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师尊踏进讲堂,和平日一样,拂尘往案上一搁,就细致地讲起心法要诀。
师尊的语速不紧不慢,方淮摆好纸笔,一句一句记下,时不时抬头认真聆听。
他听得认真,却没注意到,身后的师兄弟们都在悄悄看他,忽然有人砸了一个纸团在方淮身上。方淮皱眉回头,却看见所有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方淮道:“无聊。”
他重新伏案书写,垂至腰间的青丝被风拂动,周围的人都闻到了一股暗香。
秦子衿也在看着方淮。
同时听到身后有人小声说:“方淮怎么越来越……”似乎是想不到什么好的词来形容,半晌才咽了咽口水:“越来越勾人了。”
另一个人回应:“我也觉得。前几日我还看见他后颈上有吻痕,这个小骚货,是不是被谁玩了?”
“我早就听说,之前方淮家里没出事的时候,京城的许多公子哥就喜欢去找他,方淮都来者不拒的。说不定我们同门师兄弟里,就有不少都玩过他。”
随后便是越来越不堪的诋毁,而方淮浑然不觉,出神地咬着笔杆。
秦子衿再也听不下去,回头怒视着那两名小声交谈的弟子:“噤声!师尊在上面讲学,你们不听也就罢了,少污言秽语,脏了这讲堂!”
那两名弟子不敢反驳秦子衿,纷纷低下头,师尊却注意到秦子衿的动静,冷声道:“何人喧哗?”
秦子衿起身,秀美的脸绷得很紧,他遥遥一拜:“弟子逾矩,这就去领罚。”
他路过身后两名弟子时,揪着他们的衣领,把他们也拖出了讲堂。方淮看着这一幕,片刻后,无声地垂下眼睫。
他其实听到了那两名弟子的讨论,但他并不在意。当一个人从云端跌落至泥里,平日那些只能仰望云端的,就会纷纷上来践踏,让他在泥潭里陷得更深。
人情冷暖,在他家破人亡的那一刻就已经看清了,也早就习惯了无人为他出头。
秦子衿却公然在讲堂上维护他,是因为秉性正直,见不得旁人欺凌弱小;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呢。
方淮抿着唇,回头看了秦子衿一眼,却不知他这一眼,却让众弟子脑子里浮想联翩。
几日之后,方淮在桃花林里打坐,远处走来几名弟子,都拿着酒壶酒盅,似乎是相约来喝酒的。
方淮不想迎上他们,下意识避了避,借着桃树遮掩身形。
那几人在离他几步远的位置盘膝而坐,然后推杯换盏,闲谈起来,方淮正想悄悄离开,却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们知道方淮最近又勾搭上谁了吗?”
方淮心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勾搭上了谁,偏偏这些人总有素材来编排。
有人接话道:“这事现在还有谁不知道,不就是秦师兄吗?那次讲堂上,有人不过说了方淮几句闲话,秦师兄就发了好大的脾气,当着师尊的面把他们给拎了出去。”
“难怪方淮成日里假清高,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原来是攀上了秦师兄。”
“秦师兄刚出生的时候就被寄养在仙门,论资历比我们都高出一截,可他毕竟年纪小,没见过什么美人,乍一见方淮这种表面清纯内里风骚的,道心不稳,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两三天的新鲜罢了,再过些时日,你看秦师兄还理不理他。”
“也不一定,秦师兄这次似乎是动了真心,我前日替他晒书,不小心动了他的卷轴,发现里面数十幅画都是方淮,有些画里的方淮看着比现在要小一些,大约是十六七岁的时候……”
方淮兀自惊异,不小心弄出了声响,那几人警惕异常,立刻停止交谈,喝道:“谁在偷听?还不快滚出来!”
现在滚出去,怕不是要被他们几个生吞活剥了,方淮连忙跑开,没跑出几步,却被一名弟子拦腰抱起,丢在了地上。
方淮跌坐在地,束发的玉簪滑落,青丝也披散下来。
他抬起头,不免露出些惊惶之色,犹如被扣在掌心的雀,可怜又招人。
有人看着心痒,上前捏住方淮的下巴,笑着说:“宝贝,偷听可是要受罚的,我们这么多人罚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受住?”
方淮原本还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看到其他人的眼神,才慢慢反应过来。
他羞恼交加,只觉得脸上身上不住发烫,真是屈辱到了极点,忍不住打了面前的人一耳光:“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又不是妓女,就是妓女,也不会卖给你们这些杂碎!”
被打的人咬牙切齿,立刻要一耳光扇回去,可看着方淮一双隐隐含泪的眼,又下不去手了。
正好旁边有人拦他,低声道:“算了,现在方淮有秦师兄撑腰,他吹吹枕头风,可没你好果子吃,别忘了林致远的教训。两条人命,可都被秦师兄给压下来了。”
提到秦子衿,几人都忌惮起来,不甘地看了一眼方淮,却还是放他走了。
方淮神思恍惚地回到小屋,抱紧自己的膝盖,想着方才的事,依旧心有余悸。
幸好他们误会了秦子衿和自己的关系,不然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像以前一样受些皮肉之苦也就罢了,可他们刚才好像是要……
方淮不愿再回忆,可这次的经历,却让他看到了一线不再被欺负的希望。
如果他能装作和秦子衿关系亲近,其他人是不是就会像敬重秦子衿一样敬重他了?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方淮就开始留意接近秦子衿的机会。
恰巧近日许绍玉和秦子衿要各带一队弟子下山历练,许绍玉早就私下找方淮说过,要方淮选他,方淮却拒绝了。
“选你的人那么多,你如何能顾得上我,不如我和秦子衿一起。他的阵法在整个仙门都首屈一指,我想见识见识,也学些本领。”
许绍玉竭力劝他:“筝筝,你想学什么,我也可以教你。不是不让你跟着秦子衿,只是你不在我眼前,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方淮一意孤行,说什么都要选秦子衿。
许绍玉似乎生气了,他生气的时候也不表现出来,依旧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眼神要冷上一些:“筝筝,你这么怕跟我扯上关系,怎么对着秦子衿就能这么亲近了?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实在有些想不通。”
方淮垂下了眼睛,心道,这有什么想不通的。
怕耽误许绍玉似锦的前程,才不想让他和自己扯上关系,不想给他的人生留下任何可能的污点;可方淮并不关心自己会对秦子衿造成什么影响,只是想借着他,为自己谋一些实际的好处。
不过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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