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见达成一致,众人转场多功能厅。
多功能厅太大了。
尽管又增加了市政府领导,还有市人大、市政协以及政法系统人员,整个大厅还是显得很空。
为什么安排到这里呢?
主要是项援朝的主意。
今天这事表面单纯,暗地里却涉及派系争权,各种手段也层出不穷。
项援朝身为市委书记,对最终结果兴趣不大,他最怕的是中途出岔子,担心各方起冲突。
所以把人们放到这里,分区来坐,尽最大可能避免矛盾。
看着空荡荡的现场,和一簇簇零星的人群,还有配套齐全的音响设备,人们不禁腹诽,要不要起立唱歌。
一个轮椅推进屋子,上面坐着市长方语。
看着以往知性优雅的市长,如今竟是这样的出场方式,大多数人心湖都不平静。
方语倒是非常坦然,甚至还带着淡淡笑意,但看在别人眼里,却有些悲凉。
“冯主任,开始吗?”涂力东先说了话。
听着通过麦克传出的声音,人们差点笑出来,总感觉不伦不类。
“开始吧。”冯宇哲沉稳开口,他身旁坐着同来的五名省人大同事。
“特别调查组是……”涂力东首先讲了调查组的来历,强调了其合法性,然后又讲这几天的调查情况。
到底是多功能厅,多媒体手段很不错,一份份证词出现在大屏幕上。
好多人都是第一次见,看到上面的措辞和姓名,有好奇,有惊讶,有不可理解,也有无言以对。
涂力东注意到了人们神情,不由得恶作剧心理爆棚:哼,反正是你们要求的,不怕丢人就好好欣赏。
看着看着,人们神情更为精彩。
先前看见的那些名字,大多只是熟悉或听说,但现在却有人在现场。
凡是看到自己名字的,脸色都极其难看,既羞愧也后悔,毕竟是牵强附会揭发市长呀。
成功了还好说,如若不成功,以后还怎么在这里混。
最让这些人心里没底的是,自己提供的那些东西只是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根本经不住推敲。
傅稀强如坐针毡一般,生怕自己名字出现在上面。
私下举报还好说,当众暴露就太难为情了。
好在那么多卷宗过去,直到涂自力说出“先这些吧”,也没出现自己名字,傅稀强稍稍松了口气。
“啪”,画面定格了,上面没出现手印和签字。
忽然,傅稀强死死盯住了画面,总觉得屏幕上的措辞似曾相识。
“涂副书记,证词再多都需要证据支撑,请展示与证词相符的物证。”冯宇哲提出了要求。
“物证……由于时间紧迫,许多物证暂时没有到位,有些物证已经展示了。”涂力东回道。
冯宇哲“哦”了一声:“那几份审批件也算证据?分明是市长正常履职嘛!如果实在没有像样证据的话,现场对质总可以吧?”
“现场对质……证人信息该受到保护的。”涂力东推脱着。
“信息受保护是规避对质的理由吗?如果拿不出物证,再不做对质,我们有理由怀疑,举报指控不成立,甚至有污陷嫌疑。”冯宇哲直言不讳,语句很有力度。
涂力东稍一沉吟,说道:“好吧。那就找人对质一下,只能就近找了,我看看这个是谁。”
在涂力东示意下,工作人员移动鼠标,画面缓缓移动。
“傅稀强。”
这三个字一出现,现场先是死一般寂静,随即叽叽喳喳起来。
之前除了涂力东几人,也只有方语知道这事,如今……
傅稀强竟然做这事?
墙头草果然名符其实。
傅稀强爆了什么料?
上百双眼睛盯在脸上,以往不知脸红为何物的傅稀强,如今感觉像是上刑场,恨不得把涂力东掐死。
涂力东也没想到这么巧,此时再想换已来不及,也容易让冯宇哲抓住把柄。
事已至此,傅稀强,你立功的时间到了。
“就让这位傅稀强同志,现场对质吧。”涂力东看向傅稀强,眼神中满是鼓励。
我靠你妈,游街不算,还要鞭尸啊?
傅稀强脑袋嗡嗡直响,整个形象已经出现在画面上。
“我,我头晕,一时没头绪。”傅稀强脸皮厚不假,但今天不是脸皮厚不厚的事,不言声是最明智的。
而且自从冯宇哲出现之后,傅稀强的感觉很不好,他现在不想出风头。
涂力东不由得暗骂:什么玩意?没冲锋就软骨头,还想入卜系呢,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吧。
冯宇哲说了话:“好巧啊,头晕了,这是根本没人敢对质呀。我们有理由怀疑,所谓的证据确凿,纯属无中生有,对方语同志的指控根本不成立。”
“也不能这么说吧,其实……”涂力东一时不知怎么拽词了。
冯宇哲冷声道:“其实什么?数百双眼睛可看着呢。要物证没物证,要对质没对质,我深表质疑。”
“我附议。”
其他五名省人大成员依次表态,声音通过音响传遍全场。
“你们这算怎么回事?证人身体不适很正常,何况证人证词已经录音,这和对质有什么区别?”宋晓金急了,对着麦克风插话道。
宋晓金既是替领导打抱不平,更是为自己担心。
如果方语贪腐案被推翻,自己非被清算不可,光是丁赫的报复就躲不开,必须把案子坐实了才行。
冯宇哲讥讽道:“不会又找不到,或是播不出来吧?如果是那样的话,后面我们也不调研了,直接向省人大汇报,就说调查组执法犯法,罔顾……”
“怎么会找不到?播放。”宋晓金急着示意。
涂大力想再拦,已经拦不住了。
“方语工作认真,待人接物还算得体,就是在对待丁赫身上,有些过于宽容。在市里举行的几次大活动中……”
傅稀强声音非常清晰,传遍了整个现场,也传进了人们的耳中。
人们全都不由得狐疑:方语这么胆大?傅稀强见到过这么多?
但也有人怒火万丈,比如关兴宇、张义火等,明显觉得傅稀强在胡说八道。
其实要说最震撼的,还是傅稀强。
这是那天作证之后,他第一次听到,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可声音明明又是自己的。
宋晓金也是首次完整听,没想到上面爆料这么猛,不由得笑成了一朵花——狗尿苔花。
录音停了,震撼依旧。
“方语,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宋晓金很是自得地开了口。
“一派胡言,不值一辩。”方语淡淡开口。
宋晓金难哼道:“是你无言以对吧,那就是默认了。”
“重要案犯带到。”随着话音,一众人等走进大厅。
最前边的是丁赫、雷万廷,还有戴头套的人,后面跟着几名警察和黑衣人。
宁晓金大喜:“好,丁赫也来了,让他交待。”
丁赫理都没理他,一把扯下那人头套,一张贼眉鼠眼的脸露了出来,正是开锁贼时钱。
时钱双手反绑着,紧走几步,“扑通”跪倒:“我有罪,我坦白,那些钱不是方市长的,也没人给他送,都是……”
“冤枉,冤枉,刚才我的录音被剪辑了,上面歪曲了我的本意。那天我只是反应情况,根本没有所谓的市长贪腐证据。”傅稀强忽然站起来,急吼吼地抢起话来。
大厅里举座哗然:墙头草果然名不虚传呀!
涂力东脸色顿时无比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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