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佳灰蒙蒙的眼珠在此刻进行三百六十度的旋转,在旋转的过程中一点点的变化,瞳仁变红,瞳白变黑,头发也不断的变长,最后落到了腰间。
她静静的站在原地,周身有强烈的黑紫色压抑气息克制的起伏着,眼神明显的动容,可还是强行挤出诡异的笑:
“觉得一个耳机就能改变我的想法?你们的想法很天真。”
江萝几人能够感觉到对方力量的强大,想要毁掉自己好似只是她一个念头便能解决的事。
她让他们活到现在,好像只是兴趣。
可即便如此,江萝也没有让自己的气势低下去,反而学着言晃那贱的要死的温和笑睁眼:“自然没打算用耳机拖住你,而是忽然想起来,上一个副本有人告诉我们的一句话。”
“村子里太小了,小的容不下孩子们的心,装不下孩子们的眼界。”
“是啊……能够走出那个村子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想到去到向往的世界还是会被枷锁束缚,如今拥有能够打破枷锁的能力,却作茧自缚。”
“她们要是知道了,得多寒心啊。”
江萝的一句话,让陶佳的情绪再也淡定不起来,血泪当即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的轮廓迅速往下掉落。
血泪落在地上,离奇的向外扩散,将整个寝室楼的地面,都变成一片血海。
仇恨,愤怒,无奈,挣扎,各式各样的情绪包裹在身上,像是巨大的滚轮在喉咙处来回滚动,压得无法喘气,胸口剧烈起伏。
旋即,一道又一道恐怖模样的死灵围绕在他们身旁,注视着他们。
江萝无法用言语形容这个画面,但却能感觉到,整个《标准学校》的力量都在不稳定的动荡着。
这种压迫感,远超B级,但也不至于A级,仿佛处于两者之间。
可几人都能感觉到,已经在某个奇妙不可言喻的临界点了,只需要陶佳主动迈出那一步,天平便会发生倾斜。
陶佳在克制。
陶佳僵硬的身体一点点的朝着江萝走了过来。
江萝害怕,可却没有动弹。
因为这……也是言晃计划中的一步。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拒绝陶佳。
江萝不管了,这种时候,无条件的把自己所有可利用资源交给言晃就行,包括自己的性命。
她就不信言晃能把她命都给骗进去!
陶佳没有伤害她,而是伸出手抓住那一对破损的的助听器,双手颤抖着将破损的捏在手心处。
“唔……呜呜……”
面前的女孩,在悲泣。
她“扑通”一声跪下,抬起头,那一张恐怖的脸,此刻露出痛苦的表情,眼泪成细流往下掉落。
“阿娘……”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还是没能走出去,没能变成你们想要的样子,也没能变成我想要的样子……还把你们最后留给我的东西碰坏了。”
“我该怎么办,这里没有阿爹,也没有阿娘,他们瞧不起我,欺负我,没有人来帮我,安慰我……我真的好痛苦,阿娘……”
如今堪称一世之主的强者,抱着助听器泣不成声,所有的悲愤离奇的化作委屈,那名为“亲情”的流水冲击她心底的柔软,在关心自己的人的面前终于把所有的委屈都说了出来。
她是唯一走出村子里的女孩,是唯一一个考上高中的人。
村子里的男人阻止她离开,撕碎她的通知书,将她关起来,把她脑袋按在水里几番窒息,说她这辈子要在村子里找个好男人好好相夫教子。
是阿娘们联合起来把她送出去,凑齐了钱给她买助听器,拼好了她的通知书,让她走出村子,走出那满是枷锁与歧视的世界。
“我以为走出大山之后就是无限光明的未来,可当我走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收到过阿娘们的回信,我知道那群该死的畜牲不会放过他们,我勤勤恳恳的学习想打破这一切。”
“可到最后……我什么都无法改变,我怀上了我仇人的孩子,我跟我的孩子一起死在了这被我视为希望地方。”
“我好累……阿娘,我什么都做不到。”
言晃无数次的去想,《阿娘村》与《标准学校》到底存在什么联系。
后来言晃想到了自己还有个名为“佳佳”的姐姐。
也想到了那打油诗里面说的是“沿着水路找不着”,找不着不代表死了……言晃的阿娘也从未亲口说过“佳佳”死了。
而是说,佳佳丢了。
这是阿娘们未曾说出的秘密。
陶佳,便是阿娘的女儿,第一个走出阿娘村的人。
只可惜,她走出了阿娘村,却没走出暴力与痛苦。
淤泥中生长的玫瑰没有尖刺,被移植到大路上只会被人肆意欺辱,因为她的美丽,因为她没有尖刺。
她的存在就被打上了一个巨大的红叉。
曾经的陶佳好歹有阿娘依赖,走出去之后,她一无所有。
她想念阿娘,她的所有委屈都被关上了阀门,而“阿娘”们,便是阀门开启的关键。
她心软了。
陶佳双手捧起助听器,哀求着江萝:
“把它修好,你们赢下一局。”
江萝闭上眼,伸出手利用自己的能力,一道蓝光覆盖在掌心,包裹助听器。
修复这种普通器械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于陶佳而言有重大的意义。
一只手拍在江萝的肩膀上,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做的很好,辛苦了。”
江萝转头,终于看到了言晃,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言晃。”
她抱上言晃,眼睛里酸酸的。
言晃无奈至极,但也容着她撒委屈。
江萝很快就放开言晃,其他人心底对言晃的出现亦是庆幸。
“没事吧?”
“没事,不过是跟鬼朋友们聊了聊而已。”
“没事就好,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言晃走到陶佳的面前,笑了笑:“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们也算是姐弟关系,陶佳……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阿娘。”
陶佳抬起眼看准言晃,眼神多了几分怪异。
“你的心思很复杂,也很厉害……但,阿娘是阿娘,你是你,按照约定……我只能答应你一个条件。”
她不认言晃,因为她觉得言晃并不是一个很朴实的人。
言晃:“……”
还真是一点也不退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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