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蒹葭。
封九妄在心里默念了声,很好听的名字。
目光所及,是连央藏满了星星的眼眸。
“这么开心?”
连央仿佛有些羞,两只小手都伸了上来,捧住了染满红霞的脸蛋。
“陛下,我有小字,我的小字,是小蒹葭。”
是相亲之人,唤她的亲近之名。
她没有血亲,没有好友。
藕香院破旧的院墙,牢牢将她锁在那一角天地。
但仍旧有人为她起了小字,亲昵又爱娇的唤她小蒹葭。
小姑娘笑盈盈重复的瞬间,封九妄心口有陌生的涩意,稍纵即逝。
“很衬你,小蒹葭。”
帝王低沉轻缓的声音绕在连央耳畔。
方才还鼓鼓胀胀,被奶娘的爱充盈的满足,突然像是藏不住了,一滴泪,从连央瘦削的下巴尖,“滴答。”
藏进了浅粉的衣裙。
这滴泪不在连央任何的算计范畴内,甚至,她明明是开心的。
“我,我喜欢,喜欢陛下叫我小蒹葭,但,但眼泪,自己就冒出来了。”
连央委屈极了。
这不是很亲昵的吗,她为什么会哭 ,她是喜欢的,奶娘叫她小蒹葭,她很喜欢。
封九妄叫她小蒹葭,她也很喜欢。
为什么会流眼泪,他误会了怎么办,以后不再叫她小蒹葭了怎么办。
可连央仿佛失去控制一般,红着眼眶,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小姑娘不安的解释着,看的安德一都有些心疼起来。
于常人而言,唾手可得的疼惜,在连央这个小姑娘身上,是稀罕物。
是让她连眼泪都控制不住的稀罕物。
封九妄轻笑了一声,伸手揽过连央,拥进怀中。
下颌抵着小姑娘的脑袋尖,又唤了一声,“小蒹葭。”
这一声,叫连央止不住的想往封九妄的怀里钻,小手紧紧环住帝王精瘦的腰身,恨不能把自己与对方相融。
“小蒹葭,是不是,很好听。”
封九妄没有回答,只是大掌轻拍着小姑娘的后背,缓缓念着,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这是,我小字的出处吗,我的小字,也是有出处的吗?”
埋在怀中的连央,声音闷闷的,仍旧不肯松开紧抱着帝王的手。
“是很美的诗。”
“是奶娘给我起的,奶娘很爱我。”
没什么意外,封九妄也猜是那位奶娘。
其实有些不快,连央的小字,本该他来起才是。
小蒹葭。
实在好听,又衬她。
算了。
不和那个奶娘计较了。
“大姐姐,叫连玉和,二姐姐,叫连玉悦,她们是珍宝美玉。”
“我不是,我叫连央,原是祸殃的殃,我的母亲觉得,我是灾祸。”
小姑娘的声音藏着淡淡哀伤,没有歇斯底里的愤恨和不平。
这么多年,她早都习惯了。
“不是。”
“什么?”连央被封九妄从怀中,将脑袋捞了出来。
小兔子的红眼睛对上了真龙的凤眸。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小蒹葭的名字,皆由此来。”
“你只需立在溧水之央,便会有人,为你跋山涉水,不辞辛劳。”
“记下了吗,连央。”
连央很难形容此刻,内心鼓噪叫嚣的情感是什么。
她只是,很想抱抱他。
于是小姑娘再次狠狠埋入帝王怀中,其后,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封九妄最不喜,最厌恶的丑陋哭喊。
但他将连央揽紧了,并不曾叫她停止。
这是一块脓疮,连央扎根心底的厌恶。
封九妄将其挑开了去,并温柔的埋下了种子。
枯木逢春。
大抵如此。
等小姑娘抽抽搭搭的从封九妄怀中探出脸儿,帝王常服已经濡湿了一大片。
“荷包,当不了多少银两,不如红翡手镯值钱。”
连央哭肿了的眼睛,此刻不算漂亮。
但很真诚,封九妄受用这份真诚。
“那只红翡玉镯,价值千两。”
“什么!”
很好,连央眼中的真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错愕和愤怒。
当即小手一推,把自己从帝王怀中推离,急急忙忙的落地往外冲去。
封九妄先是一愣,随后觉得好笑极了,一把拉住小牛犊一样,气鼓鼓往外冲的连央。
“这么生气?”
“他,他骗了奶娘,骗了我们九百两!”
连央的嗓子软糯绵细,刚大哭过导致嗓子有些喑哑,此刻银钱被坑的激动下,竟愣是喊破了声。
这一下,连央呆了。
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极为不敢相信,刚那破铜锣一样的声音,是从自己这把软糯的小嗓子里冒出来的。
封九妄实在觉得,连央是个宝贝。
他许久不曾如此开怀。
看着小姑娘备受打击的模样,封九妄状似收敛的抿着唇,不曾笑出声,可威严凤眸里的笑意,根本藏都藏不住。
连央气恼极了。
她眼巴巴的想要攀上帝王是作何,不就是想吃香的喝辣的,顺带借势,狠狠报复曾经欺辱她的永安侯府吗!
现在还没攀上帝王呢,一针一线都要精打细算,价值千两的红翡玉镯,杀千刀的当铺老板竟骗奶娘,只值一百两?
可恨,实在可恨!
这不就是欺负她和奶娘,没见识,不识货吗!
“取了罗汉果,斟茶给咱们的小蒹葭,润润嗓子,再去去火。”
调笑意味极浓的吩咐,叫连央更为气愤。
“小蒹葭”三个字,却像是她的命门一般,霎时连央就乖顺了。
委委屈屈的攥着裙摆,怕又发出那破铜锣一样的声音,这回,连央的声音小极了,“他,他欺我。”
“那当铺老板说,荷包能值多少?”
封九妄突然问,连央撇了撇嘴,“五十文。”
小脸上写满了对只值五十文的荷包的嫌弃。
封九妄心中有数,那当铺老板不是个好的,闲王的荷包,虽只是个荷包,可用的料子是上贡的云锦,刺绣,是难得的双面绣。
不说当的多,二三十两,有的是附庸风雅的书生想要。
但他作甚给封鹤眠的东西解释?
“你当初便是要了五十文,拒了一千两。”
旧事重提,很好,很封九妄,很幼稚,但简单粗暴的,让连央再度感到心痛。
最后一丝没钻进钱眼里的理智钻出。
“这不一样。定情信物,怎么能用银钱计算呢,重来一次,重来一次,我还要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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