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沈序那么想往上爬,她就给他这个机会,既然沈妗那么想进景王府,沈妤也成全她。
等他们在最得意的时候再给他们致命一击,在他们拥有的时候让他们失去一切,会比直接杀了他们更解气。
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前世沈妗教给她这个道理,今生她也要让沈妗体会一下。
沈明洹道:“投靠了景王,这下二叔心愿得偿了。咱们和二叔不和睦,可是外人却觉得我们还是一家人,二叔投靠了景王,不就等于沈家投靠了景王吗?”
沈妤目光暗了暗:“是啊,沈家是宁王的外家,偏偏二叔成了景王的人,这可真是有意思。”
沈明洹觉得她这话不同寻常,疑惑道:“姐姐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姐姐觉得宁王不好?”
沈妤笑看他一眼,并未回答。
沈明洹深吸一口气:“可是宁王是咱们的姐夫——”
沈妤落下一枚白子,淡淡道:“洹儿,凡事不能看表面。宁王是我们的姐夫不错,但他也是傅家姑娘的表哥,傅贤妃让傅杳给宁王做侧妃难道真的是为了子嗣吗?说白了,还不是为了傅家?因为傅杳是傅家人,所以大姐即便是正妃也要对她客气三分,你说,若是有一天傅家女儿和大姐发生矛盾,宁王会站在哪一边?”
沈明洹一愕,继而冷笑道:“看来,傅贤妃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大事未定,就迫不及待的将娘家侄女塞给自己的儿子,就不怕会搅的宁王府后院不得安宁吗?万一被景王的人发现,借此大做文章,离间沈家和傅家,对宁王有什么好处?”
沈妤笑道:“趋利避害,本就是人之常情。傅贤妃为了娘家利益早早打算,也在意料之中。傅柠是嫡长女万万不会嫁给宁王做妾,但傅杳是二房庶女,可有可无的人,进宁王府做探路石也不可惜,说不得还能为傅杳铺路呢。”
沈明洹执着棋子的手僵在半空:“姐姐的意思是,傅贤妃让傅杳进宁王府是为了给傅柠铺路?”
沈妤催促他赶快落棋道:“不然你以为,傅柠已经及笄,怎么还没有传出傅家人要为她议亲的消息?”
沈明洹怒道:“傅贤妃的如意算盘打的真好,让沈家的女儿为傅家女儿做垫脚石。若宁王一败涂地,大姐跟着倒霉,若宁王取胜,傅柠就会取大姐而代之,她当咱们沈家是傻子吗,任由她利用欺骗?既然两家结亲,那便是一条船上的人,傅贤妃不想着与我们一致对外,就先想到以后如何为傅家谋得利益了。难道她在后宫这么多年,是靠侥幸活着的吗?”
沈妤仍是心平气和:“所以啊,既然人家不对咱们真心实意,咱们又何必对她们有情有义。我不在乎宁王能否取胜,但若是他们敢伤害大姐,我绝不会饶过他们。”
“姐姐说的是。”沈明洹怒气未消,“咱们要不要提醒一下大姐?”
沈妤缓缓落下一子,道:“我和大姐说过,可是大姐并不完全信。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她和宁王是好几年的夫妻,感情深厚,又有了孩子,如果换成是我,我也难以接受。再者,女子总比男子要长情,我看得出来,大姐是真心喜欢宁王的,只要宁王不做出太伤害她的事,她就不会对宁王失望。而且,宁王现在还是那个温文儒雅的夫君,我们现在告诉大姐太多,为时过早。”
沈明洹有些颓然:“也是。大姐既嫁给了宁王,一辈子都是皇家人,也永远离不开宁王府,她不相信宁王还能相信谁呢?”
就在这时,云苓进来禀报:“姑娘,太夫人身边的姐姐来了,说太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沈妤颔首:“我知道了。”
沈明洹有些紧张:“姐姐,祖母现在叫你过去,该不会是为了咱们算计沈明汮的和安阳泽的事罢?”
沈妤笑容越发绚丽:“可能罢。”
沈明洹苦着一张脸道:“祖母会不会生气?不若我陪姐姐一起去?”
