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用力喝了两大口茶压住心神,冷静地说:
“周市长,请问都家为什么通过若干道环节间接持股?说穿了就是偷偷摸摸不想让外界知道,至于原因,天知地知都家知,我们没必要深究。倘若正府出面摊开来谈,4.5%必将闹得外界沸沸扬扬众人皆知,届时恐怕违背你公公本意吧?”
周沐愣了愣,反驳道:“你跟楼遥都知道了秘个屁啊,我敢打赌俞晨杰以及省领导肯定也都听到汇报了!”
“两码事!”
白钰道,“按港口股权分置方案都家与萧家达成6.5%和6%共识,这是摆在台面两个家族代持,作为第三、第四大股东,都受制于楼遥所做的5%金股设置。如今萧家发现上当了,都家却矢口否认,第一不承认你公公持有4.5%的秘密武器;第二不承认兄妹俩联手,理由是双方关系非常恶劣,平时两人都不说话。”
“关系的确很糟糕,我知道。”周沐道。
白钰暗想我俩关系也很糟糕,不还滚到床上去了?世事难料。
遂道:“眼下萧家揪着不放,4.5%只能私下解决,或转让或采取其它变通手法反正最终不能姓都,否则萧家哪肯答应?它关系勋城港实际控制权的问题!虽然日后市里终将采取有力措施彻底解决,但在此之前要维持局面的平衡,明白我的意思?”
周沐执拗地说:“为何必须是我?同为都家媳妇,尤晓薇才是既得利益者!”
“此乃你公公的私事,与都家无关。”
“你跟你说过,他,他们从来不跟我谈论家族产业和生意,我也从来不问。”
白钰耐心地说:“没有正式讨论,你只须在公公面前无意间提到4.5%,暗示省市两级其实都知道细节,纸包不住火也就没意思了。”
“没意思什么意思?”周沐皱眉道。
“如果你公公坚决不肯处理4.5%,市里最激烈的对抗手段是定向扩股稀释各方股权比例,那样都家、萧家以及隐含的各方占股都将大幅下降,国资独大,呈现多输的局面——刚才我说过不排除日后彻底解决问题,然而现阶段还是和为贵。”
白钰解释道。
周沐定定看着他,眼里全无柔情蜜意,冷冷道:“我觉得你们不敢!”
“你站在哪个角度讲这句话?”
“随便!”
“如果以都家媳妇身份,你低估了正府的意志;如果以常务副市长身份,你对省市贯彻京都宏观决策认识还不够!”白钰竖起小拇指晃了两下,“在京都大领导眼里,岭南都家连这个都算不上,不骗你。”
“当然不能跟白家大院比,失敬失敬。”周沐冷笑道。
白钰泰然自若道:“要看比什么,论家族资产、产业规模、子弟经商从正数量,都家不但独霸岭南地区,京都众多家族无一能及。”
周沐一滞,顿时间无言以对。
白钰道:“勋城传统世家经济实力很强,由于历史渊源对港口有特殊感情割舍不下可以理解,但顾全大局听从省市两级正府安排不是应有的正治觉悟吗?周市长参与过湎泷港改制,知道省港口集团引进的大股东资金量高达百亿,你说正面硬杠会有怎样的后果?”
“以目下勋城形势4.5%转给谁都容易生出口舌吧,再说也不是谁都能一口吃得下。”
周沐道,一次性转让且要拿出真金白银出来作为长期投资,放眼勋城还真的数不出来几位。
白钰微笑道:“转给省港口集团啊,一方面它应收尽收来者不拒,反正等勋城港改制完成也会启动并购程序;另一方面不正好体现都家正治觉悟吗,主动向国企转让股份配合改制进程,你说呢?”
周沐瞪大眼睛看着白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蓦地生出眼前这个男人“很坏”的念头——
就是让你讨厌得牙痒痒却没办法,恨不得扑上去咬两口才解气的感觉。
好像……好像世间什么难题都难不倒他,总有信手拈来又行云流水的解决之道;又好像看破世间万物,任何玄机古怪阴谋诡计都了然于心。
回忆起那夜疯狂,不错,她很想从脑海里永久抹除那段耻辱的记录,可无数个夜晚从湿漉漉春梦里惊醒时,眼前总挥之不去他的英姿——
她是醉了,但又没全醉,能够纤毫毕现回味起那种颠鸾倒凤、甘之如饴的销魂,他的强悍,他的坚挺,他的持久,他在自己身体最深.处的摩.擦与冲刺……每当那时她便会忍不住翻身而上,寻求更深的刺激、更强的节奏,是的,她记得自己在上面大喊大叫策马驰骋!
