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岩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进来,仿佛置身事外,别人发生什么事都跟他没关系。
贺川拍的那套珠宝,叶定还问了石安喜欢不喜欢,要不要让叶岩拍给她。
石安看不上,不喜欢,说款式老套,没什么意思。
她不喜欢金色款式的,而那套珠宝恰好是金色的。
叶岩忽然站起身,目光沉沉的,说:"我去趟洗手间。"
叶定说:"去吧,别耽搁太久。"
石安看着叶岩的背影,蓦地叹了口气,说:"叶叔叔,阿岩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他一整晚就没怎么说过话。"
"他这性格就是这样,不用担心。"叶定给她下了个定心丸,"以后你们俩感情稳定,慢慢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反正只要最后都是要结婚的就可以了。
石安这才放下心,又往程回那边看了看。
她想看看程回是不是真跟那个男人关系亲密,是那男人的小三。
这女人当然是关注女人的,尤其是有情敌嫌疑的女人。
石安心里头还是多少有些不放心程回的,看到她跟别的男人举止亲昵,真跟叶定所说她做那男人的小三后才彻底放了心。
这小三嘛,都是贪慕虚荣的,只要给钱就好打发。
既然是小三了,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女人。
这种女人,没资格入她的眼。
石安可高兴了,脸上笑容都比往常灿烂了许多,好心情写在了脸上。
……
这场拍卖会持续了挺久的,对程回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并不喜欢也不习惯这的环境,也就没什么耐心了。
"跟我出来心情这么差?一晚上了,还这么不高兴?"
坐在她隔壁的贺川时不时的来撩拨一下她,不让她玩手机。
程回虽然不想搭理,但是不能做到无视,于是冷淡回应,"没有不高兴,很高兴,高兴的不得了。比如刚才那套珠宝再来几套就好了。"
"喜欢?"
"还行。"
"那我就理解为你很喜欢了。结束后再去逛逛?散散心。"
程回侧目看他,说:"我刚才说着玩的,不用当真,我不喜欢,不过是你强塞给我的,那套珠宝。你给我,我也用不上,放着落灰,那不是挺可惜的。"
贺川说:"那你喜欢什么,你不说,我也不知道。总要给我机会讨好你,不是么?"
"你远离我,这就是最好的事了,除了这件事,也没有其他事能让我喜欢得起来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是盯着贺川看的,眼神坚定,没有一丝犹豫,是真的想要离开他。
贺川拧了拧眉,嘴角扯了扯,想笑又不想笑的表情,说:"你也就这一点跟以前一样,没变化。"
天真。
倒不是贬义词,而是中性的。
她天真,就是抱着还能离开他的侥幸心理。
贺川告诉她,说:"别想离开我,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我死了,我死了也就管不到你。"
程回听到这话,眼皮跳了下,收回视线,看向其他地方,没有理会他。
……
拍卖会结束后,程回想回去了,她隐隐约约觉得不安,害怕,所以想赶紧远离这。
去哪里都行,只要不在这里待。
人算不如天算,结束之后,要出会场,叶定看到贺川就走过来打招呼。
叶定又笑呵呵的跟程回打招呼,程回脸色不太好看,有几分僵硬,她有点害怕叶定,即便叶定是叶岩的父亲,可想结合之前的事情,她对叶定是敬而远之,最好是不要接触到,这个叶定,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她有点害怕,下意识往贺川身后躲了躲。
叶定说:"程小姐,之前我们可能有些误会,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在这里我也跟你表个态,道声歉。"
叶定又故意当着贺川的面提了之前的事,程回不安皱了眉,声音很小,说:"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没有就好,我还担心你记恨我这个老头子一时胡言乱语,现在我就可以放心了。"
程回恩了一下,不再看叶定。
叶定又和贺川约时间吃饭,贺川说可以。
叶岩和石安也遇到熟人了,聊了几句这才跟了过来,看到叶定和贺川在说话,石安便拉着叶岩走过来。
"叶叔叔。"石安乖巧喊人,又看向程回,故作惊讶道,说:"程小姐,好巧呀,你也在,还记得我吗?"
