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昭昭告诉自己必须冷静下来,绝对不能自乱阵脚,越到这种时候越要冷静下来。
她咬唇,既然如此,有些事情就必须赶紧做完。
沈浩霆已经不像当初那么宠爱她了,所以向苏家报仇的事情必须她自己来做。
左右苏家是做药材生意的,要是吃死了人,苏家就彻底完了。
她颤抖着双手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把钥匙,三两步来到柜子前,跪在地上打开最下面一个抽屉,那里面放着一个瓷罐子,那是李郎中之前留给她的砒霜。
他们未完成的计划,就有她一个人来做。
李郎中意外身亡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那么一个年纪轻轻、医术高明的大夫就这么去世了,街口巷尾议论纷纷,都在说他是不是在大户人家看病的时候发现什么秘密,被人无声无息地灭口了。
沈浩霆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正好从铺子里忙完出来,随便找了一个街边茶馆喝茶,听到楼下的一群人议论纷纷。
“你们说这李郎中真的是意外死了吗?他救了那么多人,菩萨都不保佑他?我不信,我觉得就是有人把他杀了。”
“我也这么觉得,你们说,李郎中为什么三更半夜去河边?是不是有什么人约他过去?”
“我记得那条河好像是前段时间把沈家少夫人沉塘的地方吧?他昨天晚上过去难不成失去找人的?还是说他做了什么亏心事去河边祭拜?”
“哎,你说这个沈家少夫人,我也有点儿印象,就是那个苏家大小姐,我和你们说啊,我媳妇在苏家干过活,她说苏家大小姐为人和善可不想外面说的那么刁蛮任性,莫不是这大小姐的有什么冤屈?”
“要我说啊,这沈家和李郎中的死绝对脱不了干系!李郎中每个月有半个月都进出沈家,像他们这种大户人家,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秘密,我看难保不是李郎中知道了秘密,被人灭口。”
“嘘!这人多口杂的,你的话万一被沈家人听到,你小心你自己的脑袋!”
“我怕什么,难不成他还真的敢杀人?”
“……”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全部都入了沈浩霆的耳朵,他越听越生气,他好像已经隐约看到他不愿意面对的真相。
他匆匆付了茶钱,回到府中之后就进了书房。
书房内,已经有一个年轻男子在等着他,这男子名叫宋奇,是一个月前刚刚被他招进铺子里的,为人十分机灵,看着也可靠,所以沈浩霆就把调查苏昭昭的事情交给他了。
“查到什么了?”沈浩霆坐到桌前,抬头看向宋奇。
“少爷,我问过之前认识苏昭昭的人,没有人知道她是否会水,但根据一个老婆婆说,她是看着苏昭昭长大的,直到苏昭昭进入苏府之前,她并未下过水,洗澡都是在屋子里。还有,她说苏昭昭的亲生父亲可能是苏老板。”
“关于苏晚晴和苏家的关系,下人们都说苏晚晴是个好人,至于他们一家人之间的关系,只是客气,就连苏晚晴去世,苏老板和苏夫人都没有伤心,家中灵位也没有,二人似乎并不觉得失去女儿是什么大事,由此,我推测,苏晚晴极有可能不是苏老板和苏夫人的孩子,而苏昭昭可能是苏老板和另外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
“不过关于苏晚晴是否熟识水性,我并未查到。”
宋奇一股脑把调查出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这些结果也让他十分意外,看来外界传言不可以全部相信。
“这样,你去暗中跟着苏昭昭,不管她做什么都不要阻止,只需要记下行踪告诉我便是了。”沈浩霆吩咐道,他需要一点时间来好好整理一下这些东西,看来真正刁蛮恶毒的是苏昭昭,温柔善良的是苏晚晴。
他想起苏晚晴绝望的眼神,想起苏晚晴的辩解,想起苏晚晴最后说的话。
即使现在真相还没有完全浮现出来,他已经后悔了。
他真的错了。
他双手抱住头,懊悔地坐在桌前,一直等到天都黑了,下人们来叫他吃完饭,他都没有胃口,只让他们不要再来打扰他。
入夜。
宋奇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气喘吁吁地跑进书房,见里面没有点蜡烛,沈浩霆还是保持着他离开时候的姿势,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少爷……”他有些担心。
