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沧琰点点头。
她虽然气恼,但是应有的理智却是还在的。
妖族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插手他们皇室之争,除非,他们一定有什么其余的目的,不然不会这般大费周章。
她想了想:“季羡舟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一下李云深便是哑口无言了:“这个……他知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我跟他说过了,他记不记得就不怪我了。
李云深这般不确定,季羡舟怕是不知道了,沧琰思索着,这件事情怎么都得让季羡舟知道。
她问道:“季羡舟人呢?”
“上完朝回来就在书房了,一直没出来。”李云深说。
沧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去找他。”
“你找他做什么?”李云深一把扯住她,说道,“他现在约莫正烦着呢,你去他又不大好意思同你发脾气。”
一听这话,她便不动了,问他:“他烦什么事情你知道吗?”
“我有什么事情不知道的?”李云深说道,“总不是同季明越那件事情。昨日季羡舟因为担心你先赶回来了,扔下了一堆烂摊子。今日上朝的时候,那老皇帝夸了季明越,语气里却是贬低季羡舟的。看来一群会揣测圣意的大臣们,大抵会是见风使舵了。”
沧琰又记起来了那晚听见那两个妃子之间说的话,季羡舟怕是真的遇见难题了。
可偏偏两边都不肯放弃。
她在心里头打着一个算盘。
李云深盯着她,约莫是猜测到了有什么用意,赶紧说道:“你可别冲动!”
沧琰抿了抿嘴,说道:“这皇位本该就是他的。”
若不是妖族从中插手,改变了一切,现在大势所趋怎么可能是季明越。
“你也说是本该了。”李云深难得肃然说道,“我虽不是你们神仙,却多少也是晓得神仙不得干涉人间的事情的,尤其是这个影响颇大的皇位之争,不然必遭天谴。现下她们的命格既然已经被改了,你万万不可动用法术强行给改回来。”
“可……”
沧琰还想说什么,李云深立刻打断道:“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你趁早绝了这个念头,且不说命格怎么样,妖族的计划和目的你什么也不知道,若是挑起了两界大战,到底算是谁的责任?”
李云深这些话沧琰根本就没有办法反驳,她一下子坐了下来,忽然觉得无能为力。
她张了张嘴,问道:“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李云深语气缓了下来,说道:“什么都不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若季羡舟他需要你,你再出手。”
“这样会不会太被动了?”沧琰还是有些担心。
李云深说:“除此之外还有更好的路吗?”
自然是没有了。
沧琰心里其实很清楚。
半晌,她起身,往院子外面走了出去。
李云深莫名的看着她,问道:“你做什么去?”
她头也不回地说:“我去看看他。”
“你……”李云深着急地喊了一声。
“你放心。”沧琰摆了摆手,“我自有分寸。”
便再也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院子,身影没入了转角之处,不见了。
李云深神色不明,站了起来,倏忽消失不见了。
沧琰本来想去厨房亲自下厨给季羡舟做一些小点心,无奈对着这厨房,就算她是个神仙也没有办法无师自通,只得放弃了。
索性跑到自己的司命星君府里头又搬来了两坛梨花酿。
搬个酒其实没有花多大的功夫,沧琰从自己府邸回到季羡舟的房间前的时候倒是没用多长时间,只是听说季羡舟一直没有出过自己的房门。
她敲了敲门,听见季羡舟一声低沉的声音说道:“进来。”
沧琰推门进去了,季羡舟正在写着什么,头也没抬,说道:“你稍微等我一下,后头桌子上放着零嘴儿,你若是馋了便去一边吃着一边等我。”
沧琰微微有些错愕,惊讶道:“你知道是我?”
她听见季羡舟轻轻笑了一声,点点头说:“是啊。”
既然季羡舟正在忙,她也不大好意思出声打扰他,自顾自地便走到了季羡舟刚刚说的地方坐了下来,看见桌子上有一个精致的食盒,沧琰轻轻地揭开了盖子,生怕吵到了季羡舟。
刚刚一揭开盖子,她便怔住了。
小豆冻糕、桑叶冻糕、梅子冻糕、五香芋头糕等等,分别摆了几个盘子,每一个盘子很小,每一种糕点也不多,但每一份都是十分精致的。
沧琰最喜这些吃食,捻起一块便咬了一口,口感正好,应该是做好没放多久的。
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时间悄悄地流逝,季羡舟就坐在那边一笔一划写着什么,沧琰望着他,竟然觉得时光这么过去了,就挺好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季羡舟搁下了笔,站起身朝她走过来,眼睛里俱是笑意,说道:“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没什么事情就不能来找你了吗?”沧琰嘴巴里还在咀嚼着糕点,说话也是囫囵地。
季羡舟坐在了她身边,说:“能啊,当然能。”他看着沧琰咬着糕点,抿着嘴笑,“好吃吗?”