程回又不得已面对石安,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你好。是挺巧的。"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和石安又不熟,要不是看在叶岩的面子上,她也不用跟自己过不去。
叶岩是朋友,怎么着也要给朋友面子。
石安说:"我刚才还以为看错人了,没想到真是你,你好,正式介绍一下,我叫石安,是阿岩的未婚妻。"
石安伸出手来跟程回握了握手,简单握了手,程回便松手了,说:"你好。"
程回笑容有几分僵硬,她觉得自己都快笑不出来了,也都是贺川的错,要不是他带她来这种地方,也不会现在这么尴尬了,她真的很想立刻走人。
贺川也不打算帮忙圆场的意思,就在旁边站着,双手插兜,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在看一出好戏,他看出程回的紧张和僵硬,就是不帮她应付。
让程回无所适从的人,应该是叶岩。
贺川抬眸,刚好看到叶岩在看程回,那眼神,很容易让人想多,下一秒,叶岩看了过来,发现贺川在看自己。
叶岩面无表情盯着贺川,而贺川嘴角噙着轻蔑的笑容看着他,忽然地,贺川伸手扣住了程回的腰身,似乎在向叶岩宣告程回是谁的女人。
叶岩心里头觉得他挺幼稚的,玩这套,已经落伍了,叶岩又不是不清楚他们之间具体的关系,贺川是真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在伤害程回么,在她已经结痂的伤口上用力撕开,还撒盐,这得多痛,多难受,他都不知道吗?
程回的情况,他难道不清楚吗?为什么又要伤害她?
叶岩收回视线,低声说:"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这种场合,叶岩是没什么心情逗留了,说完就走了。
贺川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开,这才收敛了表情,说:"还看什么,舍不得?"
程回:"……"
"不想逛逛,那咱们也回去了。那珠宝明天主办方会送过来,你要不喜欢,随你处理。"
程回:"你钱挺多的,不止钱多,也很闲。"
"追妻嘛,总要付出点代价的,这世界哪里有免费的回回睡,至于这代价,我觉得挺直的。要不然前几年我干嘛那么努力赚钱,你说对吗?"
谬论。
程回不再理他,提着裙摆就往外走。
裙子太繁琐了,她着急走路,不小心踩到了裙摆,差点把自己绊倒了,还是贺川一路跟在她身后,及时上前揽住了她的腰,往后拉了一把。
"着什么急。"贺川话刚说完,低头一看,女人领口歪了,沟壑下风光无限,她虽然瘦,穿这么件礼服,还是有一点料的,贺川心猿意马了起来,这条裙子是他故意选的,又重又繁琐,是故意作弄她的。
程回也是真急了,察觉到他的视线在看某处,立刻推开他:"玩够了吧,高兴了是吧,神经病,离我远点。"
挨了骂的贺川非但没有不高兴,说:"是吧,你说我高兴那我就高兴。"
程回是憋了一晚上的气,气到了胃都不舒服,一阵阵绞痛,身上这件裙子又重又累赘,她很后悔今晚来这,应该早点才到贺川就是为了折腾她才搞这么多事情才对,她觉得自己太蠢了,一次两次被他捉弄。
程回也不上他的车了,走出会场后,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蹲了下来,干脆把高跟鞋也脱了,把裙摆当成了垫子,直接坐在地上。
也顾不上这裙子贵不贵了。
贺川这回没跟上来,她也乐的自在,难得有片刻清静,于是就想一个人待着。
没过多久,叶岩出现在她视线里,她以为看错了,但的确是叶岩。
叶岩单膝蹲下,看了她一会儿,朝她伸出手,说:"怎么就你一个人?"
