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似乎一夜间就变得面目全非,原先设想的春风得意无限荣光,不过片刻就成了数不清的麻烦。
王弼和沈冬菱怎么也没想到,皇甫灏竟然会被太子所杀。对于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二人并不清楚,虽然太子的侍卫一直在尽力强调,太子并没有对皇甫灏动手,太子到达易凤阁的时候,皇甫灏已经死了。可皇甫灏的侍卫们似乎对此深信不疑。
误会已经造成了,何况是带血的误会,于是接踵而至的,就是惊天罪名。
沈冬菱面上还是竭力保持着安稳,一边安慰着王弼:“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只要解开误会就好了。”心中却一边沉沉坠入深渊。
在外人看来,是王弼寻得的好香送给太子,太子借花献佛邀请皇甫灏来一起品香,出了这桩血案,王弼都是造成祸事的源头。即便此事与王弼根本就没有关系,可是皇室雷霆之怒,牵连众广,王弼想要安然无恙的离开根本就不可能。
再者,就算是太子侥幸最后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可是品香一事是王弼献策在前,因为王弼献出的这一策,皇甫灏死了,秦国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太子的盟友也就此身亡,太子怎么会不迁怒于王弼?
所以左看右看,王弼这个替罪羔羊,是跑不了的。
王弼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面色难看极了。他到底比沈冬菱要沉着一些,只道:“先回府去,登门太子府,问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
皇甫灏怎么会好端端的死了?是谁杀的?为何皇甫灏喊的又是太子的名字?这其中错综复杂,实在令人费解。不管怎样,都要先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才能寻得对策。
车夫调转马头往城里的方向跑去,沈冬菱却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怎么都没见着五妹妹?”
王弼就是一愣。
要知道这一出计策到之所以被太子所用,为的就是沈妙。因着沈冬菱是盘算着时间,差不多和沈妙同时到达易凤阁,这样才好闲谈着表现出“姐妹情深”。他们在这里又停了一阵子,按理说沈妙她们也应该到了这里才对。可郊外山路一眼就能看得清前面,前前后后再无别的马车。
沈妙怎么会没来?
王弼只晓得沈妙是沈冬菱三房的堂妹,因为沈信手握重权而吃香,私底下却对沈妙的性子一无所知。沈冬菱却见识过沈妙对付二房三房的手段,一颗心就直直的沉了下去。
若是沈妙没有来,为何会这样巧,莫非沈妙一早就知道了今日会出事?世上没有人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难道……此事和沈妙有关?
她就算再如何神通广大,怎么可能就轻而易举的杀了秦国太子!
王弼听闻沈冬菱的话,却误会了沈冬菱的意思,他道:“对啊,若是沈五小姐也在,事情大约会顺利些!”
王弼想着,多一个人,就能多分担一些罪责,沈妙在的话,看在沈信的份上,文惠帝也不会太过为难与他,而若是独独惩罚他一人的话,就又显得有失偏颇。为了以示公正,沈妙的在场,会为王弼省下许多事情。
他道:“咱们先回府,指不定沈五小姐已经回去了。先看看太子那头再说。”
沈冬菱点头,心中却是苦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沈妙绝不会“已经回去了”,只怕沈妙一开始就没打算来易凤阁。
沈妙……这个对手,比她想的还要可怕。
……
另一头,街道上,罗潭坐在马车里,擦了把额上的汗,道:“这可怎么办,一耽误就耽误了这么久,现在赶去易凤阁,怕是已经来不及了吧。”
方才他们沈家的马车行在市井一处热闹的地方时,不小心撞上了一名老妇人。那老妇人当即就不省人事,沈家在定京城不是小门小户,沈信更是人人尊敬的大英雄,自然要爱惜羽毛。沈妙和罗潭二人断没有抛下老妇人独自离开的道理。让侍卫送老妇人去了最近的医馆,一直亲眼见着大夫替老妇人把脉说没事,老妇人醒来才离开。
他们的这一举动,自然又赢得了不少百姓的赞同,只觉得将军府出来的姑娘没有骄矜之气,反而能体贴百姓,倒是少有的品格。
赞扬声是赚到了不假,可是时日也耽误了不少。现在要赶去易凤阁,等到了的时候,只怕都是晌午了。
沈妙思忖一下,就道:“不去了。”
“哎?”罗潭还在思索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乍一听闻沈妙这般说不由得惊讶道:“怎么不去了?小表妹不是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么?”
