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天气很冷，路上几乎没人。
燕青九睡着睡着，感觉旁边有人在哭。
他睁开眼，揉着朦胧的眼睛，朝四周看去。
陈小军在他旁边睡得鼾声震耳，冷风吹在脸上，冻得他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他仔细去倾听，并未听到哭声，他扶着椅子坐了起来，揉了揉眉心，拍着陈小军的肩膀，道：“醒醒！”
天气太冷，若是真这样睡下去，后半夜两人非得冻成冰块不可。
陈小军半天没反应，被人推着肩膀，翻了个身继续睡。
“呜呜呜……”
这时候，燕青九再次听到女子的哭声。
他转头朝四周看去，仍旧没发现人。
他看了眼陈小军，见他睡得很沉，便没再搭理他。
回头，他寻着声音找了过去。
他顺着小路往回走，穿过黑暗的绿化带，看到一棵巨树下站着一个小姑娘。
十来岁的样子，捂着眼睛一直哭。
燕青九朝再次朝周围看去，他所在的这片地区一个人也没有。
小女孩看到他，似是感觉害怕，哭着往树后面躲。
“喂，你一个小孩子，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燕青九问。
小丫头怯生生地抱着树干，瞪着一双黝黑的眼睛啜泣。
燕青九抓了抓头发，不会哄孩子，心里很是烦躁。
见小女孩还在哭，他从包里摸出一把糖果走上前去。
他把糖果递到小女孩手中，道：“我不是坏人，告诉我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
哄小孩子，他很不在行。
小女孩拿着糖果，舔了舔嘴角，似乎是饿坏了，拿起一颗就塞进嘴里。
燕青九见她连糖果纸都不知道拨开，于是耐心地蹲下，替她剥开一颗。
甜甜的糖果吃到嘴里，小女孩终于不哭了。
燕青九这才发现，大冬天小丫头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外套，虽然足足穿了四五件，但仍旧冻得瑟瑟发抖。
他犹豫了一瞬，把身上的棉衣脱下来，给她裹上。
她感觉到了燕青九的善意，才开口说话，道：“我找姐姐！”
“你找姐姐，也不能这么冷的跑出来。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燕青九问。
小丫头回头看了眼公园后面的桥，之后转身往桥那边跑去。
燕青九感觉这丫头有点儿傻傻的，十来岁看着只有四五岁的智商。
他记得桥那边根本没有人家，于是他就追了上去。
桥那边的确没有人，桥的后面就是公园最偏僻的地方，后面还有一个地方正在施工。
小丫头跑到了施工的一个胶桶前停了下来。
她看着空空的胶桶，回头用着即将哭出来的表情看着燕青九，道：“姐姐不在，姐姐……”
她大声喊叫，边哭边叫。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无尽的冷意。
燕青九整个人有些懵。
难道这个大胶桶就是她们晚上住的地方？
她还有一个姐姐。
那她姐姐是出去有事了，还是把这个看起来有些呆呆傻傻的妹妹给丢掉了？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身后一个木棍猛地敲在他头上。
他吃痛，伸手捂住头快速回头看去。
见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姑娘，背着一个破布包，手中拿着一根木棍瞪大眼，凶狠地看着他。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欺负我妹妹。”
燕青九听后一肚子委屈，“你个小丫头，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了她了？”
“那我妹妹为什么哭！”白薇上前拉着小女孩查看是否受伤。
燕青九被气笑了，“我看到她在那边路口哭，还送她衣服，你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说着，他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白薇看着妹妹身上穿着的男式外套，回头望着燕青九，才反应过来，似乎自己真的错怪了这个。
但看燕青九气呼呼地走远，拉着妹妹站在寒风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直到小女孩伸出冰凉的小手，扯着她的指尖，小声说道：“姐姐我饿！”
白薇回过神来，连忙从兜里掏出刚刚从夜市小摊上捡来的食物，“给你，今天运气好，有肉。我给你找吃的了，让你在家里睡觉，不要跑出来，又不听话了是不是。你再这样乱跑，姐姐就生气了。”
白芷怯生生地摇头，“姐姐对不起！”
她抬起手，把燕青九刚刚给她的糖果拿了出来。
白薇看着白芷手中的糖果，忙问，“是刚才的那个大哥哥给你的吗？”
“嗯！”白芷点头，“哥哥，他不坏，没有欺负我。”
白薇拿过糖果塞进小包道：“一次不能吃多了，对牙不好。你赶快吃饭，吃完了睡觉。”
对于姐妹俩来说，睡觉的地方只有一个硕大的胶桶。
她们俩只能蜷缩在里面，用以遮风挡雨。
燕青九回去后，踹了陈小军一脚。
他用了大力，对方终于被他踹醒了。
陈小军一屁股坐起来，揉着眼睛惊魂未定问，“怎么了，是不是我妈来了！”
燕青九没好气地抓住他的肩膀，道：“兄弟，你冷吗？”
被他这样一问，陈小军揉着胳膊，猛地开始哆嗦。
此刻他已经冻得手脚冰凉，但睡着的时候竟然没有任何感觉。
被他提起，他才知道冷。
“冻死我了，我们快回去吧。这天气实在太冷了，我们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幸亏你醒了过来，不然咱们非得冻死。”
燕青九拍了拍脑门，抬头看了眼桥对面的树林。
今日若不是那小丫头的哭声，把他惊醒。
他要是被冻死了，都没脸去见师父。
他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陈小军离开。
这些天，他都住在陈小军这里。
第二天一早。
他心里总会想起昨晚遇到的姐妹俩，有种寝食难安的感觉。
早上趁着陈小军还在睡觉，他买了早餐就出门了。
同样的公园，同样的胶桶，可人早已不见了。
那一瞬间，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这些天玩得舒服了，想到鹿宝儿交给他的任务就头大。
他坐在公园的凳子上，等待着太阳高升。
他盯着刺眼的阳光，恍然记得师父说过。
“小九，咱们的命运注定要四海为家。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贪恋一个地方，贪恋一个人。可以喝酒，可以喝醉，但不能忘了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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