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夜深，他的声音浸染了几分疲惫的沙哑。
十七如实回答，“二小姐不是很开心，散场后在停车场等了很久，应该是在等您。”
陆清时沉默须臾。
他手里握着一盏已经凉透了的清茶，手背上肤色冷白，不难看出静脉上那刚扎过针的针眼。
十七怕他心疼姜浅，赶紧又道，“先生，您的烧还没有退，背上的伤虽然好了，可肺部的感染没有完全好转，在烧完全退下去之前，您不能再出去了。”
陆清时垂了视线，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他又问，“明天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十七道，“好了，二小姐的行李是齐嫂帮着收拾的，二小姐说不用带太多东西，她只带了一些常穿的衣服，还有您让她看的几本书。”
十七欲言又止。
其实他还想说，那次他看见姜浅收拾行李的时候，把陆清时那支常年贴身使用的钢笔也收进了箱子里，还有她和陆清时几年前站在A大校门口樱花树下的一张合照。
十七不知道，那是姜浅长这么大，唯一的一张和陆清时的合照。
但这些话，十七都没有说。
“身份证件别忘了。”
十七点头，“都准备齐了，只剩下您陆氏集团的股份转让书还没有给二小姐签字，等明天一早，我就让律师过去……”
“等到了机场再让二小姐签。”陆清时道。
十七默了一下。
不过当下就明白过来陆清时的意思。
陆氏集团的股份是先生大半的身家，先生一定是在担心，二小姐会起疑，万一要是不肯去机场，那就麻烦了。
“是。”
陆清时声音沉缓，“去了那边，要好好照顾二小姐，别纵着她贪玩，M国天冷，出门要多给她带一件衣裳，她身体弱，别让她生病，如果学校里有人欺负她，或者她过得不开心，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十七心头涌上来一阵心酸，沉默了几秒，低头答应。
陆清时不再说什么。
其实该嘱咐的话他已经说过很多遍，但到底还有着太多太多的不放心和牵挂，她是他的宝贝，是他的命，可她明天就要走了，他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从今往后，山长水阔，各自珍重。
十七离开后，陆清时仍旧站在窗前。
蹙眉，咳嗽了很久。
修长的手臂搁在窗棂，手机被他按了又关，冷光在他漆黑的眼底明灭。
他目光落在姜浅最后发给他的那条微信上。
驻足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退出两人的聊天页面，找到小江，问，“她今天晚饭有没有好好吃？”
过了两秒，他删掉。
又变成，“她今天有没有哭过？”
其实问的都是废话，他又如何能猜不出来她等不到他，定然是失落的，不高兴的，他的丫头那么爱哭，一定已经抱着小江狠狠哭过了。
但愿将来，她能遇到那么一个人，能永远让她笑，让她快乐，而不是像他这样，总是让她掉眼泪。
最终他一个字都没有发出去。
转身的时候，他将唇边染了血的纸巾丢进了垃圾桶。
……
姜浅是第二天傍晚的飞机，同事们算是昨晚就跟她道别了，下午陆家来了几个人，姜羽难得也来了。
姐妹俩已经很长时间都没见过了，再见，姜浅其实无话可说。
姜羽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到了那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缺什么一定要及时跟我们打电话，平时也别委屈自己。”
姜浅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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