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给你吃了保命丹,你会没事的。”
绿缚一听,眼中浮出水色:“那东西您只有两颗,我这伤一看就难活,您何必浪费.......”
“不浪费!”齐冠首打断绿缚的话,定声道:“我会治好你的!”
这如何治的好......不过是多留他片刻罢了。
“可惜,不能继续陪您了.......”
绿缚的泪顺着眼角滑下,被绞烂的胸口传来剧痛,让他全身不自觉的轻颤。
齐冠首面上表情依旧是漠然的,却眸中却浮出水色,肢体动作中也带着几分无所适从的慌乱。
这一刻的齐冠首回归本真,再没有去给自己的肢体语言以及表情,下该如何像正常人那样表现的“指令”。
此时此刻,齐冠首的表情,都是他本身自然而然的反应。
绿缚见齐冠首如此,柔和了目光,在他怀里轻声道:“您只是五感相较于普通人的更迟钝罢了,并非没有感情.........”
“您不是怪物。”
齐冠首眼眸微颤,骑马行到了战区后方,将绿缚从马上拦腰抱下,急声对周围下令道:“让随行军医过来,快!”
说着话,齐冠首将身受重伤的绿缚抱进临时搭建的休息营帐。
“主公........”
“别说话了。”
绿缚此时还哪能听齐冠首的话, 他深知此时自己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于是首次忤逆了齐冠首的话。
“主公,有件事,老主人一直让我瞒着您.......”
正在查看绿缚伤口,亲自帮他做伤口简单处理的齐冠首微愣。
绿缚口中的老主人,是他的曾祖父。
齐冠首哑声问:“瞒了我什么?”
“您是.....害怕的。”
“什么?”
“您可能因为当时太小忘记了,老主人骗了您, 您幼时因不喜而伤了人后,不是没有感觉的........您........”
“是害怕的。”绿缚泪如雨下。
“您只是......没有同理心,难生七情六欲罢了,非是不会对人生情。您只是........相较于常人在这方面更为迟钝罢了。”
齐冠首看着绿缚不说话。
“您幼时伤的那些奴仆,您都有避开要害部分,那些人........其实并未死,都得到了很好的救治。老主人想让您认可自己的杀心,所以........骗了您。”
齐冠首嘴唇轻颤,浅声道:“那又如何,我非是常人,杀人不是真, 伤人也为真。”
“对人的善心与善行,不过都是我基于两位师父所喜爱的模样.........假做出来的......”
就在这时,军医校尉背着药箱,满头是汗地冲了进来。
“卑职拜见.......”
“不必多礼,先救人。”
军医校尉连忙起身去查看绿缚的情况。
待查看过绿缚的情况,军医校尉额上的汗便开始哗哗往下流。
“为何不动?”齐冠首见军医校尉不动,冷声喝问。
军医校尉颤声道:“主公.......肺部穿烂,按理说此时就该.......您还是问问,绿将军有何遗言吧.......”
齐冠首双眸隐见血红。
军医校尉何曾见过这样的齐冠首,吓得从榻边起身, 双膝跪地向齐冠首请罪。
绿缚拉握住齐冠首的手,对军医校尉虚弱一笑道:“有劳您费心了,临终前有几句话与主公说,还请您暂退。”
军医校尉如蒙大赦,等了一会,见齐冠首没有出声阻止,算是默认了绿缚这话,忙起身告退。
军医校尉退出去后,绿缚虚弱地笑了笑后,道:“你也善医,奴这伤能否医好,您心里已经有数,何必为难他?”
齐冠首道:“你不能死。”
绿缚见齐冠首听齐冠首这么说,脸上越发有了笑模样:“您看,您与常人没何不同,也会难受的.......”
“主人,君子论迹不论心.........您就乃善人,哪怕是为了别人的喜欢而为善,依旧是善......”
“您不用追求什么,您就是......您。”
齐冠首纤长的眼睫剧烈颤抖,摇头道:“不.......”
“您掌权,也是为了茁州之地百姓,不被涣散的齐军........”
绿缚还想再说什么,但胸中突然鼓出一口血气,顿时嘴鼻之中狂涌出鲜血,堵塞了气管。
“呵...呵呵.......”
被鲜血堵住了气管的绿缚梗着脖子想再呼吸,将最后想说的话说完,但身体却不允许他如此。
绿缚身体僵直的在榻上抽搐了起来:“您....非是.......怪...物......您...亦有情........”
情字一落,绿缚瞳孔涣散,整个僵直的身体绵软下来,气绝。
“绿缚.........”齐冠首感觉到手中的手完全失了回握的力道,低喃道:“不,不会的.......你起来。”
回答齐冠首的,是帐内木炭燃烧的爆枝声。
“咳.........”齐冠首捂住胸口,咳出两口黑血,失力向后倒去。
关山衣掀帘进来,正好看见吐血捂胸向后仰倒的齐冠首,惊呼:“主公!快!让军医进来!”
谅县郊外两军拼杀至天明,然后又日头再落,在无数次的交锋与拼杀后,胜负的天平开始倾斜,胜负终于有了说法。
士兵们拼杀的身影在夕阳下拉长,显得格外悲哀而壮丽。
尸山血海,将此处的水岸都给染红。
最终,齐军水军战船被权军击落打沉,在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齐军陆军战阵全面崩溃,权军冲破了敌阵,将己方的旗帜.......
插在了齐军原本坚守的战阵中心位置。
齐氏败军向后溃逃,离开谅县山水地域。
此战之后,这段背水一战的传奇被载入史册,成为了后世传颂的佳话,其过程惊心动魄,令人心潮澎湃,更成为了林知皇结束乱世,开国之争的里程碑。
而这条新成的江河,见证了这一切,后此江被开国女帝林知皇亲自提笔命名为“夺运江”。
千年之后,夺运将依旧静静地流淌着,仿佛时时刻刻都在诉说着盛始女帝开国时,那段不朽的英雄史诗。
引得后人纷纷来此参观游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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