程回眼角都红了,又不想让叶岩担心,别开脸,说:"我想一个人待会。"
"时间不早了,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一个人很危险,起来吧,找个地方坐下来聊。"
"没事,叶医生,我没事的,你就让我一个人待会,等会我就走。"
"我不能看着你不管。"叶岩说,"刚才我父亲在,不好跟你说话,你不要在意。"
"我知道的,叶医生。"她说。
叶岩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说:"你不是刚生病了吗,别太难为自己,下次这种场合,你要是不想来,还是别来,你的身体需要多休息。"
程回没说话,抱着膝盖蹲坐着,她眼神没有焦距,盯着某处看,胃一个劲的疼,她硬是忍着,也不想被叶医生看出来。
"叶医生你怎么还没走……"
"我让他们先走了,我来找你聊聊。"叶岩看她不起来,自己也蹲坐在她隔壁,其实他这会来找她,很不合适,可当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蹲在路边的时候。他心里跟着一阵绞痛,很不放心她一个人。
至于贺川,这种男人,配不上程回的。
叶岩其实觉得自己有些感情用事了,不过这又如何,他也是人,是人自然就有情绪,何况男女之间的感情很容易让一个正常人变成魔鬼。
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程回受伤害。
而此时,他自己的处境没有比程回好多少,某种角度上来说,他变成了跟程回一样左右为难,甚至比程回还要危险,而他也没有能力再救程回一次。
坐了会,程回感觉好点了,说:"叶医生,你先走吧,不用管我,我也要走了。"
叶岩说:"我送你。"
"不用,我还要去找他的,我想他再怎么坏,也不会把我丢在这不管。"程回说。
"你还喜欢他吗?"叶岩还是问出口了,"抱歉,我不该问的,但是,你为什么还会和他在一起?"
程回愣了下,瞳孔缩了缩,眼里一片死寂,沉默了片刻,才慢慢说:"我没有想和他在一起,他也不会放过我的,我好像进入了一个死循环,出不来,他也不让我出来。你知道的,感情的事情哪能是一言两语说得清楚的。"
叶岩:"……"
"我变成今天这样,不能都说他的问题,我自己也有问题,太脆弱,抗击打能力不行,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一发生什么事情就想逃避,我也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叶岩笑了笑,更像是自嘲,说:"你不是脆弱,也不是抗击打能力不行,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你想逃避,更像是这事没办法得到很好的解决,那么逃避就是很好的解决办法。"
"程回,认识你这么久,你已经很坚强了,有些极端脆弱的人,像是遇到这些事,其实早就自杀了。我之前就遇到过一个女生,我想救她,竭尽所能帮助她,可是最后她还是自杀了。她连等到被救的时间都等不到。"
叶岩说她已经很厉害的,也很努力活着,要不是她还有生存的意志,早就走上跟那女生一样的道路了。
这一点,叶岩还是觉得她很厉害的。
要真说脆弱,那也不是她的问题,是性格和基因决定的。
叶岩没有再说什么,从兜里拿出一支烟给她,说:"要是觉得压力大,适当放松也是可以的。"
程回接过,并没有抽烟,她现在没有烟瘾,而且胃还疼着,并不想动。
叶岩说:"好点了吗?我送你回去。"
程回顿了顿,说:"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他应该还在找我。"
叶岩轻轻点了下头,说好。
"叶医生,谢谢你呀。"
走之前,程回跟他说了句谢谢,声音轻轻地。
也在这会功夫,贺川走了过来,在叶岩的视线下,直接揽过了程回的肩膀,低声说道:"我就接个电话的功夫,你怎么一个人走开了。"
程回觉得肩上的那只手在逐渐用力,扣紧,不让她挣开似的,也像是在警告她,不要乱动。
叶岩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而他垂在身体一侧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贺川这才看向叶岩,说:"叶医生刚才不是走了么,怎么……"
"刚看到程回一个人坐在路边,有点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她怎么了。"叶岩从善如流应道。
贺川说:"还好叶医生帮忙看住了回回,要不然我也不知道上哪里找人多谢了。"
贺川眼下称呼叶岩为叶医生,是知道他之前是程回的心理医生了?
