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常德,军统特训学校。
上午的阳光正好,洒进了学校的一间会议室中。阳光穿透玻璃,沐在笔挺站着的于曼丽身上,整个人渡了一层光辉,她没觉得温暖。
大仇得报,本是存了死志自首,但又被放了出来,给她送到这里参加特务培训。无亲无故,无牵无挂,背着过往的苦痛活着。虽说活一天是赚一天,但也更多痛苦一天。
她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训练上,被大量学习的知识占据了脑子,让她没空多想,玩命的训练让她的身体疲惫,倒头就睡。专心,让她学的快,练的好。
看着坐在那里的男人,她知道,要真正的开始新的生活了。
王天风坐在那里,同样沐浴在阳光下,他在黑暗中行走,不知前路,又如何会不喜欢阳光?
他阴翳的眼神落在面前的于曼丽身上,许久之后,沙着嗓子开口说道:“你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这四个月的时间,枪法、格斗、电讯、追踪、潜藏都是上上,身体也养好了,看着又成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黄花闺女,知识青年。”
虽然接触的时间短,但是于曼丽对王天风这个救命仇人的印象很深,凭她的直觉,这是一个阴险、毒辣、狡猾的男人。他长了一张让人忍不住想要撕了的嘴,多么尖酸刻薄的话语,都能从容的说出来。所以她很清楚,王天风说的是反话,是让她清楚,她只是一个妓院出来的婊子,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她没有应声,只是看着王天风。她还是想求死的,随他说去吧。
这个时候她并不害怕王天风,死都不怕,怎么可能怕王天风呢。无所求,那就无所惧。只是后来因为多了个明台走到了她的心里,也是那时候,她才感受到了王天风的心思狠毒,她对王天风的态度才变成了惧怕。
王天风不介意于曼丽的态度,他当然清楚于曼丽想死,活着没有指望,还是他简单的用民族大义,死有重于泰山的说法劝了一下。当然他的话并没那么中听,大意就是早死晚死都是死,做点儿好事儿积些阴德再死也不迟。毕竟于曼丽在报仇的时候,搞的那几个土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多少还算是有无辜人的。
“握了四个月的枪,你的看家本领没丢吧?”
无视了于曼丽不高兴的脸色,他继续说道:“你想的不错,是到了你这个本该死的人有用处的时候了。我需要你去上海,用尽你的浑身解数,去勾引、迷惑一个男人,从他的手上为我们拿到一些物资,从他的嘴里套取一些情报。你的身份是法租界天主教小学的国文老师,这个身份很适合你,我记得你当初的学习成绩很不错,教小学的国文不成问题。
到了那边,你跟我单线联系。没必要想着逃跑,你本就无牵无挂,当今的形势你也清楚,以你的姿色,想要找个小地方藏起来,嫁给知识青年、工人也好,还是其他的什么人也罢,你都少不了是非。哪怕你自污毁容,把你的脸蛋划了,也逃不过那些乞丐、流氓的欺辱。
让你接近的这个男人挺不错,他是上海滩有名的大亨,很有势力。虽然贪财好色,但是他很有男人魅力,对女人也很大方,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嫁给他。说不定接触的时间长了,你会爱上他也……”
“什么时候出发,任务执行多长时间?”
于曼丽不喜欢王天风胜券在握、信誓旦旦,好像万事尽在掌控的样子,尤其还是跟她说这些没有用的,只是在揭她伤疤的话,所以她出声打断了王天风一个人的表演。
“三天后,你跟我一起回上海。这个任务没有时间,现在的局势谁也看不明白,战争会打多久?谁胜谁败?败了好说,大家一起当亡国奴,要是胜了,党国跟红党怎么安排?这都是不确定的。同样,这一次你的任务目标也不确定,现在他三不靠,以后未必,再以后那又是另外的形势。所以你的任务就是一直在他的身边,获得他的信任,直到他死,或者是你死。如果我死了,也会安排人继续跟你联络。正是因此,我才说时间长了,你会爱上他也不一定。”
王天风到底还是说出了他想说的话,也不管于曼丽什么反应,拿起桌边的一个文件袋扔过去:“这是目标资料,还有你的身份信息,尽快熟悉,还有什么问题吗?”
于曼丽打开文件袋,第一眼就看到了最上层的一张王言身穿巡捕制服的正式照片,接着就是几张王言妞玛尼的寻常装扮,双眼深邃,好似透着照片跨过时空的距离正在看着她,脸上挂着浅笑,让人觉得十分和善,整体面貌硬朗,身型削瘦,和着笑脸反而给人几分慵懒的,漫不经心的感觉。
她看了两眼照片便略过,开始翻看下边的文字资料,上面详细记录了王言的出身情况,成长轨迹,以前的资料不尽详实,但是自十多岁开始出来混迹街头当小流氓之后,就清楚了。上面一桩桩,一件件的记录着王言干的事情。打架、杀人、收保护费等等都是寻常,最后知道十八岁开始,算是有了一些小势力,开始有意的隐于幕后,至此资料上的信息,也变得模棱两可,‘疑似’、‘很大可能’等概率性的字眼开始频繁出现,直到现在的资料,甚至连有染的汪曼春的资料都附带了一份。
上面记录的非常详细,包括王言生意合作的洋人,运货的线路,还有两党方面跟王言有交集的一些重要人物等等,全都清清楚楚的写着。
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于曼丽大致翻看了一眼,心中就有了数,她问道:“在他的手下还有你们的人?”
