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皇帝是蜃君假扮的。
虚幻之焰里,蜃君化作黑皇帝的模样虽不容易,却也不是很难。
何况,这一次出行的还有琉璃。
琉璃制造了第二种火焰。
这种火焰在未曾真正对人造成伤害时,可以在虚空里幻变为近似黑皇帝的黑焰,而与黄焰造成了明显的区别。
如今的琉璃,已快成一只漂亮的小凤凰了,这也是多亏了它本身的智慧,以及与夏极相处时获得的一些黑色火焰。
它是火妖里的异类,却也从异类里挣脱出来,而脱离了普通火妖的范畴。
...
夏极在离开隐居之地的前一天夜里,去找了琉璃和蜃君。
蜃君虽然不喜欢这位黑皇帝,但也只是不喜欢黑皇帝站在人类阵营,这种忙还是愿意帮的,何况这数十年里两者也是打过照面的。
刚刚,蜃君也是真的准备烧死那白袍道姑,但却竟还是被她逃了。
这也是打击。
黄袍焰影落地在夏极面前。
黄色的虚幻火焰将一切都覆笼其中。
夏极满头如雪银发,满脸虚弱的模样开始急剧变化,
黑黄之焰翻滚萦绕之间,那垂垂老矣的面容已然变化,
稍稍佝偻的背部挺直了起来,稍稍松垂的皮肤变得紧绷,一双沧桑的眸子变得锐利而平和,
毁灭的纯黑火焰宛似噩梦般,于他毛孔之间跳跃,蒸腾,擂动,如是万千黑蛇往天穹跋扈地狂舞着...
空间如焚。
而在这恐怖威势之中,
华发褪尽生青丝,老者不再化少年,
浓郁生命气息似昂昂狼烟焕发而出。
嘭!
嘭!
一对生着细密鳞甲的纯黑羽翼从少年身后扑展开来,气流沸腾。
黑发狂舞于绝不适合任何生物存在的焰流之中。
夏极收起了黑焰。
漂亮的小凤凰跳到了他肩膀上。
彩色靓丽的长尾巴拖垂下来,不时有几根跳动着,“啪嗒啪嗒”地友好地拍打着他的后肩,后背,后臀,后腿,直到脚跟,焦土的地面。
...
许铃铃揣着师娘已经跑出很远了。
她不回头。
但忽然爆发的高温余波还是扩及于此。
一圈圈诡谲毁灭的黑黄之焰里,万物在“真实毁灭”与“虚假存活”之间不停闪烁,呈现出令人疯狂的迷离怪景。
师娘也没说话,紧紧咬着唇,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打在许铃铃粗壮如熊的胳膊上。
许铃铃垂眸亦是无言。
一路狂奔。
数日后。
许铃铃带着师娘来到了她所说的隐蔽地点。
那是一个地下庄园,虽说地下,但却有与外界接壤,因此不缺阳光。
地下溪流潺潺而动,而河流两侧还有许多雕琢精美的诸如仙鹤之类的动物石像,
此处很可能是古代某位大贵族安息的寝宫,但因为盗墓者的猖獗而使得此处阴气被破,久而久之就成了隐蔽的地下庄园。
藏在此处,只要不外出,那是神仙也难找到。
三人在地下河边。
许铃铃这才问:“师娘,老师说什么了?”
吕妙妙道:“老风说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相信他不会死。而他最迟两年就会出现。”
话音落下,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许铃铃道:“老师很强,即便身为弟子,对老师了解的其实也不多...从老师救下还是孩童的我们,快过去四十年了吧。那时候的老师就已经可以与蛟妖硬碰硬了。所以,师娘,我觉得我们应该相信老师。”
许铃铃这么对师娘说着话,但心底却有点儿古怪。
因为师娘看起来非常年轻,年轻的完全就是少女模样...
她想了想,忽然露出天真之色,“师娘师娘,你就住在这儿吧,每天下午,铃铃都回来和你喝下午茶,好不好?”
吕妙妙感受到了可爱的氛围,顿时心安了。
但一想到那银发的男人,心底七上八下...
为什么要两年?
你,如今在哪里?
许铃铃这种人精只扫一眼就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于是道:“师娘师娘,放心吧,我会去打探师父的消息,这几天靠近也许不方便,等过几日我就让人去查探。到时候有消息了,铃铃一定跑来告诉你。”
吕妙妙努力维持着师娘的尊敬,咳咳了两声。
许铃铃道:“师娘喜不喜欢吃甜点?”
吕妙妙眼睛渐渐亮起来了。
女人,哪个不爱吃甜的?
她眼睛一亮,许铃铃铜铃般的大眼睛也跟着亮了,波光粼粼,闪烁出一种风吹雪完全看不明白的光芒。
风吹雪努力地适应了一下,想说能融入这个气氛的话,但他嘴唇嚅动了几下,却发现自己实在无话可说。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是不适应这种气氛,也对,他就没适应过什么气氛。
于是,风吹雪向师娘请了安,便独自离开了,他如今脑海里满满装着的都是老师与那道姑的一战...