沈妤丢了棋子站起身道:“不必,若祖母真是为了此事,你跟着去只会让祖母更生气。”
“可是……”
“放心罢,我能应付得来。”
她抚平微微凌乱的袖口,对紫菀道:“咱们走罢。”
天气越发寒冷,一掀开帘子,外面的凉风就涌进来,守门的丫鬟赶紧掩住门。
紫菀跟在后面,为沈妤披上一件白色绣海棠披风:“天气越发冷了,姑娘小心着凉。
沈妤拢了拢披风,道:“走罢。”
园子里的风景萧索了不少,冷风吹拂,百花凋零,树木的枝干也光秃秃的。但是慈安堂却是另一番景象,那里的花开的正艳,花团锦簇,美丽动人。
太夫人年纪大了,不问世事,一心想着颐养天年,修身养性。是以素日就喜欢养花养鸟,赏花品茶,很是悠闲自得。
沈妤进去的时候,太夫人正给桌上一盆芍药修剪花枝,香几上的香炉里燃烧着清心香,早早就烧了炭火,屋里暖融融的,使得这香气更加清甜。
丫鬟掀开帘子迎着她进去,又为她脱下披风拿到一边挂好,便行礼告退了。
午后的慈安堂很静谧,只听到修剪花枝时发出的“咔咔”的声音。
沈妤没有打扰,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太夫人,过了一会又往香炉里加了些香料。
过了片刻,太夫人招呼丫鬟将芍药搬走,又重新净了手,才道:“来了。”
沈妤笑道:“原本正和洹儿下棋,眼看着他就要满盘皆输,祖母就派人叫我过来了,这下他就不算输给我,他该高兴了。”
太夫人亲手从小火炉上提起小茶壶,将滚烫的茶水倒入茶盏中:“洹儿在下棋上一向悟性不高,多亏了你教他,他才有所进益。”
如此一语双关,沈妤怎么会听不出来呢?她笑容恬柔:“也是洹儿聪慧,我略一指点,他便明白了。”
太夫人将一盏茶推给她,她接过去,轻嗅了一口:“祖母这里的茶就是好。”
太夫人笑道:“这茶是你大姐送来的,有我的一份,自然也有你的一份,都是一样的,怎么偏生就我的茶好呢,可见你是有意说好听的话让我开心。”
沈妤很是天真的模样:“祖母不知道吗,即便是一样的东西,往往都觉得别人家的比自己家的要好,我这么说并没什么不对。”
太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笑容慈和:“油嘴滑舌。”
还和她说笑,看来太夫人没有很生气,沈妤一颗心放下了。
她呡了口茶,在心里斟酌一番道:“我以为祖母会很生气。”
太夫人声音平淡:“哦,我为何会生气?”
沈妤摩挲着茶盏上的花纹:“因为我算计了大哥,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他是沈家人,自然也是丢的沈家的脸面。”
太夫人抬眼看着她,似要看进她的内心深处:“那么,你后悔吗?”
沈妤一怔,然后淡淡一笑:“不,我不后悔。若是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样做。”
“那不就结了,做都做了,后悔也没什么用。有后悔的时间,不如往前看。”太夫人道。
沈妤心中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道:“您不问问我为何这么做吗?”
太夫人长叹一声:“别看我老了,但有些人有些事我看得分明,你这么做,一定是二房那几个又想出什么法子给你添堵了,所以你便将计就计。”
沈妤垂眸,道:“的确。是大哥早就看出了安阳泽对洹儿的龌龊心思,便主动联合安阳泽,意图毁了洹儿,甚至想借机害死洹儿,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我无法容忍他将主意打到洹儿头上,便反设计了他。”
闻言,太夫人点点头:“你做的很好。”
沈妤诧异:“祖母不怪我手段太狠?”
太夫人端起茶盏,轻声一笑:“我活了几十年,什么事没见过?一个家族的亲人为了那点蝇头小利相互争斗,亲兄弟之间你争我夺,我都是见惯了的,你这么做也是出于自保,我委实没什么好怪罪你的。”
顿了顿她又道:“若我再年轻十几岁,说不得会管一管,教导你们要团结,再将二房那两个长歪了的扭正。可是我现在的确是有心无力,我说多了只会引来他们的怨恨,觉得我偏心。我现在没别的要求,只希望沈家嫡支能一直延续下去。说白了,将来沈家一分家,整个沈氏家族还是要依靠洹儿。老二夫妻俩是什么人我是知道的,若沈家落到他们手中我可不放心。”
沈妤神色复杂,她万万想不到太夫人会这么说,她以为太夫人会责怪她下手太狠,说沈序毕竟是她二叔,应该手下留情……
可太夫人现在的意思,是允许她对付二房吗?