"不用客气,照顾她,也是我应该做的。"叶岩说。
"是应该的,这话可不要当着叶总和叶医生的未婚妻的面说,我知道你以前是回回的心理医生,医生照顾病人,的确是应该的,但现在不是了。"贺川语气平静,但眼神锐利,盯着叶岩看。
这句话可不太客气了,言下之意是提醒叶岩注意措辞。
叶岩听出来了,说:"我虽然现在不是医生了,但是了解程回的情况,她有需要都是可以找我的,我可以帮她,不会害她。"
不会害她?
这四个字的蕴含的信息量太多。
显然是在暗指和嘲讽贺川。
贺川冷笑,刚想说话,程回忽然开口说:"叶医生,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再见。"
程回说完,抬头看贺川,说:"这裙子太重了,我要累死了。先回去了,行不行?"
她这话有几分撒娇和讨好的意思。
难得这么乖,贺川就吃她这套,说:"好,咱们回家。"
贺川不再理会叶岩,搂着程回的腰肢就走了。
上了车,贺川才松开手,不再亲密无间搂着她。
一路无言,两个人都没说话,很快回到别墅,程回回到别墅就回房间卸妆脱裙子,贺川没有跟进来,她以为依照这人的尿性,但是没有。
这有点不同寻常。
卸完妆,程回翻箱倒柜找胃药,吃了之后这才好点,没那么疼了,刚才在车上,她没跟贺川说胃疼的事,贺川不知道。
程回洗了个澡后出来,抬头就看到贺川坐在她的床上,直勾勾盯着她看。
程回吓了一跳,很快冷静下来。该干嘛就干嘛,没有管他干什么。
她洗完澡,穿着薄薄的睡裙,是她之前不会碰的类型,今晚不知道怎么的,破天荒给穿上了,那睡裙是真丝的,勾勒出她身形的曲线,挺诱惑人的。
贺川在她房间,当成了自己的房间,拿了支烟在抽。
烟味挺大的,尤其房间开着冷气,窗户关着,味道散不去。
程回吹完了头发,闻到了烟味,回过头来看,是贺川在抽烟。
程回说:"你要抽烟出去抽,我要睡了。"
"这么早,睡得着?"贺川反问她。
程回干脆站着看着他,一动不动的。
贺川说:"刚才和叶医生聊的不是很开心么,怎么到我面前,又丧着一张脸。"
他的语调带着几分嘲讽,程回听出来了。她皱了下眉,觉得他这人挺小心眼的,不,准确说他一直是这样。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程回也不伺候他,他不让地方,她就往沙发上一躺,怀里抱着枕头,就要睡觉的样子。
贺川抽完了烟,说:"你就连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如果觉得我的所作所为让你不高兴了,你随时可以把我踢了,我也可以随时腾位置,不会打扰你。"
程回干脆利落的,也不纵容他,更别说什么解释了,她本来和叶岩就没关系,要是贺川认为他们有关系的话,她怎么解释都没用。
而且,她为什么要解释?
程回又补了一句:"我没有强迫你跟我在一起,贺川,做人别那么双标,你也不是我的谁。"
这下贺川是气笑了,走了过去,扯走她怀里的抱枕,弯腰将她扛回床上,随机俯身压了上去,怕她跑开,贺川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说:"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要是让他未婚妻知道,你会怎么样,清楚么?"
程回不说话,当做没听到似的。
贺川本来不想和她生气,但是一想到晚上她和叶岩待在一块,他便忍不住自己的情绪。
要是他一直不出现,她是不是就跟叶岩走了?
想到这里,他便怎么都克制不住火气。
"回回,你说我没良心,那你呢,你的良心呢,我对你怎么样,你不知道?只要你想要的,我都给你,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对我好?贺川,你确定么?"