“好吃啊,你没吃吗?”她舔了舔嘴边,随口说道,“我记得你从前不爱吃这些糕点甜食什么的,怎么在自己房间里头摆了这么多?”
季羡舟笑道:“你爱吃啊。”
说着沧琰就又咬了一口糕点,慢慢嚼着。
季羡舟这个意思是,因为她喜欢,所以在自己房间里面放着,万一她什么时候来了,可以随时吃吗?
嗯……这么想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一些。
沧琰打趣儿道:“那你还挺神通广大的,竟然知道我这时候要来找你,这糕点是刚刚做好的吧?”
这一次季羡舟但笑不语。
不会吧……
总不能,是季羡舟,其实并不知道她这个时候要来,而是时时刻刻准备着最新鲜的糕点,只要她来了,就可以吃了?
这么想着,她一下子噎住了。
“咳咳……”
季羡舟赶紧站了起来,拍了拍她的后背,沧琰摇摇头,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他赶紧为她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沧琰,沧琰接过一饮而尽了之后,这才好多了。
沧琰长吁了一口气,季羡舟又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慢点儿吃,都是你的。”
“哎,果然不能贪吃。”沧琰摇了摇头,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面,说道,“不说这个了,我今天找你来,是叫你陪我喝酒的。”
“怎么忽然想起要我陪你喝酒了?”季羡舟挑眉问道。
沧琰说:“是我想要喝,但是我总不能去找李云深或者谢褚他们吧?”
“好。”季羡舟说,“我陪你喝。”
沧琰抿嘴一笑,袖子一挥,两坛酒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季羡舟揽过一坛酒,拔开酒塞,闻了闻,熟悉的香味儿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闻到的那一刻便就醉了一般。
“梨花酿。”季羡舟笑了笑,“跟上次一样?”
沧琰搬起另外一坛,扒开了酒塞,点点头,说道:“是啊,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季羡舟抱起那坛酒便往自己嘴里送去,沧琰就盯着他,他的喉结一上一下地动着,有一些遗漏的酒水顺着流了下来,滑过他的下巴,路过喉结,一路向下。
不知怎么地,她便又想起来季羡舟上次没穿衣裳的模样,越想脸便就越发烫。
沧琰低下头,抱着那坛酒,又扬起了头,大口地饮了一口,唇齿间皆是梨花的醇香。
季羡舟放下酒坛,擦了擦嘴,神志清醒,咂了咂嘴:“这梨花酿果然是个好东西,凡间的酒与之相比,那怕是真正的云泥之别了。”
“你这么快喝完了一坛吗?”
梨花酿虽然好喝,但是沧琰酒量不大好,是以一次喝的也不大多,抱着还剩下的一大坛子酒望着他,见他一坛子见了底,又是一挥袖,桌子上便出现了七八坛。
季羡舟微微露出一丝讶异道:“你这次怎地出手如此大方了,我们上次一起喝酒,你不过抱了三四坛过来。”
沧琰又饮了一口,抹了抹嘴,说道:“我自个儿的藏酿我想搬多少就搬多少,喝完了我再叫浅珈给我酿几坛就是了,不过放个几千年的事情,眨眼就过了,惋惜什么。”
季羡舟嘴上虽没说什么,拿过一坛酒,拔开酒塞便又喝了起来。
几千年,不过是眨眼的事情。
这只是对于沧琰来说,对于季羡舟来说,不过百年,变成了白骨一堆。
虽说人有来世,可,来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呢?
不是每个人都像沈渔和温玄翦那一对那般幸运,每一世温玄翦都能够找到沈渔,而她们都能够相爱。
沧琰是个神仙,没有温玄翦那般自由,不能同一个凡人在一起,怎么说会像温玄翦那样不停地寻找他的来世呢?
再说了,就算她愿意,她能够,他也……不舍得。
季羡舟大口地饮着酒。
罢了罢了,能够过这一世便是一世吧,哪里能管得着死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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