太夫人笑道:“你不必惊讶,老二虽然是我亲生儿子,但若是有一天他做出危害沈家的事,我也不能包庇他,否则我百年之后是无颜面对沈家的列祖列宗的。”
沈妤笑了笑:“您真是我见过的最开明的老人家。”
太夫人笑声惆怅:“二房那丫头只怕会更恨你了,你以后小心些。”
话都说开了,沈妤也没有遮遮掩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还之,我了解三姐,所以我也不怕她。”
“不只是你三姐,还有其他人。”太夫人自然也知道宁王的心思和傅贤妃的的心思,以及安家、陆家,“你可不要太自大而放松警惕。”
“孙女明白。”
“你大姐若是学会你一半的手段,我也能放心了。可是那孩子……”
沈妤柔声道:“祖母不要太过忧虑,我会护大姐周全。”
太夫人转动着手上的佛珠,望着窗外。
原本清朗的天气,不知何时阴沉下来了。太阳隐没云层,黑云积聚在一起,冷风呼啸,一派山雨欲来之势力。
沈妤刚回到青玉阁,倾盆大雨就哗哗落下,在大地肆意的冲刷着,大雨顺着房顶的瓦滑到屋檐,串成一道道雨帘,滴落到台阶上,溅起一个个水花。屋外仅剩的残花也被打落,只留下交错纵横的枯枝。
沈妤站在紧闭的窗前,外面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她轻叹一声:“下雨了。”
紫菀一边叠着衣服一边道:“可不是?方才天气还好好地,怎么突然下起大雨了?”
外面雷雨大作,屋里说话的声音也飘飘荡荡好像听不真切。
沈明洹研究着棋盘上的棋局,道:“姐姐,祖母真的没有生气?”
沈妤转过身道:“放心罢,祖母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二房不知改过,祖母也没办法。这种时候,只能舍弃一个。”
沈明洹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半个月后,有人举报,户部尚书汤敬业贪污了去年的救灾银子,汤敬业拒不承认,陛下震怒,将汤敬业暂时关押起来,由大理寺审理此案。
最后,大理寺查明了此案,在汤敬业的一个农庄的地下密室里找到了这批救灾款,汤家被抄家,汤敬业被判流放。
而查明此案,立了头功的是大理寺少卿沈序。
后来,有好几位大臣联合举荐由沈序接任户部尚书一职。
皇帝大大赞扬了沈序,思考了一番,便破例答应了,还赏赐下来不少好东西表彰沈序。
沈序成为了朝中正二品大员,可算是扬眉吐气了,沈妗也骄傲起来。
只有沈明汮,性情大变,越发阴晴不定,就连在他身边伺候的人也遭了秧,经常被沈明汮拉过去出气。
沈妗梳着凌云髻,头上插着一支红宝石莲花钗,身穿一袭樱色百褶裙,上面是藕荷色上衣,薄施粉黛,明眸皓齿,就像水中小荷初绽,清雅又娇艳。
即便她竭力掩饰,不经意间眼中也流露出几分得意来。
她脚步轻快的进了沈明汮的院子,看见满地的碎瓷片,轻轻蹙眉:“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沈明汮身穿白色中衣,头发散乱,神色颓唐又满是戾气,没有穿外衣,也没有梳洗。
沈妗挥挥手,让收拾房间的婢女退下,走到沈明汮面前道:“大哥,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是在自暴自弃吗?”
沈明汮打量着她,讥讽的笑笑:“三妹如今越发漂亮了,几日不见,容光焕发,和以往不同。你房里那些礼物,都要堆积成山了罢?”
沈妗心下一紧,心虚而尴尬。
因为沈序立了大功,受到了皇帝的褒奖,而且一跃成为了二品大员,还隐隐和景王搭上了,所以不少人家见风转舵也巴结起沈序。素日那些瞧不上沈妗的贵女也转而对她客客气气,送了不少好东西给她,她假意推辞一番,也就收下了。心里还想着如何嫁给景王成为侧妃。
虽然她最近很得意,但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做正妃是不可能的,只求侧妃之位。
而沈序也是这个想法。
她还是强自平静道:“我好心好意来看大哥,大哥却给我甩脸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明汮目光阴鸷,嘲讽之意更甚:“恐怕三妹现在高兴地找不着北了罢?不知你何时进景王府做侧妃?届时你可不要忘记我这个大功臣啊。”
沈妗平静地面孔裂开了一道口子:“我知道大哥现在心情不好,但是你也不能迁怒于我啊。害你的罪魁祸首是沈妤姐弟,你不找他们算账,却在这里对我发火,这算什么本事?”