沈妙笑道:“品香要讲究时辰地点,易凤阁最好的时候就是早晨,空气最清新,那时候品香自然爽朗,晌午或是下午再品香,天地混沌,不好品出香的本气。总不能让人等我们。这倒是不美了。”她伸手招呼来莫擎,让莫擎飞鸽传书到易凤阁,她和罗潭因有事耽误就不去了。
罗潭虽然有些遗憾,不过她本来就对那劳什子品香一点儿兴趣都没有。难得出来放风一趟,当即就要拉着沈妙去逛逛。
沈妙看眼下时日还早,又有阿智他们这些侍卫跟在身边,逛逛倒也无妨,于是就应了下来。
谁知道罗潭兴致勃勃,这一趟逛下来,待回沈府的时候已经是有些临近傍晚了。
他们的马车才刚到府门口,门前的小厮就笑道:“姑娘回来的好,夫人和老爷也才刚刚回来呢。”
“正好赶上吃晚饭!”罗潭笑嘻嘻的拉着沈妙的手,一脚跨进了门。
谁知道进了正厅,罗雪雁正和沈信说着什么,见沈妙和罗潭回来,显示一愣,随即大大的松了口气,道:“娇娇,潭儿,你们去哪儿了?”
“今日员外郎府的王夫人邀请我们去易凤阁品香,路上马车冲撞了位老妇人,我和表姐忙着照料那位妇人,耽误了时辰,索性就告罪了一声不去了。我和表姐随意逛了逛,爹,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妙将沈冬菱说成是“员外郎府的王夫人”,显然是刻意划清关系,是一点儿也不想同沈冬菱沾亲带故。
罗雪雁没注意到这一点,只是深深出了口气,道:“可是吓死我了,秦太子今日在易凤阁遇刺身亡,所有有关人士都被缉拿入大牢审问。那王弼却说你也在场,不过并未有人见到。我和你爹匆匆忙忙回来,见你们不在,还以为出事了。”
罗潭一愣:“遇刺身亡?”她道:“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光天化日就敢刺杀秦国太子?秦国太子的侍卫武功都很差么?怎么会连自己主子的性命都护不住?”
和罗潭的满面惊讶不同,沈妙倒是平静的很,她道:“放心吧,我和表姐并没有去易凤阁。今儿白日里冲撞那位老妇人的时候,街上许多百姓都瞧见了,未免出麻烦,我们还自报了名讳。那些百姓都能为我们作证,我们当时忙着照顾老妇人还来不及,哪里有时间去易凤阁呢?”
众目睽睽之下不会有假,沈妙又不会分身术,自个儿在市井中怎么可能又出现在易凤阁。
沈信冷哼一声,神情很有几分怒气:“王弼好大的胆子,竟敢往我沈家人身上泼脏水!”
“看来王家是想拖咱们下水。”罗雪雁也明白过来,恨声道:“沈冬菱还与咱们是亲戚,不曾想竟然揣着这般恶毒的心思,哪有算计自家人的道理!”
沈妙冷笑:“沈家二房三房里,又何曾又人真心实意的对待过我们。”
罗雪雁和沈信沉默了。
罗潭觉得气氛有些沉重,笑着打岔道:“哎,说起来也亏今日我与小表妹运气好,要不是中途冲撞了那位老妇人,只怕就真的上易凤阁去品香了。皇甫灏既然是遇刺,连他的侍卫都没救下来,定然刺客武功高的很。我和小表妹去了,指不定也被连累呢。说起来,咱们还应当谢谢那位老妇人。”
沈妙失笑,正要说什么,却又听罗潭嘀咕道:“可是之前给咱们下的帖子里,可没提过秦国太子也要去品香啊,秦国太子去品香做什么?那里还有没有别的人?若是有的话,又有没有伤亡呢?”
还不等有人回答罗潭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却见外头风尘仆仆走进来两人,正是沈丘和罗凌。罗潭回头正巧撞见,不由得“啊呀”一声惊叫起来:“丘表哥,凌哥哥,你们怎么了?”
