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十月中旬，周书记找陆皓明谈了一次话。
谈话的主旨只有一个：就是雁南的人事短期内不会变动，但有一个机会，就是到邻省去当省委副书记，他会准备极力推荐陆皓明。
这对陆皓明来说，是一次非常重要的机会。
他向周书记表示了真心的感谢。
当然，这次谈话暂时还处于绝密状态。因最终的决定权不属于周书记，他只有推荐权。
事情暂时还没有眉目，陆皓明不得不做好两手准备。
如果真的能够去赴任，他想把小谷带过去。这一点是可以做到的，小谷仅仅是一个司机。
此外，就是其他人的安置了。卓航肯定要给他安排个位置。但他目前仍是个正科级干部，自己没走，不好动他，自己走了，没权动他。
陆皓明就不得不和自己的恩人汪书记交个底。
这是一次极为秘密的关门密谈。地点就在汪书记家书房。
陆皓明把周书记透给他的风，向汪书记和盘托出。
汪书记并不吃惊，说道：“如能实现，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你有些什么顾虑，尽管跟我说。”
陆皓明说：“如果能去，小谷，我准备带走。就是卓航，这个人适应性不是很强，给我当秘书，我不挑剔，那是挺合适的，换给别人当秘书，我怕他适应不了。”
汪书记说：“我接收他，让他到政研室当副主任，和知行一起去搞文字工作。”
陆皓明点点头，然后说：
“我的底班也在上州，常委里那班人，陈大为、何勤奋、归百川，你可以重用。其次，就是市委秘书长万重山，这个人一直默默无闻，有机会，请您提拔一下他。
开发区的宁桂生既是我的老部下，也是您在文化厅的部下，这个人可以着力培养。
剩下一个就是唐知行，也不知怎么评价他。向省政研室推荐过一次，张主任说暂时不需要人。”
汪书记想了很久，说道：“知行天生是文墨之人，个性高傲，暂时就放在政研室吧，这个人自视甚高，有机会向省政研室再推荐。”
陆皓明想了想，也没有其他人需要拜托汪书记了。原来跟汪书记做秘书的凌开封，现在，仍然给汪书记做秘书。
何况，委托多了也没用，时局在一日变化，每个人的造化都只能靠自己。
接下来就是等待。
陆皓明有条不紊地上班。他不敢有什么新举措，也不敢懈怠。这种不确定的消息甚至没有告诉文娟。
在旁人看来，陆皓明稳重多了，除了上班，一有空时，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家写写字。
组织部长的工作量，比起市委书记来说，少多了。但是找他的人却特别多。
大家也只想和他建立起某种友好关系，有提拔节点之时，陆皓明能帮上他们的忙。
但陆皓明似乎对书法入了迷，除了来家中拜访的朋友们，不太熟悉的人，他都不去赴宴，或者喝茶。别人来了，他也是四平八稳地接待。
只有一个人嗅出了异味。
这个人就是段有义，他来陆皓明家两次。提出过一些人事变动的要求。陆皓明笑笑，说到年底吧。现在不好动。
并说，有义啊，你也应该练练字，练字最大的好处就是静心。心一旦静下来，你就发现世界上很多事，太急了反而效果不好。慢慢来，天塌下来有长子顶着。
段有义来了两次，就不再来了。他嗅出了一点异样。陆皓明怕是要走了。
连文娟都嗅出异样的信息，有一天晚上，对陆皓明说：“这个段厅长，现在来得少了。”
陆皓明说：“你以为当个厅长好玩呀，每天那么多事要处理。何况教育厅是个大厅。”
文娟不以为然，说道：“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晚上都忙？”
陆皓明不好和文娟明细说，敷衍几句。
这么多年来的官场经历，陆皓明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段有义这样的人，才混得开。
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放下一段旧情，迅速去建立一段新的感情。陆皓明要是离开雁南，不管陆皓明当个什么官，对他段有义的帮助总是有限的。
因为陆皓明必借他人之手，才能帮上段有义一把。而段有义现在的目标是瞄准副部级，陆皓明离开了雁南，就更难帮忙。
但是，你陆皓明哪天又回到了雁南，段有义就毫无间断感，迅速回到陆的身边，成为一个忠于陆的人。
这种人，在官场混，比那些认死理，认旧情的人，事实上更吃得开。这不是今天才这样，古往今来都如此。
所以，官场严格地说，就是合作。
时间过得很慢，直到当年11月份才正式有了消息。
陆皓明被正式确定，他要调往邻省当省委副书记。
这算破格提拔了。
一时，陆家门庭若市。
不过，也跟涨潮一样，来得快也退得快。人们第一时间来祝贺，表示他对你的感情很真挚。但是，这种感情也退得快，因为，至少三五年几年，你已经帮不上雁南这些人的忙了。
所谓官场，就是这么现实。
你不要想着这里面有多深的个人感情。感情总是与利益有关。
在离开雁南前，陆皓明还是与汪书记去登了太乙山。彼时，太乙山的旅游已开发起来，听说里面有一个道士，俗名万山红，断事神奇。
陪同的只有无何来的那几位：小谷、开封、桂生，加上任志远。老唐有事不在上州。
一市之书记来太乙山，市宗教事务局何局长亲自陪同。
因为汪书记交代过何局长，是以私人的名义登山，何局长就没有惊动其他人，像普通游客一样登山游玩。
汪书记说：“你弄了个【梦溪谷】，我来了之后，就由民间弄了个【太乙寺】，我们进去看看。”
何局长玩笑道：“陆书记，你抽一根签，这里有个万大师，请他给你解一解。”
陆皓明摇了摇头，笑道：“我们是唯物主义者。”
大家就在外面看寺观，小谷就进去了，抽了一支签，请万大师解一解。
万大师看了看，只见贴上写着四句话：此处鹏程借东风，摇扶直上是他人，归来仍是家中丁，荣华富贵伴君行。
小谷懂得意思，但还是要万大师解一解。
万大师拈了拈短须，笑道：
“先生会远走高飞，但是是借别人的东风。你去哪儿，不是你想去就去，是别人带你去。总的说来不错，先生的生活以后很美好。”
小谷再央万大师再详细一点解释，万大师拈须微笑：“你比我会理解得更深刻。”
小谷跑出来，追上大家，还是把签给大家传阅。
大家笑道：“好签，好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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