“是我们!”王天风纠正了一遍,没有回答问题,也不用回答。
于曼丽晃着手中厚厚的资料,说道:“这个王言是一个心思缜密的老狐狸,比你还要狡诈狠毒,以我的道行糊弄糊弄那些没见识的人还行,在他面前根本藏不住多长时间。如果暴露了,到时候我怎么办?”
“你能想到这一点,说明你对自己的认识还算清楚。”
王天风点了点头,表示了对于曼丽的认可,他继续说:“如果你暴露了,那就大方的承认。放心,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甚至一些事情会有问必答,如果你看的足够仔细,在第一页的性格总结上,贪财好色的后面,写的就是贪生怕死,他不敢与党国为敌,以后你们还是能够保持很好的床上关系,就像那个特高课安排的女人一样。你要瞒过的从来就不是王言,而是别人。一旦出事了,也别指望王言,甚至他不动手杀你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我只是你送到这个王言身边的传声筒?与他保持联系的工具?”
“死都不怕,还怕是不是做工具么?你该庆幸你有做工具的资格,要知道很多人想做工具都没机会。王言出手大方,上海滩又是个繁华的好地方,亏不着你。我刚才说过,形势不同,要做的事也不同。现在你是军统与他联系的工具,以后,未必不是亲自杀了他的执刀人。”
于曼丽没有多话,立正敬礼,抱着资料转身离开。
空荡的办公室中,只剩了王天风自己坐在阳光下,他放松享受的闭上双眼,将头枕在椅背上,屁股搭着椅子的一小部分,舒服的摊在那里,桌上的手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咚,咚,咚……
旖旎气氛尚未消散的卧室中只开了床头的一盏灯,王言一手持着烟,一手怀抱着又一个自己送上门来的女人。
于曼丽不愧是专业的,身体还比较好,感觉还是不错的。至于她的病,原剧说是得的花柳,后来为人所救。
王言敢跟于曼丽往床上滚,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他感知到于曼丽确实曾经得病,但是可能因为得的病不是这个时候难治的梅毒什么的,也可能是真的命硬,加上救她的那个于老板肯使钱,找了好医生歪打正着给治好了。
另外也有一点,就是王言的体质好,抵抗力强的离谱,轻微的传染病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再有离开此界,返回现实世界之时,活爹还赠送身体内外全方位无死角的保养服务,没有任何的问题。
况且如果于曼丽真的有问题,王天风是绝对不敢给王言送过来的,此前一定也经受过各种检查。否则那就是恶意投毒,是强逼王言投靠日本人,这种没脑子的事儿王天风是绝对干不出来的……
于曼丽伏于男人坚实的胸膛上,随着呼吸轻轻的起伏。这男人很强,幸好她也还算有战斗力,支应了狂风暴雨的两个多小时,激情过后,激烈摩擦导致的不适袭来,与满足之后的欢愉精神对抗,痛并快乐着。她有些明白,那个由特高课安排过来的名叫汪曼春的歹毒女人,为什么要隔上一些时间再与这男人幽会。
“你是谁的人?”
耳边突然响起男人懒洋洋的说话声,另她猝不及防。那声音慵懒,用的虽是问句,但那话语中的肯定意味她听的明白。暴露了?这是她的第一想法。但来不及她多想,她要马上给出回应。虽然早有交代,但能不暴露,当然还是不暴露的好。
“什么谁的人?不明白。”她装傻,并在脑中回忆从百乐门见面之后的所有细节。
“没必要装傻,你是岩井英一派过来的?”王言嘴上说着没必要装傻,他自己在装傻,继续问道:“或者是国民党的人?军统还是中统?”
于曼丽不确定是不是王言在诈她,故意的贴了贴,仰起头眨巴着眼:“你怀疑我接近你是别有用心?是,可我就是想从你这拿点儿钱啊。现在局势乱,上海物价高,我一个国文老师又能赚多少?都不够我订旗袍的。我真不是日本人派来的,也不是国民党的人。你是不是太过小心了?我听说上海滩够姿色的舞女你全都睡过,他们也都是故意接近你,难道他们就不是别人派过来的?”
