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旁边与康宁伯交好的官员,已经开始为他高兴,至于那些相交平常,或是政见不合的朝臣,则在心里揣摩陛下用意,推敲着这件事的利弊。
也有官员对康宁伯世子为官一事,表示不合规矩,请陛下收回旨意,更有官员提出,公主为皇室血脉,金尊玉贵,纵是身有疾,康宁伯府也不该提出和离。
至于会不会是陛下主动提出让公主和离?上奏的官员就没想过这个可能。
不管如何,大公主都是皇室血脉,陛下怎会主动让公主和离,来丢皇室的颜面?
怕是康宁伯父子,去陛下面前哭求的吧!
不过闹腾得最有劲的,也就是入朝不久的年轻官员,像是几位尚书或是阁老们,俱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是对这等小事不上心,就是早已知晓陛下心意。
不过一个礼科的官职,还不值得劳烦他们,废心思去驳陛下的意。
很快,户部尚书开口,把事情引到稽查临海一带走私的事情上,户部,兵部,都察院接连有官员出来上奏,大公主和离和康宁伯世子入朝为官之事,顿时变得无足轻重。
唯有康宁伯双眼放空,思绪飘到万里之外。
而在下朝后,康宁伯被赵安荣叫住,独自前往乾清宫拜见陛下。
里面不知是如何一番交谈,等从乾清宫出来,康宁伯脸色发白,双脚趔趄,差点没从台阶上跌下去,可把送他出宫的内侍吓得不轻。
等回到伯府,康宁伯满脸沉默的去到书房,一坐就是小半天,直到宫里封侯的圣旨下来,他才苦笑着敛去眼底悲痛,脚步虚浮的出去接旨。
至于儿子再也不能有子嗣的事,他深深的埋进心里,并不打算告知给夫人和儿子。
只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事情有坏的一面,也就有好的一面,陛下对伯府有愧,只要伯府不犯事,再富贵几十年不成问题,好好教导着长孙,未来或许还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能摆脱大公主这个疯妇,也算是半点安慰。
康宁伯强迫自己想通,而皇宫之中某处冷清的宫殿里,接连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胡说!胡说!我儿没有癔症,没有癔症!”
一身朱红绣凤纹便服的皇后,双手撑在面前摆着香果的供桌上,忽然十指拽住上面铺着的金黄桌套,用力往地上狠狠一拉,顿时香果灯烛糕点散落一地。
她却尤不解气,愤怒中携着质问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面前佛像,仿佛在喝问:我明明诚心供奉着您,为何还会走到这步境地!
候在旁边的魏姑姑不敢上前,只能在角落偷偷的叹息。
她和孙姑姑一样,自小服侍在皇后身边,但即便有些体面,面对暴怒时的皇后,仍不敢发出哪怕半个音节。
“陛下,您真是好狠的心!”
饱含怨憎阴冷的语气,与皇后阴森扭曲的面容,令面前供奉着的佛像,似乎都染上阴寒的黑气,一瞬间由佛堕魔。
一直以来的禁足,让皇后眼底的疯狂愈盛,她看起来苍老的不像样子,暗沉的肌肤,阴戾的眼神,下垂的脸颊老态毕现,身形消瘦干枯,没有半点惹人怜惜的意味,倒是越发显得尖酸和刻薄,无端的令人暗生厌恶。
不过短短几年,她往日乌黑的秀发里,已经掺杂着半数的灰白,因为刚才的那番打砸,额前垂下两缕发丝,随着她沉重而急促的喘息,显出张牙舞爪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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