贺川:"……"
他没说话,无声望着她。
程回直起上半身,满眼悲伤,眼角也跟着泛红,他一时怔住,看着她的眼睛,好久没有动作,他想起了什么,烦躁的抓了把头发,松开她,下了床,背对着,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门关上,程回这才松了口气,重重躺回床上。
接下去几天,贺川都没出现过,但是程回要走,帮佣会拦着她,言下之意就是不让她走的意思。
一来二去,程回干脆锁在房间里哪里都不去了。
没几天后,张助忽然出现在别墅,程回有些意外。可转而想想也正常。
毕竟是贺川的助理,可能是因为工作原因来也正常。
这里是贺川的地盘,她没什么资格管别人。
张助看程回冷淡的表情,心里就打起了鼓点,然后开口说:"程小姐,好久不见哈。"
程回恩了声:"好久不见,你也来了。"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张助笑呵呵的,说:"是呀,对了,程小姐,你吃过饭没有?"
程回:"吃过了。"
张助说:"那程小姐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程回是跟贺川过不去,张助不至于,她态度就比对贺川的好很多,说:"没。你有安排?"
"不是,是老板喊我过来陪您散散心,怕您觉得无聊……"张助有些无助,指了指自己,笑的不太好意思。
程回说:"是监督我还是不放心我呢?"
"没有的事,你误会老板了,老板回墉城了,估计也要下周末才回来,他哦啊你万一有事找不到他,就让我过来陪陪你。仅此而已。"
程回想了想:"他什么时候回墉城的?"
"前天下午。"
"那张助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晚上到的。"
"好。"
程回说了好就没有下文了。
张助等了会。看她上了楼,就再没下来了,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张助等了会无果,就在微信里跟贺川说了情况,贺川没回,张助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在客厅坐着,等贺川的回信。
……
贺川回了墉城,见了几个投资人,都是他的朋友,认识挺长时间了,他们得知贺川的近况,都问他需不需要额外的帮助,要是需要的话,都可以出面帮他。
他们的好意,贺川也明白,不过暂时不需要,今天约他们出来见面,不过是故意给严津看的。
严津现在对他的一举一动肯定是前所未有的关心,他回国,严津肯定也会第一时间知道。
今天的局自然也是贺川买单的,他自己也喝了不少,一身酒气,散场后,他喝了酒不能开车,给司机打了电话,让司机过来接他。
在等司机的这会,他接到了程究的电话,程究开门见山问他:"在哪里?"
贺川说:"我在辉煌这边。"
"等着,十分钟后到。"
贺川就站在辉煌的门口附近等着,一边抽着烟,一边看手机,收到了张助发来的信息,跟他说了程回的情况。
贺川吞云吐雾的,烟瘾这会来了,加上喝了酒,眼神迷离,意识不太清醒。
司机还没到,程究的车先到了,就在路边,贺川看到了程究的车,丢了烟蒂,朝程究走了过去。
"上车。"程究把车窗摇下,没看他,直视前方。简单说了句。
贺川打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程究踩了油门,直接开了车,也没说去哪里,更不说话,车内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
贺川捏了捏太阳穴,一身酒气,他又晃了下脑袋,说:"怎么了今天,特地找我有什么事?"
程究依旧没理会,他双手握着方向盘,手背青筋暴起,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贺川似乎没意识到程究今天有些不对劲,他还问程究:"怎么一句话不说,出什么事了?"
这会天色慢慢暗下来,晚霞铺满了城市。
程究这才开口说:"听说你离婚了?"
贺川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证都没领,哪来的离婚。"
"为什么不领证?"
贺川没说话,把车窗摇了下来,又拿出一根烟含在唇边,双眼微眯,看着路边一闪而过的风景,他问:"借个火。"
程究没说话。
等他把烟点燃了,缓缓吐出一口奶白色的烟雾。这才漫不经心道:"一开始就没打算领证。"
"没打算领证办什么婚礼。"
贺川说:"不得已。"
"什么不得已?"
"我最难那几年她帮了我不少忙,原以为我会和她就这样了,不敢想其他的,就想这样算了。"
"不敢想什么?"
