人忠心耿耿的老人，其余人都已经不在了。
叶妲绮点头，“母亲放心吧，我自有分寸，那父亲和夫君那边就有劳母亲了。”
“去吧。”
大夫人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这件事就像梦魇一般缠绕她多年，她当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提及。
叶妲绮离开晚香院，铃兰便来告知，柳姨娘去看过燕玲月的尸骸，在尸骸面前哭了很久很久，出来后没有寻死觅活，倒是想见叶妲绮。
“是该见见。”
暮色四合，叶妲绮整整奔波了一个昼夜。
铃兰担心她吃不消，说要不晚些时候见？
“不用，趁热打铁是最好的。现在苍兰不便行动，你带上竹青去盯着点蒹葭苑那边，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铃兰欲言又止，见到叶妲绮决绝的眼神后，彻底放弃了。
终于回了落霞苑，叶妲绮却不得轻松。
柳姨娘已经站在院门前，等候多时。
叶妲绮与她擦身而过，声音凉薄，“进来说吧。”
柳姨娘跟了进去，这是她第一次踏进落霞苑，每一处装饰都那么惹人眼。
柳姨娘轻轻抚摸挂在门框两侧的垂纱，“要是月儿是个健全的，也应该有会心思把蒹葭苑打扮成这般美丽吧？”
“孩子小的时候能懂什么？吃穿用度哪个不是父母安排的？与其说这些废话，不如说说三妹做这些你当真不知道？是故意纵容还是引导她去替你报仇的？”叶妲绮一屁股坐下，出言讥讽柳姨娘。
柳姨娘眼泪好像已经干涸了，这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面相看似更加悲伤。
“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的事，少夫人不要强加在我身上。我没了月儿，还有翊儿，少夫人可知你随口扣下的罪名，说不定还会再丧失一条人命？”
叶妲绮手指蜷曲，握成拳头，“你在用你儿子的命威胁我？你还是不是一个母亲？你还是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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