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柳贵妃之后,顾怀瑜手中又多了好些见面礼,宋时瑾亲自来琼芳殿接人,柳贵妃也不拘着,派身边的嬷嬷亲自将两人送到了宫门口。
回靖王府的路上,日头已经高高挂起,马车行驶间带起的风将小窗上挂着的帘子吹得起起伏伏。
宋时瑾靠在车壁上,拉着顾怀瑜一只手把玩,神色很是愉悦。
顾怀瑜侧头看着他,沉默半晌后问道:“你方才说的那话是真是假?”
宋时瑾的手一顿,声音低了下来,不答反问:“你会介意吗?”
顾怀瑜挑开他的指缝,指尖钻了进去然后握紧,眨了眨眼笑道:“若你喜欢小孩,咱们过两年可以去外头收养一个,若不喜欢,就这么两个人过着也没什么不好,闲来游山玩水,身无挂碍相伴到老。”
宋时瑾手上用力一扯,将她拉坐到自己腿上,揽住她的腰附耳道:“我不这么说,皇上怎么甘心放过我。”
顾怀瑜一愣,“这么说……”是你胡诌的?
宋时瑾挑了挑眉,默认下来,眉眼间依旧荡着笑意,低声道:“没想到夫人这般喜欢我。”
顾怀瑜睨了他一眼,顺势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是啊,可不就是喜欢到了骨子里。”
柔软的触感退开,宋时瑾目光倏地一暗,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追了上去,手也开始不老实的沿着腿侧往上滑,温热与柔软隔着衣料一点点沾染上掌心,搂着她纤腰的手一提,膝盖一顶,他整个人顺势靠到车壁上。
她捉住他乱摸的手,呼吸有些紊乱:“别闹!外头有人。”
宋时瑾喉间一动,收手遮住自己的眼,仰头长叹一声。
顾怀瑜抿了抿唇,思忖了那么两息时间,抓住他的手腕拉开,直起身子低头亲吻他的眼,然后红着脸附耳道:“晚上……好不好。”
宋时瑾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吐出,哑声道:“你别折磨我。”
顾怀瑜重新勾上他的脖子,视线与之对上,外头的马蹄声挡住了她的话:“哪里折磨你了……”
马车里光线微暗,她身上带着淡淡的磬香,眼里有狡黠的光。
宋时瑾有些受不住,“连呼吸都是折磨。”
顾怀瑜笑了笑,“那怎么办?我好喜欢折磨你……”
宋时瑾唇角微微挑起,手绕至她腰间,仰头去寻她的唇:“是我的福分,甘之如饴。”
顾怀瑜失了力,膝盖没了支撑,被他按在身上动弹不得,直吻到呼吸急促。
顾怀瑜往后退了退,他手拿下来时,胸前一阵凉意涌来,倒是消散不少旖旎。
到底是在马车上,两人也不可能闹得太过分,宋时瑾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将人抱到旁边坐好,喘气平息许久。
整了整衣袍,将目光落到那些盒子上。
想到他临走时皇帝说的话,“我给怀瑜的见面礼,你回府后便打开,务必将之收好,不得让任何人知晓,倘若他日身处危难,这也是父皇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顾怀瑜扣好衣襟,又整理好凌乱的发丝,这才跟着看过去:“怎么了?”
宋时瑾将皇帝给的那个木盒子取出,递到她手上:“先打开看看。”
顾怀瑜不解,伸手握住锁扣处一捏,锁芯“啪”一声弹开,露出里头三样东西。
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里,装着一对如水般通透的翡翠镯,在光下闪耀着凝重的湖绿色,单单是看一眼便可知价值连城,那是皇帝代已去的高雅送的见面礼。
另外两样东西,则有些吓人了。盒底卧着一张铁劵,高一尺,宽有一尺六,以铁为契以金嵌之,上以丹描,另刻有“卿恕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
旁边还卷着一卷明黄的布料,宋时瑾展开一看,寥寥几笔所书惊人,若新帝不慈,则卫昭可取其而代之。
两人都没想到,皇帝竟然留了这么一手给宋时瑾。
丹书铁劵可免一切罪责,但有了这个还不保险,所以他另外写了一份诏书,以免日后新帝忌惮卫昭,做出鸟尽弓藏之事。
顾怀瑜长长吁了口气,赶忙将盖子合上,又小心翼翼上了锁:“这个还是交给你保管着。”后顾之忧已免,前尘往事皆了,将来的生活,便只剩下期待了。
宋时瑾捏了捏她的手。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吹下满地金黄,既有生命的消弭,也有来日的新生。
几日后的早朝,皇帝便下令召集了所有在京任职的官员上朝,凡休沐、抱恙的人一个不落的站到了金銮殿上,便是连宋时瑾与卫尧也到了场。
如此大的阵仗,不得不让人怀疑,皇帝这是准备要定下储君人选了。
听得晨钟敲响,皇帝迈着略显虚浮的脚步而来,行过君臣之礼后,高正远在他的示意下,握着笏板出列,高声道:“皇上,臣有事启奏。”
百官齐齐望去,皇帝则面无表情地开口:“准。”
高正远撩袍跪到了地上,掷地有声:“皇上,储君之位空悬多年,恐动摇国本,老臣再次提议,应当早日定下太子人选才是。”
金銮殿上安静的出奇,秋末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入殿内,九层铜台上的灯跳了跳,有人忍不住腹诽,高正远乃大皇子外祖,自然是希望皇帝尽早册封太子,大皇子既是嫡长子,本事又不小,储君之位落到谁头上,不用脑子想便也知道。
皇帝掩唇咳嗽两声,缓缓道:“朕病着这些日子,时常感觉乏累,也早有此打算。”
话落,李玉捧着一卷圣旨躬腰而来,甫一登上台阶,满朝文武立时下跪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即位二十有四年矣,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不敢自逸,惜年事渐高,疾患固久,恐不多时。为懋隆国本,以绵社稷无疆之休,故建立元储。皇九子卫尧,天资粹美,颖才笃学,宜继承大统。兹授卫尧以册宝,正位东宫,着嫡子卫昭全力辅弼,诸重臣工佐之,另加封首辅高正远太傅一职,同扶社稷。钦此!”