"不敢想程回。"
程究冷笑:"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珍惜。"
贺川沉默弹了弹烟灰,并不否认。
这一点程究说的对,的确是他不珍惜,但是也得有人同意他珍惜才可以,不是他说珍惜就能珍惜的。
程究今天来找他,目的也明确了,他心里也有数,想来是因为程回的事来的。
程究说:"程回不想我管,她想自己和你和平处理,我尊重她,但你这个人没诚信,我不放心你,程回她现在已经经不起你的折腾了,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不该继续纠缠她。"
贺川没说话,也没什么情绪,沉默抽着烟。
程究也不客气,直接说了这事。
贺川抽完一支烟,才漫不经心说:"程究,我们认识也有好长时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也了解,在程回这件事情上,我有过错,我承认。"
"所以造成今天的局面,我也认,你要怎么样都行,我没有意见。"
"但唯独我是不会放手的,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都不会放手的。"
大晚上的,海边风很大,又黑又冷的,空气里都是一股淡淡的腥味。
车停在路边,熄了火,程究和贺川都没有下车,在车里坐着,程究拿了支烟点燃,说:"知道我妈是怎么走的吗?你觉得程回现在会接受你?你哪里来的自信?还是说,你当我死了,我会让她跟你继续纠缠?"
贺川立场坚定:"我知道你不会坐视不管,那又怎么样,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手。"
程究倒是笑了:"你哪里来的资格跟我说这话,程回答应和你在一起了?她是自愿的?贺川,你真当我的妹妹好惹的?"
程究解开安全带:"下车。"
贺川下了车,还没站稳,就被程究一拳打了过来,衣领被他揪着,贺川险些没站稳,往后退了几步,车门也没关上,被程究揪着,他酒醒了些,嘴角还咧着笑,说:"我不还手,你要是想打就打。"
程究说:"怪我当初没有下死手,就不该给你机会找程回。"
"对啊,我爸当初就不该接我回墉城,我就不会认识你,认识程回,哪里还有有今天。"
"贺川,我把你当兄弟,就算你跟程回闹的不愉快,你害了她,我还是把你当兄弟当朋友。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你眼里有我这个便宜吗?我们俩是一块长大的,你什么性格我不了解?就他妈是因为这样,你做的这些事,我还是把你当朋友。"
如果不是朋友,这几年早就不来往了。
而且辛甘都对他有意见了,即便如此,程究还是坚持和他做朋友。
程究愤怒不已:"你知道不知道程回都经历了什么,你是不是人啊,你这样搞她,你是不是要把她搞死了才肯罢手?"
贺川还是那副寡淡的样子,垂了垂眸。
"看你这样子,是都知道了?既然知道,为什么要害她。"
贺川:"我知道。"
"知道还那样做,你还跟温凉办婚礼,你把程回当什么了,现在又对她好,什么意思?"
"程究,这些我都认,是我的错。你要打要怎么样,都行,我不还手。"
程究原本是真想动手,就跟大学那会一样,男生嘛,年轻,一身力气,不服气就比训练,比俯卧撑,或者私底下打一架,就过了。
但是这次跟程回有关系,并不是冲动打一架就可以过的。
程究也因为贺川跟自己是朋友关系,所以也只能动手,但动手也解决不了问题。
而且贺川明知道不能招惹程回,可他偏偏还是要去招惹。
这才让程究忍不住,百感交集。
还是自己的朋友。
这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过了,贺川是游刃有余应付程究,对付程究就是得豁出去,不能藏着掖着。
程究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搞了这么多事情,你还要怎么样?"
"我说我想和程回在一起呢。"贺川说。
"你是觉得她还不够惨?"
"我只是想补救,没有其他意思,她想要什么,我能给,程究,你也拦不住我,除非你现在把我腿打断,不过就算打断了,我还是会爬到她身边去。"
言下之意是谁也拦不住他。
除非他死了。
这样就没办法到程回身边去了。
程究揪着他的衣领的手慢慢松手,颓然放下,程究说:"我能信你?"
