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窗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隐藏于黑夜里丝毫不起眼,兰道点了根烟,红唇含住抽了一口,听到里面的惨叫,淡淡地道:“等结束后,安排个人进去,跟她说几句话,让她知道,她有今天都是拜谁所赐。”
约瑟夫在副驾驶座回头:“明白。”
兰道优雅地吐出一个烟圈,她说了,她最喜欢有感情纠纷的女人,用起来最顺手,而让一个女人在最短时间里彻底仇恨另一个女人的办法是什么?
当然就是这个。
“她还是四大港口项目的尉氏负责人,将来一定有能帮得上我大忙的地方。”
“啊!放开我!啊——”李幼安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兰道弯了一下唇,将抽了一半的香烟丢到地上,升起车窗:“走吧。”
车轮压过未熄灭的烟头,从监狱驶离。
……
后半夜,铁门“哐当”一声打开,两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满脸舒适地走出去。
第三个男人刚弄完,站起来穿上裤子,拍拍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的脸,将衣服甩在肩上,赤-裸着上身走了,三个男人勾肩搭背,不知道说了什么,哄堂大笑,笑声在空阔的监狱里还有回音。
地上的女人蜷起了身体,头顶有一扇铁栏杆的窗,光线透进来,在她浑身青紫的肌肤上落下了条状的阴影。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女狱警在门外喊:“李幼安!”
李幼安像死了一样,连胸膛的起伏都没有,女狱警又喊了两声,都没有得到回应才走进去。
目光扫过她全身,又看到地上那些红的白的液体,叹了口气,帮她被撕烂了的衣服捡起来,披到了她身上:“你是李幼安吧?”
李幼安的侧脸被凌乱脏污的黑发遮挡,犹如藏在云翳之后的残月,她眼睛其实是睁着的,甚至没有眨动。
女狱警说:“快起来吧,你可以出去了。”
李幼安终于转动眼珠子,透过头发的缝隙看向她:“我可以……出去了?”
她刚才声嘶力竭地喊叫了太久,嗓子都是沙哑的。
“对,现在就能走。”女狱警蹲在她面前,怜悯地看着她,“唉,你得罪什么人了啊?这次出去后,别再招惹不该招惹的人了。”
“尤其是这次把你送进来这个,本事大着呢,刚才那些人……”话说一半,她才反应过来不能说似的,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但李幼安听到了,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陡然冲撞出了什么东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是把我送进来的人,让那些畜生来侮辱我?”
“你不要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快走吧!”女狱警讳莫如深,催促她几声就跑了,根本不敢多说。
很惧怕那个人似的。
……当然应该惧怕,那可是,艾尔诺家的家主。
李幼安双手在地上慢慢收紧,粗糙的地面咔嚓一声折断指甲……这里是监狱,没有人暗中操作,那些人怎么进得来,又怎么敢对她这样?
“姜、鸢、也。”
像地狱来的回音。
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
翌日,鸢也刚到公司,安莎就告诉鸢也,兰道夫人邀请她晚上一起用餐,同时赴宴的还有尉氏总裁尉迟。
这顿饭左右都推不掉的,鸢也只能应下。
傍晚六点整,鸢也处理完一天的工作,伸了个懒腰,看到对面玻璃倒映自己现在的样子,一身严谨整齐的职业套装,她想了一想,拿起手机,给HMVL旗下的专卖店打了个电话:“带几条合适赴私宴的裙子过来。”
HMVL旗下的奢侈品牌,在全球各地都有专卖店,沅家家主想要衣服,自然是随叫随到。
店长带来了五条当季新款裙子,一一在鸢也面前展示,都是既精美又不隆重的款式,很合适私人场合穿着,鸢也坐在办公椅上,手里转着钢笔,指了指一件改良款的旗袍上:“就它吧。”
旗袍的布料很有立体感,摒弃了传统的盘扣,而是用一条一字领将锁骨修饰出来,但不是落肩,保留了端方感,裙身绣着一只拖着尾屏的孔雀,比凤凰飞龙低调,比花草树木矜贵,很符合鸢也大家小姐的身份。
鸢也改了一下妆容,与米色的旗袍相得映彰,便带着比伯赴约了。
——原本是要带安莎,但想着这顿饭不会太早结束,两个孩子在家里,苏先生和安娜可能应付不过来,就让安莎先回去帮忙了。
路上她拿出手机,随手刷了一下本地新闻,看到报道说江边发现一具女尸,滑动屏幕的手指停顿了一下,警方通报,已经确定死者是前段时间失踪的女大学生王某,死因还在调查。
她又看了下评论,网友们脑洞大开,根据现有的线索推理,说女大学生被发现时全身赤-裸,临死前可能遭遇性-侵。
虽然事不关己,但看到这种事情,心情还是有了一抹阴霾,鸢也锁了屏,将手机放回包里。
车子开到餐厅门口,巧的是,尉迟的车子也刚好停下,两人同时下车。
他应该也是从公司过来的,身上是蓝色暗纹的西装三件套,看到她,原本疏淡的目光,陡然间深了一度。
她的身材本来就好,旗袍又是最能将女性曲线凸显出来的款式,只是站在那里,微风拂过便有万种风情。
被他看得久了,鸢也有些不自在,率先出声打破沉默:“尉总。”
尉迟敛了下眸子,默不作声地上前,进餐厅前要经过一条台阶,他手心向上,递给了她。
鸢也顿了顿,突然觉得自己选这身旗袍是选错了,它是低开叉,很限制双腿活动,加上高跟鞋,走台阶确实不太方便。
尉迟这个举动,是绅士行为,她拒了他,改去扶比伯或者门童的手,反而矫情。
别无选择,她只好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他收起五指握住,带着她一起走上台阶:“周末去了潮美村?”