沈丘和罗凌衣裳很是有些蓬乱,不仅如此,脸上身上还沾染了一些血迹,看起来极为狼狈。
罗雪雁和沈信也是吓了一跳,罗雪雁连忙上前,急急忙忙的打量着二人:“出什么事了?”
沈丘连忙解释:“别担心,不是我的血,是旁人的。”
罗雪雁这才放下心来,可还没有放下心一刻,就听见罗潭问道:“丘表哥,你和凌哥哥是去抓今日刺杀秦国太子的刺客了吗?那些刺客是不是很厉害很难对付,看你们的样子很不轻松啊。”
沈信眉头一皱,问:“沈丘,是这样吗?”
沈丘和罗凌对视一眼,彼此目光都有些古怪。片刻后,沈丘让正厅里的下人都下去,又有些思索的看向罗潭和沈妙,沈妙笑道:“我和潭表姐不会说出去的,大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罗潭连忙举手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泄露半分。
见沈丘这么郑重其事的模样,沈信和罗雪雁也有些狐疑。罗凌对沈丘点了点头,沈丘叹了口气,这才开口道:“今日兵部城守备的人马都去拦人了,不过不是刺杀皇甫灏的刺客,而是皇甫灏的侍卫。”
“侍卫?”罗雪雁皱眉:“难道他们要明齐给说法,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罗雪雁对秦国人没什么好感,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秦国本身开国的时间是三国里最短的,没什么历史,上至皇室,下到百姓,人人皆是一副狂妄的模样。就算如今秦国国力微微胜于明齐,可每每在明齐面前表现出来的嚣张,也实在是令人碍眼。
“倒也不是。”沈丘犹豫了一下,才道:“皇甫灏的侍卫说,刺杀皇甫灏的是太子,眼下都往东宫那头要杀了太子给皇甫灏报仇。”
“太子杀了皇甫灏?”沈信一下子站起来:“不可能!”
且不说太子那个瘦弱的身子能不能成,如今明齐正是要和秦国拉拢关系对付大凉的时候,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自毁筹谋的事。杀了皇甫灏,只会惹来秦国的勃然大怒,同盟崩塌不说,还会给自己增加一个仇人。无疑是雪上加霜,太子又不是傻子,为什么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也以为不可能。”沈丘有些困惑:“不过那些侍卫都说,当时在山上听见皇甫灏大叫着太子的名字,大声说太子就是凶手。他们既是皇甫灏的侍卫,也没有诬陷别人放走真凶的理由。”
罗雪雁问:“皇甫灏的侍卫没有跟皇甫灏在一起吗?为什么说是听见。”
“这就是疑点所在了。”罗凌接口道:“根据皇甫灏的侍卫所言,今日使太子邀请皇甫灏去品香的,也是太子给皇甫灏下的帖子。皇甫灏的侍卫回忆,太子在帖子里称有要事与皇甫灏相商,要将皇甫灏的侍卫留在山腰,让皇甫灏独自前去。可是太子说自己写给皇甫灏的帖子里并没有这样提过,官差奉命去搜寻太子的帖子,那帖子却早已被皇甫灏不知给丢到什么地方了。如今死无对证,双方各执一词,很是焦心。”
罗潭喃喃道:“太子让皇甫灏去品香,可为什么王夫人给我和小表妹的帖子里却没有提到着两人呢?”
屋里的人齐齐一怔。
他们都只关注了太子和皇甫灏之间的这一本烂账,沈妙这头却被忽略了。此刻被罗潭这么一提,却是想了起来,不错,太子和皇甫灏品香,为什么要将沈妙和罗潭也带上。罗潭就不说了,和定京城的众人没什么关联,沈妙却不同,沈妙是沈信的女儿。
沈冬菱下帖子的时候,不可能不知道太子和皇甫灏也要前来,可为什么没有对沈妙提起。是忘记了,还是故意不提。如果是故意的,又为什么要故意,是在计划什么?