"程究,当年的事我没有否认,也在自食恶果,不过说什么都晚了,但是这次,不可能会放手,是我跟程回最后一次机会。"
察觉到程究的表情,贺川说:"程回现在在我那,你应该放心,我会照顾好她,不会让她受委屈。程究,她一直是我的追求,这些年一直如此,没有变过。"
"前几年,是因为程姨我才跟她分手,程回跟程姨闹的很凶,我不想她跟我一样,没有父母,所以才分手,现在程姨离开,我也不想看到的,你要是因为程姨的事怪我的话,我无话可说,你要怎么做都行,但是不能阻止我跟程回,谁也阻止不了。"
……
严津跟温凉说贺川回来的事了,又问温凉:"怎么,不打算见见他?"
"回来就回来,有什么好见的。"
"看你这样,我就忍不住同情你,摊上这么一个男人。"
严津嘴巴上说的同情,然而在温凉看来,是惺惺作态,肯定另有目的。
温凉说:"严总是有其他打算吗?"
"也没什么打算,他公司的业绩一落千丈,也没见他着急上火,想来应该是还能熬的,据说他去了伦墩见了几个大客户,你看看你能不能知道他是去见了谁。"
"这事我哪里能知道,我又没在他身上安装窃听器。何况即便安装了,也是犯法的,这要是被查到,后果挺严重的。"
严津说:"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不让他发现。"
"严总,你该不是真打算装窃听器吧?"
"是有这个想法的。要不然也摸不清他到底在做什么,打什么主意。这要是更了解了,这样对我们也有了胜算,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这个严津,就是打算拉她下水,而这事也是想让她来做。
温凉心知肚明。
"严总,这我可能没有办法,我和他闹那么僵,怎么接近他?"
"这要看你自己了,具体用什么办法,温凉,你这么多聪明,肯定能想到办法的。"
温凉笑了笑,说:"严总,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这是器重你,温凉,"
温凉摸着杯子没说话,等严津走了,她的小助理推门进来,说:"不好了,温姐,有客户退单了。"
小助理把资料给了温凉看,资料上显示的这位客户是从贺川公司挖过来的。怎么忽然退单了?
"这家公司直接说不和我们合作了,就算赔违约金也不和我们继续合作了,我好说歹说,他们直接把我电话挂断了。想聊都没办法聊下去。"
"怎么突然发生这种事?是什么原因?"
"不清楚,他们那边不肯说。"
宁愿赔偿违约金都要违约,看来是有其他隐情。
温凉咬了咬嘴唇,说:"你再去联系问问,实在不行,那只能让他们赔违约金了。"
"我立刻去办。"
"去吧。"
接下来一个小时里,很快又有几家合作的公司直接违约了。
问了原因,都不说,直接挂了电话。
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严津也很快听说了这事,立刻找来了温凉,问她怎么回事。
温凉也不知道啊,哪里有好几家公司同时间说不继续合作了,而且他们也才没合作多久啊,温凉当着严津的面直接给其中一位老总打去了电话,那边也是开口闭口没办法,也是迫于无奈之举。
温凉问:"可我们不是一直合作的好好的么,怎么就突然不继续合作了?"
"温小姐,的确我们是一直合作的不假,我也是一直跟你联系的,但是你是因为跳槽从贺总那边离职到的新公司。还是跟贺总的公司是竞争对手的关系,这只怕是说不过去,当初合作也是看在贺总的份上,不是你的原因。"
"之前我一直以为你跟贺总就算做不成夫妻也可以做朋友,不用闹那么僵,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我不可能得罪贺总。"
"说白了,还是贺总的面子值钱,你温小姐的面子真值不了多少钱,先不说了,你以后也别给我打电话了,我不敢和你合作。"
温凉脸色惨白,挂了电话,严津迫不及待追问:"怎么样?那边怎么说?"
下一秒,看到温凉惨白的脸色,严津似乎明白过来,冷笑了一声,说:"黄了是吧?"
温凉抿着唇没说话。
"温凉,这事是冲你来的吧?"严津双手背在腰后,冷嘲热讽,"不用猜了,就是冲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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