尉迟声音低缓,辩不太出情绪,鸢也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认。
“查到了什么?”
就像他之前说的,在七年前那件事上,他们都是受害者,都被人算计了,要互通有无才能找到真相,鸢也倒也没有瞒着他:“王婆婆死了。”
“就在我去潮美村的前两天,我怀疑可能是‘TA’谋杀的,怕王婆婆告诉我什么事情。”
走完了几个台阶,鸢也就把手抽了回来,尉迟握紧了没放:“瓷砖光滑,你小心摔倒。”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走个路还能摔倒?鸢也使了下劲,如愿以偿把手抽回来,但磨到了他手指上什么东西,她下意识去看,才发现他无名指上戴着戒指。
是他们的婚戒。
“你的呢?丢了?”尉迟知道她在看,淡淡地反问。
早就丢了,当初跳江后醒来,她就把戒指摘了丢了。鸢也不作回答地转开头,对服务生报了兰道的名字,服务生为他们带路,去了预定好的包厢。
兰道还没到,他们先在椅子上坐下。餐厅是纯中式设计,圆桌搭配太师椅,服务生送上来一瓶红酒,询问是否要先开了?
尉迟颔首,服务生便开了,往他们的高脚杯里倒入,然后就先退下,去准备菜肴了。
服务生一走,包厢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尉迟放松地倚着椅子,抿了口酒,目光则是往鸢也身上放。
他对她今晚的造型好像很感兴趣,哪怕那双眼睛一如既往乌黑沉着,也给了鸢也一种侵占性的不适。
尉迟性格温雅,哪怕对着陌生人也很少露出锋芒,他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她,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鸢也皱了皱眉,从包里拿出那个修理好的手机,打开微信,递给他:“这些就是你十月后发给我的。”
尉迟看着她,再去接手机,随意地滑动了屏幕,再点开右上角看微信主页:“这些不是我发给你,微信也不是我的。我的号,从有微信起到现在,一直没变。”
所以果然,她的手机在那次进水坏了,拿去修理后,就被人做了手脚。
对方的手段也不那么高明,只是改了她的微信备注而已,但她当时怎么都没想到有人这样做,就被骗了,把这个号码当成尉迟在聊天。
他们之间的裂缝,也就从这里开始了。
鸢也抿紧了下唇,拿起红酒喝了一口。
尉迟放下手机:“你想到‘TA’是谁了么?”
“TA”是谁?她住在乡下那段时间,有谁去看她?谁知道她的手机坏了?谁有催眠和篡改记忆的本事?谁又怕被齐高认出来?答案昭然若揭。
但是鸢也摇头:“他现在是最大嫌疑人,但是我亲眼看到他死在我面前,非要说是他,我要看到证据。”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岂不是没有死?可是她亲眼看到,那一炮轰出去,烧了大半个山林,后来她大表哥还带回了他的残肢,这些是事实啊,怎么可能还活着?
而且没有死,为什么要藏起来?为什么不回家?
以及,她想了几天都想不明白,如果他就是幕后之人,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分开她和尉迟?他可是她的……表哥,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就算分开了她和尉迟,他又能如何?
别的她都想明白了,唯独这个地方逻辑不通,鸢也低声道:“警察办案也是要讲究证据的,推理只能仅供参考。”
尉迟看着她,水波纹的水晶灯映入眼底,像一条河在其中缓缓流动:“我们这种交情,还要证据确凿?”
他语调低低,拉出磁性的尾音,鸢也思绪还停留在分析里,一时没有察觉他的变化:“我们什么交情?”
尉迟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口,没有应她的话,鸢也以为这个话题过去了,想看一眼手表几点了,兰道好大的架子,让他们在这里等她,面前就突然笼罩下来一道阴影,她下意识抬起头,带着葡萄酒味的唇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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