“说吧。”沈浩霆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抬起头,从抽屉里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我跟着苏昭昭,发现她偷偷溜进苏家的库房,把一些白色粉末倒进了药材里,等到她离开之后,我进去看,发现她倒的是砒霜。您虽然吩咐我不能阻止她做任何事,但这些药材一旦被人食用,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自作主张,放了一把火,还望少爷恕罪。”宋奇跪到地上,他知道这些损失有多重,但那批药材是断断不能卖出去的,他只能出此下策了。
沈浩霆挑眉,虽说烧了人家的库房太不地道,但为了很多人的性命,这也是不得以而为之。
“起来吧,你把苏昭昭带过来,我有话问她。”沈浩霆冷冷地说道,起身拿着火折子,把这书房里所有的蜡烛都点燃了,然后便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口,等着人来。
没过一会儿,苏昭昭便慢悠悠地走进来,她没有再继续假装失明,她所有需要做的事情都完成了。
“你知道多少了?”苏昭昭站在书房正中央,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整个人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过看向沈浩霆的眼中再也没有往日里的柔情蜜意了。
“你又知道多少?比如说,你觉得苏晚晴和苏家老爷夫人像是一家人吗?”沈浩霆冷笑,似乎在嘲笑她报仇都找不到真正的仇人。
苏昭昭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摇头说道:“什么意思?你是想说苏晚晴不是……不会的!不会的!”她眼中有几分慌乱,那些被仇恨蒙蔽的东西都清晰起来,她确实未曾见过苏晚晴对爹娘撒娇,就连他们一家三口人一起吃饭都是不说话的,她原本以为那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苏晚晴死了,苏家连个灵位都没有给她,世上哪个亲生父母会绝情至此?就算是女儿让他们蒙羞了,亲生父母也会舍不得而偷偷祭拜的。”沈浩霆越说越心痛,他觉得今晚的这番谈话,不仅仅是审判苏昭昭,也是在审判他自己。
一字一句,一个又一个真相,就像一把一把锋利的刀,在他身上划开伤口,告诉他过去是有多么愚蠢。
苏昭昭突然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抬手指着沈浩霆,“所以呢?你就想告诉我,我杀错了人是吗?嗯?我告诉你,就算她不是苏家的孩子又怎么样?我是!我是!”她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心口,“我才是!”
“可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她一个外人锦衣玉食,而我呢?我身上流着苏老爷的血,却只能活得那么辛苦!这是她活该!是她抢走了我的生活!苏夫人也抢走了我娘的生活!这都是我应得的!我没错!”
她情绪已经失控了,抬手抹抹眼泪,嘲讽道:“还有啊,你娘也是我杀的!要不是你娘死了,你也不会下定决心杀了苏晚晴!至于那个孩子,当然是你的!哈哈哈哈哈!你杀了自己的孩子!沈浩霆,你的双手也不干净!我们,半斤八两!”
“什么!”沈浩霆起身,两三步来到她面前,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一点一点用力,红着眼愤怒地质问道:“你这个毒妇!我娘她做错了什么?她甚至真心喜欢你!”
苏昭昭呼吸困难,拼命地拍打他的手。
沈浩霆骤然松开手,看着苏昭昭跌坐在地上,嫌恶地后退一步,“你真让人恶心!”
“你说我恶心?沈浩霆,你别在那里装清高!你若是真心喜欢苏晚晴,你就不会喜欢我!说什么救命之恩,还不是你有眼无珠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冒充吗?因为苏晚晴太喜欢你了!她每日都和我说你如何如何好,说她对你的思念,我就想着,我必须把这个男人夺过来,让她痛不欲生!”她坐在地上,不再掩饰她内心真正的想法,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看他的眼神满是轻蔑。
她真心觉得苏晚晴看人的眼光很是一般,就这么一个男人也值得她喜欢?
真是愚蠢至极,所以才会被害死!
都是苏晚晴自己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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