众人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罗雪雁道:“不行,得向沈冬菱问清楚。”
“娘,”沈丘拦住她:“沈冬菱和王弼都已经进了牢里了,这个时候可不能上赶着去见人,否则被以为和她有什么关系就不好了。”
两个太子一起去品香,死了一个,另一个莫名其妙成了凶手,文惠帝得知后自然是气的差点仰倒过去,这都是什么事儿。一方面要暂时平息秦国人的怒火,总要捉拿几个人让他们瞧瞧明齐是“秉公办事”,另一方面,文惠帝满腔怒火无处迁怒,既是王弼两口子提出的品香,也就相当于始作俑者了。天子之怒,从来不会解释原因,王弼还正坐着春风得意的美梦,就被人无情的打碎了。不仅如此,这一回能不能保住一条命也让人不敢妄言。
众人神情各异,唯有沈妙一如既往的平静,她听着这些事,仿佛都跟自己没什么关联似的,当然也的确没什么关联。她说:“这和我们都没有关系,等着看外头怎么处理就是了。”
沈丘注意到沈妙的神情,就问:“妹妹,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惊讶皇甫灏遇刺,也不诧异是太子杀了皇甫灏?”
沈妙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好诧异的。既然如那些人所说,太子是要和皇甫灏‘单独有事相商’,在商量的过程中,没有达成统一或是出现了什么激烈的分歧,让太子冲动之下杀了人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明齐从前又不是没有这样的案子,何必大惊小怪。”
沈丘无言,沈妙这一番话,倒说的这一屋子的人都有些沉不住气似的。沈妙说的固然没错,可有什么分歧能激烈到杀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一国金尊玉贵的太子。就算文惠帝被气的失去理智,也不见得会这么干脆利落的杀人灭口吧。
沈信和罗雪雁都蹙紧眉头,沈妙不必想的那么多,可他们却是在朝为官,朝中的每一个微小的举动,都可能牵连到他们日后的生活。更何况这次皇甫灏死在明齐,罪名落在身上的人是明齐太子。想来那些侍卫已经派人回去传话了,秦国皇帝知道之后,一双儿女双双折在明齐,这雷霆之怒,又该谁来承担?
而明齐和秦国同盟再想复原死在很难,这时候,大凉又会作何举动,一切都是未知数。
这一晚,因为这突然起来的事情,就连沈宅的气氛也陷入了沉峻。不过倒不是因为同情皇甫灏或是太子,只是为未来可能发生的变数担忧。
谢景行过来找沈妙的时候,沈妙正站在窗户前发呆。
皇甫灏就这么死了,前生皇甫灏和明安公主几乎成了她去秦国当人质那五年来无法摆脱的噩梦。明安公主嚣张跋扈,皇甫灏却喜欢引得众人都去折磨他,他是秦国的太子,皇甫灏一旦折磨了某人,其他人都会纷纷效仿。其实说起来,沈妙和皇甫灏、和明安公主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怨,但是就是这样恶意的凌辱,终于还是积攒起了怨气。
和其他人不同,沈妙没想过要让皇甫灏和明安公主偿命,因为前生害沈家最惨的并不是他们。这些人顶多就是在她的人生里落井下石了一些时日。
若非今生他们又算计到自己头上,沈妙大约对这二人理会都不想理会的。
如今斯人已去,沈妙却有些茫然起来。
重生以来一直秉持的道路就是复仇,保护沈家避免重蹈前世的覆辙。可若是傅家人在世上一日,终究不会放过沈家。她的敌人一开始就是非常强大的,光有孤注一掷的心可不够,沈妙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能不能走到最后。
自树上掠下的人影在沈妙面前摆了摆手,沈妙回过神来,入眼的就是谢景行玩味的笑容,他道:“想我想的这么出神?”
沈妙“啪”的一下就要关窗户,谢景行眼疾手快的接住,顺势跳进屋里,一手按着沈妙的肩,强势的不让她动弹,一手将窗户关上,道:“小心冻傻了。”
外头站在墙角正冻着的从阳:“……”
沈妙扳开谢景行的手,在屋里的桌前坐了下来,问:“处理的怎么样了?”
“没问题。”谢景行跟着坐下来,示意沈妙给他倒茶。
沈妙憋着气给他倒茶,不情愿的把茶杯推了过去,问:“你确定秦国的人不会发现?”