说到此处,她心下一慌,赶紧闭了嘴,目光躲闪不敢看沈明汮。
“大哥……你……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明汮面上含笑,眼中却蒙上了一层霜色:“原来,三妹是嫌弃我没本事了。”
沈妗吓的退后一步:“大哥,你误会了,我……”
话音未落,沈明汮一张脸冷的骇人,他厉声道:“我自然恨极了沈妤和沈明洹,可你们又能好到哪里去?你们一个是我父亲,一个是我亲妹妹,却在我受尽屈辱的时候踩着我的背上位!好啊,你们可真是会把握机遇,你们真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沈妗被逼到墙角,不由带了哭腔:“大哥,我也不想的,我也是迫不得已。只有我往上爬才能对付沈妤,难道大哥自暴自弃就能报仇吗?”
沈明汮一拳打到墙上,霎时间听到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他咬牙切齿道:“我的仇我自然会报,但我也无法容忍你们的背叛!我实在想不到,我疼爱的妹妹竟如此自私自利,我忍辱负重,你坐享其成。我看你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反而是心安理得!”
沈妗生怕沈明汮一气之下掐死她,眼泪汪汪道:“大哥,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也是太着急报仇了,我要对付沈妤只能这么做,我别无选择。”
沈明汮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话,但是沈妗要报仇这话绝对不假。
他盯了她一会,缓缓放开她:“你走罢。”
沈妗如蒙大赦,她真是被沈明汮吓得半死,现在她只想赶快离开,但又怕沈明汮多想,便柔声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大哥好好养身体。很快就到春闱了,大哥读书的时候不要太累了,无论如何,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半真心半虚假的安慰,沈明汮讥笑一声,转身背对着她,沉默不言。
沈妗脸色讪讪的,不再多说什么,赶紧出去了。
沈妗刚走,碧儿就提着食盒进来了。
“公子,该吃饭了。”她试探着道。
这半个月来,沈明汮吃的很少,沉默寡言,瘦了许多。每次她劝沈明汮吃饭,沈明汮都大发雷霆,她也不敢再劝了。
就在她以为沈明汮要拒绝的时候,沈明汮却开口道:“放那罢。”
碧儿几乎是热泪盈眶,道:“奴婢这就伺候公子用饭。”
沈明汮坐在桌前,勾起她的下巴:“哭什么?”
碧儿抽抽噎噎:“奴婢是高兴。”
闻言,沈明汮眸色微变,放下手,自嘲一笑:“这个家,除了母亲,也只有你对我真心了。”
碧儿布菜的手一抖,瞬间恢复如常:“奴婢自小伺候公子,对公子自然是一心一意的。”
沈明汮死死握着筷子,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沈妤、沈明洹,我与你们势不两立!
不,还有安阳泽。
只要他一闭上眼,那种屈辱感就涌上心头,一想到那日他被安阳泽困在身下就觉得恶心。
这样想着,他一下子将碗筷推开,跑到门前,扶着门框呕吐起来。
碧儿忙追上去,为他拍着脊背:“公子,您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奴婢请大夫过来?”
