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修锁的搞了半天,安了个全新锁。但他敲敲打打的,对面不乐意了,伸头看了我们一眼,嘟嘟囔囔的。我冷冷瞪回去,他们便缩了头。
修锁的懒洋洋地看着我,说三百块。
我说你抢钱呢,一般锁都两百顶天了。他冷笑,说最近行情不好,涨价了,我不愿意,他就再把锁卸了,让我找别人再安吧。
我爸从怀里掏出三张皱巴巴的红色纸币,我拧眉,还没说他,锁匠就一把抢了,说了声谢谢惠顾,关门走了。
我看着我爸,说你怎么一点脾气没有?
我爸说都不容易,别为难人家了。
我狠狠抽了三根烟,心想:婚是一定要离的,他们一家那么对我,我不离带着我爸当受虐狂么?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低声问:“阿寿啊,雪娇的事情就这么过去吧,聪聪还小,这么离了,对他不好。”
我掐着烟头,恨铁不成钢道:“爸,王家那小丫头片子都要你跪地了,你居然不生气?她今天敢这么做,明天就敢骑在你头上拉屎拉尿!”
我爸沉默了一会,问:“那你离了,谁照顾聪聪?”
“我!”我想也不想,说道。
他久久地看着我,说道:“爸虽然不懂法律,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谁是亲爹,就能养谁’的年代了,国家要讲收入、讲抚养能力的。你一个月挣的钱够不够先不说,你天天不着家,法院不会判给你的。”
我忘了抽烟,烟灰落在地上。
我心里难受得狠了,鼻尖发酸。
我的亲儿子,我他妈居然被亲爹说没能力养。
我吸了吸鼻子,问我爸,那你怎么想的,要我继续跟王雪娇过啊,她绿我啊,我看见她就觉得恶心,怎么过得下去。
我爸拍了拍我的背,说当年我妈离开他的时候,他差点想自杀,但还是咬牙坚持了,不为别的,就为了我。
我看着他满脸的沧桑,心跟刀割了几百下一样。
我爸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想事情比较透彻,也有股无欲无求的味道,可我受不了。就算知道跟王雪娇抢抚养权抢不过,我也不甘心。
“雪娇年纪小,你就让着点吧。”
我嘟囔道:“她差点把你推下去啊。”
我爸说,最终不是没成,我还活得好好的,还劝我说,冲动时候做的事情,不能太放心上,不然以后的路更难走。
我狠狠抽着烟,心里实在过不去那张照片的坎。
他看了我纠结,突然说:“实在不行,就把我那套房卖了吧。”
我怒了,说不行。
那套房是我唯一剩下的东西,是我爸的棺材本,我就算卖肾,也不能卖了它。
我爸又劝了几声,我都没应,反而劝他去睡。
聪聪早就睡了,我爸轻手轻脚地进去,因为没开灯,还差点绊一跤。我看着他,心里的酸意一股股往上涌。
在我爸没破产之前,我一直当他是我的英雄。后来他一蹶不振,还回家乡种田,我心里恨极了,觉得他自甘堕落。和王雪娇结婚时,我也只给了他一套房就不管了。
但到了这种时候,我爸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我想着出路,想着如果打官司,该怎么争亲儿子的抚养权。
抽完了半包烟,我去浴室洗了个澡。回到卧室时,王雪娇还没睡。她侧身躺在床中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两条腿蜷缩着,睡裙被慢慢扯到极限,露出神秘的三角阴影。她主动的次数不多,这么明晃晃的诱惑,如果是一天前,我大概立刻化身为狼。
可那张照片一直萦绕不散,就算换了床单,我依旧难受。
把她推到一边,我躺在另一边,闭上眼准备睡觉。
她又紧紧地挨了过来,说:“老公,你都不想我吗?”
我惊叹于她的厚脸皮,淡淡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浪,那人没喂饱你?”
她狠狠踹了我一脚,我差点掉到床下,扭头狠狠瞪她。她仰着脖子说,不是说好翻篇了么,我怎么这么小肚鸡肠,还说她好心抚慰我,我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嫌弃她。
她气得离我老远,抱着被子卷成一团。
我冷淡地去柜子里捞了另一条被子,铺好盖上后,揉了揉眉心。
隔天,我是被儿子的哭声叫醒的。我锤了锤有些疼的脑袋,走出卧室,就见红薯滚了一地。王雪娇嫌弃地站在一边,抱着儿子,对他说,脏得很,不能碰。看见我,她又还捂着鼻子,说一股土腥味,难闻。
我见我爸一个人蹲在地上捡红薯,顿时冒火,问她一大早找打不是。
她哼了一声,进了卫生间。
我蹲在地上,问我爸怎么回事。
我爸说是他没看清路,不小心把红薯踢倒了,口子没扎紧,就滚了一地。我看了看蛇皮口袋被割开的地方,明明断口很干脆,是用利刃割开的,根本不是什么没系紧。
按我爸息事宁人的性子,恐怕是王雪娇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结果全是廉价的红薯,嫌弃了,于是踢倒在地。
我窝火不已,我爸却说今年的红薯甜着呢,一会煮来吃,可香了。
我见他眯着眼睛四处摸,就跟他说捡完了,把他扶起来。
我打开电视,让他看,自己去厨房洗了红薯,想起王雪娇挑剔的性子,又认真给其中几个削了皮,分开装后,上了蒸笼。
弄完,我去洗漱,王雪娇去主卧收拾。
等红薯好了,我拿了没削皮的几个,跟我爸坐在沙发前,看着电视嚼着。我爸没说错,今年的红薯特别甜香,我连吃几个都没停下。我爸看我喜欢,笑着说多煮点,不够吃。
我想着王雪娇不屑吃,一会我把她的也吃了。
等我去厨房时,才发现削了皮的那盘,早就空了。
我想着她之前嫌弃的样子,冷哼道:真香!
等她吃完,从卧室出来,我说让我爸带儿子回去住几天,她顿时不乐意了,说聪聪还小,离不开她,她也不放心,说我爸眼神不好,照顾不了。
儿子正被她抱在怀里,我不耐烦听她,上前去抱,儿子突然大哭,王雪娇就说我吓着孩子了。
我冷笑,说别以为我没看见,明明是你掐着他的胳膊,你这种狠心的妈怎么能养好,还是让我爸照顾吧。
我去抢,她尖叫一声,死活不愿给我。
我怒气上来,正要收拾她,门被人敲响了。隔着薄薄的门板,我听见王雪媚那个小贱人的话:“昨天这门还被张寿那个王八踢坏了呢,估计是修好了。哥,你敢这个痕迹,是换了新锁的。你还不信我,你今天自己看!”
我顿时扭头看向王雪娇,她半张脸还肿着,听见妹妹的话,立刻去开了门。
门一开,我就望进了一双冰冷的眸子里。
王雪峰,王雪娇她哥,本市半个安保市场的龙头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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