话音还在殿内回荡,惊呆了的诸位大臣齐齐看向宋时瑾与卫尧,但见两人神色无异,淡笑着接旨谢恩,恐是早就料到了今日之状。
皇帝看了一眼卫尧,接旨之后并无半丝骄躁,声音沉稳面上淡然,迎着众臣打量的目光,神色从容却没有眼高于顶的自负,或许真的如同昭儿所说,来日加之培养,他或许才是最适宜继承大统之人。
储君立下,也代表着所有的事情全都尘埃落定,朝堂早已肃清,权利的更迭也日渐完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那日之后,身为太傅的高正远开始教导卫尧君御天下之术和治国用兵之道,皇帝也渐渐开始让宋时瑾在旁辅佐着卫尧处理政务。虽说如此,宋时瑾做的最多的也只是引导,从不替卫尧做决断。
不到两个月时间,卫尧便成长了许多,褪去了往日天真烂漫模样,日渐变得沉稳内敛。
当然,这也只是在面对众朝臣的时候,私下里对着自己人,还是会时不时透露些小孩子心性。
日子就在这种忙碌且平静中缓缓溜走,宋时瑾白日里一般呆在宫里,而顾怀瑜则开始掌管靖王府,偶有闲暇,宋时瑾便会带着她四处走走,最爱的依旧是替她买首饰,买衣服。
开了库房之后,顾怀瑜看着满屋子的新衣首饰,有些哭笑不得,再一听他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收集,又唏嘘两人耽搁这么久。
每当提及,宋时瑾就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定是要好好找补回来。
入了冬之后,京里的天气变得冷了下来,宋时瑾回到靖王府时,房里的滴漏不过才刚刚标注到辰时三刻。
顾怀瑜卯时醒来一次,陪着他用了早膳后,又沉沉睡了过去。昨夜闹得太狠,光是水都要了三次,报应自然是到了日上三竿她也起不了身。
“王爷。”门口守着的丫鬟低声行礼。
宋时瑾抬手免了,轻手轻脚撩起帘子跨了进去,屋子里燃着地龙,温度比外头高上不少,他站在火盆前,将满身寒气烤去,才想悄无声息的靠近,却见顾怀瑜已经支着手坐了起来。
“吵醒你了?”他低声道。
顾怀瑜摇了摇头,拢着被子问:“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宋时瑾坐到床沿,从袖口掏了一封信出来,“修言来信了。”
临州地动大半月后,便出现了衣食紧缺的状况,忙完了林织窈与顾怀瑜的婚礼,林修言便带着早前收集好的物资动身去了临州。
这一走便是两个多月,顾怀瑜展信一目十行看完,一个月前,临州传出瘟疫,所幸天气寒冷,波及并不广,陈渊及时赶到,而今已经将疫情控制了下来。几人又召集了不少江湖义士,出钱出力重建着倒塌的房屋。
其中最令人意外的还是林织窈,陈渊原不准备带她去的,谁知临行那日,她偷偷藏到了马车坐里,一路憋到了临州,才被人逮到。
信中还言及几人都平安无事,若无意外,再过半月便可启程回京。
笺纸背后,还有寥寥数语,一瞧便是林织窈手笔。许是偷偷摸摸写的,字迹有些慌乱潦草,先是报了平安,紧接着就将林修言卖了。
说是有一活泼漂亮的女子,偷偷爱慕着林修言,她已经瞧过了,此女心性不错,两人颇为投缘,恐不久便会迎来大哥的好消息。详细的等从临州回来再与顾怀瑜细说。
窗外稀稀落落下起了年前的第一场雪,顾怀瑜心里却是极为温暖。
宋时瑾翻身上了榻,将她拥在怀中,缓缓道:“卫尧已经上了折子,将此事禀告给皇上,也同意了待几人回京,将爵位重新赐予大哥。”
“若大哥不愿呢?”
“那便当个闲散王爷,依旧做自己喜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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