王言吐了一口烟,将烟头按息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中,笑呵呵的说道:“两点,其一就是刚才你的表现很娴熟,但是却又压抑着抗拒,这不符合你是一个国文老师的身份。毕竟为人师表,教书育人,尤其你的年岁也不大,受环境影响,很难不去参与各种主义以及保家卫国的事情中。所以按照正常的表现来说,即便此前有过经历,也不该这么懂,这么会迎合。
这其二么,你的身体不错,肌肉发达一些,韧性也不错,有经受过训练的痕迹。一般的女人,即便是从事体力劳动的工人,或者是有些活动的富家女,她们骑马、打球什么的,也不会有这样的身体,因为所用到的肌肉不一样,身体也不如你这样协调,不如你的肌肉更有爆发力。还有你的手虽然经过一些药物处理,看起来好像不错,但实际上还是有些糙。身上还有一些疤痕,有些能够看出来是摔的,可有的却是烫出来的,你应该有些故事。
另外刚才我问话的时候,你的身体比较紧张,这出卖了你内心的情绪。那么多的破绽,你藏不住的。”
于曼丽沉默了一会儿,脱离王言的怀抱,就那么坐起了身,疑惑的看着王言:“这么说来,在百乐门的时候你就发现了,为什么还把我带回家?”
“很简单,我对你还算满意,又是自己送上门的,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看来上海滩的市井传的真不错,贪生怕死还色胆包天。”见王言根本没反应,只是笑呵呵的看着她的胸脯,好像研究着什么,她扯起被子围在胸前挡住春光,继续问道:“日本人、国民党你都猜了,为什么不猜我是红党的人?”
“红党可干不出这种事儿,他们有纪律。”王言摇头一笑:“说说吧,你是谁的人,接近我什么目的。”
“我是军统的,上级是王天风。他让我从你嘴里套情报,还有牵线买一些违禁品,主要还是帮助他跟你取得联系。因为之前跟你联系的人暴露了,现在不好光明正大的接触你,以后也不是那么方便,所以他就把我送过来了。”
于曼丽毫不掩饰的实话实说,毕竟之前王天风已经交代了,被发现了直接明说就好,不用藏,也藏不住。
“其实用不着搞这一套,虽然我挺喜欢的,可说到底,我还没有投靠日本人,虽然确实有些合作,跟他们做生意,给他们透露一些情报,但那都是保命必须做的。即便真的有一天,我不得不投靠日本人,也绝对不会跟你们两党为敌。我这里也没有你们想要的情报,何必呢,往我手下安排一些人也就算了,还非得把你弄过来躺枕头边上。多可惜啊……”
王言感叹一番,伸手把于曼丽重新拽回怀里躺着,继续在她的身上摩挲着。
于曼丽没有反抗,长叹了一声:“他是上级,他要我来,我不听命令就是犯了军法,那可是要枪毙的。你说我一个无依无靠小女子,除了让你得了便宜,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是在演呢,王言清楚于曼丽的过去,再一次的面对男人,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么自然。她确实曾经是妓女,但不代表她就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她会很在乎,没有对男人产生心理排斥已经很不错了。
“这个便宜好,我很喜欢。我说最近怎么一直没有动静呢,原来王天风是打的这个主意。回头你告诉他,最近上海滩太消停了,制裁行动不能停。前一阵子才去参加了日本人的酒会,大大小小的去了上百个汉奸,还留着他们干什么?”
“不是谁得罪你了,想要军统替你背锅吧?比如之前的张小林那样。”
“张小林的死对我确实有好处,可是做主杀他的是王天风这个行动科长,他想升上校,跟我可没关系。不过这次确实也是有原因,今天中午杜镛在香港遇刺,杜镛借题发挥,让他的那些门徒故旧对我施压,让我给个说法,可确实不是我安排的。”
“你怀疑是日本人做的?”
“除了他们也没别人了,所以啊,让王天风杀几个大汉奸,他既捞了功劳,也吸引了日本人的注意,让他们没时间研究我,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参加酒会的名单你们肯定有,除了少部分是跟我一样不得不去的,剩下的杀了准没错。作为帮我吸引火力的酬劳,到时候我成本价供你们一小批药品,你们自己处理。都是抗日的战士,我没胆跟日本人找麻烦,算是慰劳一下吧。”
王言是真没骗于曼丽,要是王天风不露出来,这两天他也该安排人给军统栽赃嫁祸了。日本人最近在他身上的目光有些多了,必须得转移走,要不然三天两头多整事儿,他烦也烦死了。
于曼丽点了点头:“知道了,明天我会跟科长说的。”
“如果你们的接头方式很自然,那就明天,如果不自然,那你就等下个星期再说。从你跟我离开百乐门,上车的那一刻开始,日本人那边针对你的调查就已经开始了。但愿你的身份信息足够细致,否则咱们以后是没机会再见了。”
“谢谢。”
“时候不早了,睡觉吧……”
王言关了灯,松开于曼丽,躺到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眼睡觉。
于曼丽默默的往旁边蹭了蹭,离王言远了一些距离,侧过身去,只留给王言一个带着一些伤疤的后背。
她抱着肩膀,睁开着眼睛看着窗外透过白纱帘的朦胧月光,久久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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