然后彻夜无眠。
她冲到卫生间一遍遍用冷水浇泼以惩罚自己;她将客厅跑步机调到最大档疯狂地奔跑;她故意拿白酒混合啤酒骨碌碌一口气喝下晕沉沉躺在地板上……
因为她从小到大所接受的传统教育、道德理念不允许出轨和背叛,在她根深蒂固的思想里,除了老公之外都是“野男人”,除了与老公叫做性.爱其它都是“乱搞”!
所以她过不去自己心理上的坎,偏偏又忘不了白钰给她的无予伦比的快.感,畅快淋漓的愉悦,她恨自己更恨白钰。
此时,恨意渐渐转化为怒意,她又要发火,要在争吵中宣泄压抑的情绪!
谁知白钰冷不丁又道:“再给个建议,你可以替公公牵线将4.5%转给彩芸集团,以芮芸在香港的人脉即便你儿子日后不回内地,在那边定能大放异彩。纯属个人建议,仅供参考。”
“彩芸集团……”
周沐紧紧咬牙,道,“说对了我正好要找机会去趟香港,无论如何必须堵住卢灵儿那个小妮子,哼!”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白钰无奈地耸耸肩,为她古怪的逻辑感到好笑。找卢灵儿算账?想多了吧。
从那晚捋下来的时间线来看,小仙女(卢灵儿)逃跑之后肯定又回到那个房间打扫战场,当发现白钰不在不会觉得奇怪吗?
然后很自然地来到隔壁房间门口,很大概率亲眼目睹他与周沐翻云覆雨、势均力敌的肉搏战,会不会很自然地拿手机拍下来?
好吧就算没那么倒霉,卢灵儿战战兢兢回房查看时两人云雨已散偃旗息鼓,起码身无寸缕搂在一起呼呼大睡的画面拍了个正,那也堪称世界顶级新闻了。
大把证据掌握在人家手里,却对人家行踪一无所知,还敢理直气壮去香港堵人家,不知谁跟谁算账。
下班时间过了十多分钟——白钰总会习惯性拖半小时至四十分钟去食堂,一来要处理的事务的确很多,二来那个时间点吃完后天已经黑了四下没人,正好在市府大院里散散步继续加班。否则干部员工们收拾东西下班,正巧遇到市长准备加班,双方都难免有些不自在。
郭守声捧着笔记本过来,先简要汇报云歌吟主导三个攻艰克难小分队开会部署落实行动方案的情况,以及明后两天主要行程、会议安排、活动规划等等,说到最后合上笔记本委婉地说:
“白市长,我刚刚从基层到机关可能有些情况不太了解,胡乱地问您别介意啊……关于城中村拆迁,果真必须拆得一干二净不留任何建筑吗?从内地城中村整治和旧城改造情况看,全部推倒重来几乎没有先例,总会有这样那样特例的,白市长。”
“云市长、贲区长在你面前发牢骚了?”白钰不动声色问道。
“没有没有,都表示不打折扣坚决执行,”郭守声赶紧道,“但其实……我是搞正务出身,从社区、居委会到镇及区都干的具体工作,哎凡事就怕具体,有些事儿吧说实话真不能怪办事人员,群众这个概念是中性词,很多时候……”
白钰莞尔笑道:“瞧你吞吞吐吐说得那个费劲,不妨直截了当批评我不近人情吧。”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郭守声紧张得差点站起身。
“开玩笑的,”白钰笑了笑转而道,“守声一直分管条线工作,我讲件事可能你会深有同感——我担任商林金融局长的时候,县府大院有个内部聊天论坛,初衷是加强县委、县正府各单位部门的交流合作,特别涉及守声说的具体工作,不能请示否则坏事,经办人员又不敢擅自拍板,往往在论坛以请教和协商的方式加以解决;后来增加旅行、摄影、钓鱼、情感等版块,总之聊天氛围还蛮好,很多办事员都喜欢工作间隙进论坛看看热闹。”
郭守声道:“以前各级正府都有类似论坛,后来都归正务平台统一管理,也就没那么活跃了。”
白钰续道:“突然有一天,某个刚考进来没两年的公务员在论坛里发了七八个你懂的小视频,嗯我也抽空看了内容下流之极,不堪入目,必须严肃严正批评的那种……”
郭守声忍住笑道:“私下欣赏可以,放在公众平台传播就有违法之嫌了。”
“县领导们也懵了,实在想不通竟有公务员素质如此低下又如此胆大妄为,是不是以为自己起个昵称然后IP地址、登录名都不会被追踪到?后来经过内部讨论将那家伙劝退了,与此同时,县长还决定彻底关停内部论坛,永不启用!”
“那就是一刀切了。”
郭守声附合道,已隐隐猜到白钰讲故事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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