“发现不了。”谢景行笑笑:“不是谁都跟你我一样聪明。”
夸人就夸人,还顺带不忘将自己也夸进去,沈妙翻了个白眼。瞧着对面慢悠悠喝茶的紫衣青年,心中却是微微起了些波澜。
今日之事,就是她和谢景行一手策划的。谢景行手下能人异士众多,有易容精妙的,也有模仿人发声口技出众的,甚至有看一眼字迹就能写的一模一样的。皇甫灏和傅修延之间,不过是改了给皇甫灏的帖子,连时间也一并改了。让皇甫灏和傅修延一前一后的上山,上山后,谢景行的人易容成“太子”,跟在太子身边一直低着头的“侍卫”会用太子的口吻说话。
皇甫灏和太子之间虽然算是熟络,却也绝不是掏心掏肺的地步,更不是从小黏在一块儿,根本无法察觉对面的人已经李代桃僵。之后就是一连串的误会。
这一招,在外人看来,太子杀了皇甫灏,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不管出于什么误会,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秦国不会善罢甘休,别说结盟,只怕都要和明齐结仇了。同盟就此破裂不说,文惠帝为了平息秦国皇帝的怒气,最后牺牲旁人,也免不了牺牲太子。
“你为什么笃定皇帝会牺牲太子?”谢景行挑眉问道:“那可是他自己的亲儿子。”
沈妙微微一笑:“你可记得我二叔?”
“记得。”
“当初沈垣也是他的亲儿子,沈垣出事的时候,他可是忙着撇清自己的关系。皇帝也是个普通人,皇家亲情更是淡薄,为了‘天下大义’,‘大义灭亲’又有什么关系?即便知道太子是冤枉的,皇帝也只会咽下这枚苦果。”沈妙说的嘲讽,眼角却有淡淡煞气漫过。
谢景行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沈妙对于傅家人,总会有一种刻骨的仇恨,即便她已经竭力掩饰了,但总有掩饰不了的时刻。这些时刻被谢景行捕捉到,心中生疑,却也不会逼问。他玩笑道:“你好像对皇家很了解,说的像亲身经历过一样。”
沈妙垂眸,可不就是亲生经历过么?
嫁给傅修宜后,傅修宜夺嫡,可是斗死了一众兄弟,九个皇子死的死残的残,有的下落不明,便是勉强留了一条性命的,最后也在傅修宜登基后,被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给除掉了。
不留后患,这是傅家人的本性。
就连傅修宜和文惠帝之间,又何尝不是勾心斗角?文惠帝提防自己儿子篡位,傅修宜盼着自己父亲早死。还有徐贤妃、董淑妃、皇后……深宫之中,谁讲亲情,谁就是个傻子!
可怜她前生不明白,总以为人总会长着心肝。却忘记了,傅修宜能对自己的兄弟父亲下手,自然也能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沈妙在深宫之中,那些少女时期的爱恨到了最后,已经被磨砺的快要消失殆尽了,对于傅修宜所残存的感情,全都是建立在他是婉瑜和傅明的父亲身上。沈妙想着,没有一个父亲会不疼爱自己的儿女。
然而傅修宜最后却将自己的女儿送给匈奴和亲,将自己的儿子逼上了死路!
这笔债,她一定会亲自讨回来!
眼见着沈妙眸中神色变幻,眼底却泄露出丝丝痛苦之色,谢景行眉头一皱,不知道是哪里触动了沈妙的伤心事。他犹豫了一下,放缓了声音,道:“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替你解决。”
沈妙抬眼看他:“说的你好像能做到似的。”可是她心里却明镜儿似的,谢景行的确能做到。杀两个太子,他说杀就杀了。太子和文惠帝明知道被人算计,却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这样噎人令人无可奈何的手段,也就只有谢景行才能使得出来。他胆子大能力通天,偏还狡猾的让人抓不住把柄,好像这天下间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若是前生遇到他就好了,沈妙心中忽而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来。
可是她却只是道:“要是让你将江山改头换面,你能做到吗?”
手执碧玉茶盏的紫袍青年闻言,却是哂然一笑,他容颜俊秀美貌,海棠花枝生春意,矜贵优雅从骨子里透出来。虽然目光锐利如刀,语气却带着微微调侃。
“颠个皇权罢了,你想要,都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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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男友谢哥哥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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