景王府。
永康侯诚惶诚恐的站立一旁。
即便他是景王的亲外祖父,面对皇子的雷霆之怒也不敢说半句话。
过了许久,景王才消了气,语气温和道:“外祖父请坐。”
永康侯很是愧疚:“都怪犬子,给殿下带来麻烦了。”
景王道:“小舅舅年岁渐长,外祖父是该好好教导他,免得再落入敌人圈套,被人抓住把柄。”
永康侯点头:“殿下说的是,以后臣一定对他严加管束,不再给殿下带来麻烦。”
景王虽然生气,但还是要给永康侯几分面子的。他摆摆手道:“此事也不能全怪表弟,敌人也是狡猾。”
穆昶在一旁道:“是啊,恐怕那人就是知道汤大人是咱们的人,故意设计这一出戏,要将汤大人拉下马。”
景王的手扣在桌面上,道:“只可惜了汤大人,他这些年也为我做过不少事。”
原本,他可以让汤敬业主动上奏请求陛下允许他告老还乡的,但是要让沈序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需要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所以便只能牺牲汤敬业了。
穆昶淡淡一笑:“殿下,有句话属下不知该不该说。”
景王道:“但说无妨。”
穆昶沉吟片刻道:“一则,汤大人这些年的确为殿下做了不少事,可他到底年纪大了,还能追随殿下几年呢,提前找个接班人也没错。二则,沈序不是也一直想攀附殿下吗,您直接将他收入羽翼也是一样的,户部尚书的位置都是您的人,无论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是谁,都对您没什么损失。
三则,沈家二房虽然和大房关系不睦,但在外人看来都是沈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偏偏沈家又是宁王的外家,沈序成了您的人,对宁王未尝不是一种打击。而且属下听闻,傅家三姑娘很快就会成为宁王侧妃,届时咱们使些手段,引起妻妾之争,进而挑拨沈家和宁王的关系,宁王自会损失一大助力。”
景王思索片刻,朗声大笑起来:“先生言之有理。本王还以为傅贤妃多聪明,还不是蠢人一个?皇位之争还未分明,她就开始为娘家利益做准备,不是上赶着送把柄到别人手中吗?”
穆昶笑道:“殿下说的是,咱们就看着他们如何内斗。沈家也不是好欺负的,若真和宁王离了心,只怕傅贤妃悔恨莫及。不过属下还有一事要提醒殿下。”
“何事?”
穆昶压低了声音:“关于汤大人……”
景王沉容:“汤敬业知道本王太多事情,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便不能留下来了。”
“只怕他会因为这次的事怨恨殿下。”
景王道:“那更应该先下手为强了。”
然后他扬声道:“叫梁绅进来,本王有要事吩咐他去做。”
这就是要杀人灭口了。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但无一人说出来,虽是惋惜,却觉得景王杀了汤家人是理所应当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尤其是夺嫡之争,更该谨慎,否则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到了晚上的时候,又下起大雨来。窗子大开,风裹挟着雨水灌进来,打湿了两边的窗帘和他的头发。
只听轰隆隆一声,一道闪电劈过来,照亮了桌子上的一叠画像。幸而有镇纸压着,才没有被风吹走,却是被雨水打湿了,纸上的空白也染成了墨色。
今天康和帝又提起了他的婚事,直言他老大不小该娶正妃了。
这件事他自然记着,可是要娶谁为正妃是个难题。
况且那些贵女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对他只有恭敬和讨好,委实是无趣。
这么一对比,还是沈妤更有趣,只可惜她拒绝了他。这世上还没有哪个女子敢拒绝他,原本他对沈妤的三分兴趣,也变成了七分。越是倔强的女子,在得到的过程中才越有意思,不是么?
*
“姐姐,二叔真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了。”沈明洹道。
沈妤颔首:“还是要恭喜二叔得偿所愿的。”
“因着二叔这次升任,所以有意举办宴会,这也是做给陛下看的,感谢皇恩浩荡,届时不少人都会来参加宴会。”
沈妤含笑的眸子水波轻漾:“举办宴会啊,那真个好日子。我记得春闱就要到了,算算日子,那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顿了顿她道,“太医说二婶身子如何了?”
紫菀摇摇头:“怕是不好。本就在病中,又接连遭受打击,若再不好好休养,恐怕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沈妤道:“既如此,咱们再加一把柴。反正她的身子已经败成这样,就不要继续苟延残喘了。”
她写下最后几个字,让墨迹风干,又叠好放在信封里:“叫苏叶进来。”
“姑娘,有什么需要奴婢做的?”
沈妤将信递给她:“将此信交给楚王,我有事请他相帮。”
苏叶大喜:“奴婢这就去。”
太好了,姑娘终于主动联系殿下了,殿下一定很高兴。
沈妤一瞧,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拆穿。
三日后汤家流放,可是走在路上,突然遇上了劫匪,抢走了财物,将解差和汤家人全部杀光。
事情传到京城的时候,没人觉得惊讶,因为犯人在流放途中被劫匪杀死的事很多,就是陛下也不会追究。
入夜,一个黑衣人影脚步极快,四下环顾,进了景王府。
与此同时,苏叶也将这个消息告知了沈妤。
“姑娘,楚王殿下传来消息,那个人叫梁绅,是景王府的人,这次就是景王派他去杀人灭口的。”
紫菀瞪大了眼睛:“景王也太狠心了罢……”
沈妤浅笑盈盈:“若我是景王,也会做出和他同样的决定。汤敬业知道的事太多了,留着他迟早是个祸患,万一有人带走汤敬业,从他口中套出景王的秘密,景王能讨得了好吗?”
