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天气越发冷了起来,白雪覆盖的盛京只剩下红与白,屋檐墙角堆上了厚厚的积雪,各府门前已经挂好了灯笼与对联,年味就这样弥漫开来。
忙了好几日的嘉誉王府终于在日暮之时归于安静,林修言靠坐在椅子上,自怀中摸了支玲珑碎玉钗出来,捏着交叉的钗身转了两圈。
细碎的光影闪过,他似乎还能感受到残留在上头的磬香,以及唇间柔软的触感。
原不觉时光如此难熬,此番回京倒是叫他体会良多。
京城依旧繁华,处处人声鼎沸,可他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心里空落落的,连这浓郁的年味都叫他生生瞧出了些苍凉。
特别是,还要成天的看着宋时瑾和顾怀瑜,还有陈渊与林织窈几人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连说一句话他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个,当真是惨。
每每至此,也唯有心口处那柄沾了体温的钗子能带给他些许慰藉。
林织窈偷摸问过:哥,你是不是想她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心里在说:是啊,如何不想。
林修言原本是打着一回京便请冰人正式上临州提亲的主意,奈何皇上下旨绍封继绝,另加封他为嘉誉王,面圣谢恩、搬府邸、宴请宾客,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便耽搁至了今日。
江氏一踏入门槛,看到的就是林修言这幅痴了的模样,她清了清嗓子:“在想什么呢?”
林修言猝然将手中的物件藏进袖口,“娘。”
江氏睇了他一眼,坐到旁边也不追问,而是道:“儿子,西街那个梁府你知道吧?”
“怎么了?”林修言疑惑。
江氏长叹了一口气,“昨个梁夫人又送了请帖过来,说是孙子满月,要办一场。”
林修言点头:“我着人备好礼便是。”
“这都是人家第三个了!”江氏忽地伸手:“三个了啊!”
林修言笑了笑,还未开口,江氏已经按捺不住,殷殷地看着他:“最大的那个都会打酱油了……”
“娘,儿子有一事求您。”林修言面不改色,端了一杯茶递过去。
江氏接过,不着痕迹瞟了一眼他的袖口,眼珠子一亮:“说说看。”
……
窗外又飘起了雪沫子,被凉风一卷,扬得漫天都是。屋子里燃着地龙,将原本有些清冷的梅香味烘的温暖而雅致,楚月坐在窗前,望着外头皑皑白雪有些晃神。
她终究没能等来江恂,也不知他会不会已经去了临州,两人就这么错开来。
江恂走后的第五日,随着一道圣旨,刘大人便从临州知府摇身一变成了大理寺少卿,虽是平级而调,可京官到底与地方官不同,也算是升迁。
就这样,楚月离开了她熟悉的临州,跟着父亲举家来到了京城。
“小姐。”丫鬟玉竹脚步匆匆跑来,踩到路旁的积雪,脚下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
楚月赶紧起身,便见玉竹腾一下从地上弹起来。
“当心点,路上结了冰滑得很。”看到玉竹那龇牙咧嘴的样子,楚月就忍不住想笑,一边将人扶到廊下,一边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玉竹也顾不上摔得生疼的屁股,凑到她面前回道:“前院有人来提亲了!”
“谁?”刘楚月心下一紧。
不等她继续问下去,玉竹又道:“老爷让您偷摸去前厅瞧瞧。”
刘楚月见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连披风都没来得及拢上,就往前厅走去。
风雪呼啦啦的吹到脸上,冻得血液几乎都要凝固。还未踏进前厅的门,楚月便听到她爹那粗矿的笑声隔着帘子传了出来。
“好……”
好什么好,我爹不会犯糊涂吧?
这么一想,她也不管什么偷摸不偷摸了,待玉竹刚将帘子打了一半,便迫不及待低头进去了。
“有你这句话,老夫便放心将女儿交给你了。”
“爹!”楚月闻言,急切地抬起头,剩下那半截话却忽然卡到了喉咙里。
四周的景物如同在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她眼中唯一清晰的是那个熟悉的背影。她看着他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回头,不知为何,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跑。
动作快过理智,还未等厅内的人回过神来,楚月已经不见了人影,然后一阵疾风闪过,厅内就剩下了三个人。
刘大人看着还在晃动的帘子,脑子有些发懵。
刘夫人则干笑两声,第一个回过神来,招呼了江氏:“夫人勿怪,小女失礼了,先用杯茶暖暖身子吧。”
江氏想着方才林修言的眼神和慌乱追出去的脚步,忽然感觉很欣慰,“刘夫人客气了,咱们两家挑个好日子,就将婚事定下来了吧。”
刘夫人笑着点头,连说了三个:“好。”
外头的雪下的大了些,刘楚月不知道自己在跑什么,又觉得这么停下来岂不是很傻,索性一路狂奔,身后还带了个跟得不近不远的尾巴。
沿途碰到几个扫雪的丫鬟小厮,见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出,全都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停下!”
楚月眼前一花,便瞧得林修言已经稳稳地落到了三步开外。
“你跑什么?”
积雪在他脚底发出咯咯的声响,楚月看着他一步步走来,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站住!”
见林修言停在原地,她松了口气。
“我没跑!”三个字掷地有声且理直气壮。
林修言忽然一笑,“那你方才在干什么?”
楚月气息有些不稳,奔跑间砸在脸上的雪已经化成了水,仿佛在嘲笑她睁眼说瞎话。
“我……”她想了想,既脸红又心跳的开口:“就是想引你出来。”
林修言险些绷不住,摩挲了两下指尖,低声问:“然后呢?”
楚月抬眼看他,五官依旧是令自己痴迷的模样,只是往日里清冷的眸子里含着笑意与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抿了抿些许发涩的唇,“张手。”
林修言依言照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楚月已经一头栽了进来,将脸埋到他的心口,瓮声瓮气地说:“你回来了。”
发丝沾雪带着股股凉意,心口缺失的一块似乎又被填满,林修言紧了紧手臂,声音很轻。
“我回来了。”
“为什么要走?”
“想要八抬大轿娶你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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