他在想。
如果是他站在老师那个位置,究竟能活多久?
...
不觉又过了许多日。
消失三年的夫子终于有了下落。
天下人都已知他的归属。
而这位夫子也彻底被神话了。
许铃铃端着两个下午茶餐盘,盘中分别盛放着蜂蜜年轮蛋糕,柠檬红茶...
嗯,蛋糕不是切片的,而是整个,小的一边只有六寸的样子,大的则是三十多寸。
师娘吃小的,她吃大的。
毕竟许铃铃也明白,假如师娘胖了,师父回来十有八九会把自己剁了。
不会吧不会吧,师父真的会把自己剁了吗?
许铃铃想着的时候,已经来到地下庄园。
师娘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正扛着铁锹在挖土...看到那壮硕如山的大师姐出现,娇小可爱的师娘才把铁锹插在地上,擦了擦汗珠,“铃铃来啦。”
许铃铃好奇道:“师娘在挖什么?”
“修炼。”
吕妙妙道,“我想过了,这两年时间我也不能闲着。”
许铃铃瞥了一眼地面,鼓掌道:“师娘挖了好大一个坑。”
她细细看去,刚好够把人给埋了。
这些日子,她也尝试着去提升师娘境界,但很快就发现师娘就不是懒,而是根本学不会如何使用真气,使用虚影,使用法相...
也对,她如果能学会,老师早就把她教会了。
这也让许铃铃特别好奇,因为她无法想象那样的老师,为何会与一个区区六七境的少女在一起。
师娘坐到一边,开始与大师姐一起吃下午茶。
她是小口小口地挖着吃,大师姐则是拿着锅勺,一大勺一大勺掏着吃。
吃了一会儿,大师姐才道:“外面传闻,说老师...”
她细心地停顿了下,发现师娘没啥反应,这才继续道:“老师深入劫地,为人类请命,而欲除去异族之大患,结果遭遇黑皇帝、蜃君两大噩兆,虽说老师强大,却终究不敌这劫地噩兆,从而埋骨西域不得归。”
师娘吃蛋糕的姿势忽然静止了,“那...真实情况呢?”
许铃铃道:“老师与那道姑的交手地点确实有噩兆降临,而老师...消失了。若按照常理推论,老师定然是...”
吕妙妙咬着嘴唇道:“死了对不对?”
许铃铃一惊,手中蛋糕都要吓得丢掉,但很快看到师娘没表现出痛苦的样子,才舒了口气道:“只是不见了。”
吕妙妙忽道:“我曾看到有那白袍道姑,还有一个世家公子幻化做两大法身,一个道韵无限,一个缠绕死亡,但老风一点祂们,祂们就动不了了。这是什么层次的力量?”
许铃铃摇摇头:“不知道。”
吕妙妙又问:“铃铃十一境了吧?”
许铃铃可爱道:“昂,我十一境巅峰了。”
吕妙妙到:“铃铃觉得打得过十境的老风吗?”
许铃铃可爱道:“一百个我都打不过。”
吕妙妙想了半晌:“如果老风没死,那么他就好像是在故意等你们,也好像是故意在等着...噩兆。”
许铃铃一惊。
她不是傻子。
许多东西只是因为没有可能,所以才没去想,但此时这么一激灵,脑洞顿时打开了。
师娘与大师姐都不是傻子,彼此看着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同时吐出四个字:“金蝉脱壳。”
许铃铃紧接着道:“如果这是真的,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脱壳了又会怎么样?”
吕妙妙开始继续吃蛋糕:“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老风说他两年之内一定回来,我就等两年,等不到他我就自杀。”
许铃铃一惊,她还没办法理解师娘对师父的感情。
别说她了,就连吕妙妙自己有时候都不明白。
那如是“凡人被月老连线了”的玄奇感觉,充斥着一种注定的、宿定的、不会改变的奇异感,仿有冥冥天道在上,姻缘一线牵起,而非由外物决定,亦不会因外物改变。
仿是那太阴,与太阳之间周流不息的旋转。
...
...
“吕妙妙究竟是什么?”
黑暗里,有人在询问。
沉寂了许久。
回应的却不再是吕婵的声音,而是一道充满道意的老者声音,“依然无可奉告。”
“你为何之前要促成她与风南北的联姻?”
“还是无可奉告。”
“我记得太上在完全合道之前,曾与你一同云游过浩淼宇宙,去往了无数光年之外的星域界层,那是远离人间的世界,而那之后不久,太上便是进行了所谓的合道,你归来了,那么...吕妙妙是你在那一次的收获吗?”
“太上的东西被我们瓜分了,谁也没少一份,我也没多一份。”
“还不说么?吕妙妙如今可是消失了,若她真是足够重要,你不急么?”
充满道意的老者洒然起身,淡淡道:“这又如何?一切皆有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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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苏甜从未做过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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