紫菀由衷佩服:“姑娘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派人救下了汤大人?”
沈妤微笑道:“正是如此。”
“姑娘,原来您在设计大公子和安公子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些了?”紫菀道,“我以为您只是想出口恶气而已。”
景王能派人刺杀汤敬业,沈妤自然也可以收买解差,将两个死囚犯换成汤敬业,真正的汤敬业早就被藏起来了,梁绅还以为这一场刺杀完成的很成功。
苏叶道:“既如此,咱们就可以审问汤大人一番,从他口中套出景王的秘密,然后捅到陛下那里,陛下一定会严惩景王罢?”
沈妤摇首:“不,就算陛下知道景王做了什么恶事,也不会严惩他的,景王又狡猾多端,他只要稍微辩解一下,陛下就会相信他是无辜的。”
苏叶不解:“陛下真的那么宠爱景王,为了护着他可以对他做的恶事置之不理?”
烛火的映照下,沈妤脸上慢慢浮现一抹笑容,似嘲似讥:“你太小瞧我们这位陛下了。他的确宠爱景王,但最重要的是利用景王。他之所以扶持景王,是为了让景王和太子作对,所以在太子、严家还没有倒下的时候,无论其他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对景王的信任。就算罪证摆在他面前,只要景王略微做做手脚,狡辩一番,他就会顺水推舟放过景王。所以,在陛下彻底厌恶景王前,从汤敬业那里得到的罪供,不要透露给陛下知晓。”
“那要何时陛下才能厌弃景王?”
“自然是景王没有利用价值又野心勃勃的时候。”沈妤笑道,“届时,那些罪证只会成为景王的催命符。”
苏叶追问:“景王何时才没有利用价值?”
沈妤望着窗外的皎月,声音越发温柔:“自然是太子被废的时候。”
苏叶有些颓然:“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楚王什么时候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娶姑娘回去啊?
沈妤失笑:“傻姑娘,这种事是需要耐心的。”
很快,宫中传出旨意,册封傅家三姑娘为宁王侧妃,择日进宁王府。
这件事很快在京城传开,沈妤思来想去觉得她还是应该去宁王府看看沈妘,再三确认沈妘没有太过伤心才暂时放心。
并且嘱咐她按照段逸风的方子好好调理身子。
接着,便是为沈序举办的贺喜宴会。
许多宾客陆续到了,那些夫人姑娘自然要先去拜见太夫人,可是太夫人让桂嬷嬷告诉众人,她身体不适,不宜见客,慈安堂倒是清净了不少。
沈序知道太夫人是故意称病不见客的,他以为太夫人和吕氏一样,为他“卖子求荣”而生气,殊不知,太夫人已经决定放弃他这个儿子了。
外面宾客云集,觥筹交错,吕氏却还在禁足,就连沈明汮也没有露面。
吕氏病怏怏的躺在床上,沈明汮快步走来:“母亲。”
吕氏脸色蜡黄,一双眼睛也很浑浊。她看了好一会,才挣扎着坐起身:“汮儿,你怎么过来了,你父亲说不让我见你们。”
沈明汮冷笑道:“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他顾不到这里,所以我来看看你。母亲身子如何了?”
吕氏现在形销骨立,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病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她用帕子捂住唇咳嗽几声:“我……我很好……”
“母亲就别再瞒我了。”
吕氏还要说什么,又剧烈的咳嗽着,打开帕子一看,竟然是殷红的血,散发着腥臭味。
沈明汮眸子赤红:“母亲——”
“我……我的身子如何,我心里有数,看再多大夫,吃再多药也是无用。”吕氏用尽全身力气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妗儿。”
她往门外看了看,道:“妗儿没与你一起过来吗?”
“她?”沈明汮神色冷漠,“只怕她现在没心思看望母亲了。”
吕氏握住他的手:“妗儿怎么了?”
“母亲放心罢,妹妹好得很。她现在打扮的美若天仙,正和一众夫人贵女攀谈呢。妹妹总算是一雪前耻,可以扬眉吐气,我自然不会打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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