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脑看到那个遗体下巴的时候瞬间反应过来了:是小张她妈妈。她来这个医院后第一次遇到并拯救的病患,最终给她看了遗体。
多可怕的精神暴击。几个老师很清楚这点,故意给她看。
实际上她早该预料到这样的结果的。那时候,她再回神经外科,并没有在病房里遇到小张的妈妈。
记得当时动手术后黄师兄的说法是,让病人去icu稳定两天再下病房。可是,小张妈妈没有回来病房,足以可见手术后也没见好。
是小脑肿瘤,而且长在最刁难的位置上,出血止住似乎可以暂时挽留住病人性命。但是,脑桥出血本身死亡率极高,加上有肿瘤,等于病情复杂性增高不止一个级别。这种病人术后能否好是听天命了。
黄师兄在自己的qq名写着脑桥脑桥我拿你怎么办了,足见脑桥之凶险。只能说,曹师兄能把手术做下来太不容易了。
估计那会儿曹师兄早估计到了后果,所以吕主任急叫着准备手术,对比之下曹师兄稳如泰山。
应说,曹师兄对她这个精神降维打击,比让她知道死的人是谁还可怕。
诊断准确,急救准确,不一定真能救到病人的。
小师妹,可以了,不用再坚持了。
曹师兄这句话再度回旋在她脑海里,变得深意十足。原来他不是单纯地关心,而是一直在教她。
比起她,老师们临床经验比她更足,学术研究比她高深,知道她拼尽全力救的命过几天会消失。
即使如此,你还要拼尽全力去救吗?
救了回来让患者在鬼门关徘徊可能会受尽人间最后一刻的折磨再死?
这是临床医生每天都在做的选择题。
饭桌四周,姜明珠她们几个见她突然不说话的样子,一个个更担忧了。
“这个谭克林——”金医生叹声大气。
医学生要成长为一名医生,肯定要经受这样的心理成长过程。所以大多数老师干脆不管,觉得太残忍,让这些菜鸟自己当医生时遇到再说吧。
不得不说,今天教育她的几个老师手段“残忍”,非要提前教会她。
“吃东西吃东西。”何香瑜把筷子塞进小师妹手里头,“吃个烤鸡腿好不好?我去给你拿一个。”
“不用。够了,很多菜。”谢婉莹拿筷子夹了把青菜塞进嘴巴,吃了几口米饭,抬头发现大家没吃,催,“你们吃。我没事。”
“你要是想哭我肩膀可以借你的。”何香瑜拍拍自己肩头对小师妹说。
谢婉莹噗嗤一笑,摇摇头,看来必须使出杀手锏安慰师姐了,说:“今天的事不怕的。我遇到过更可怕的事。”
“什么事?”其她几个人问她。
“我曾经眼睁睁看过亲人在我面前咽了气,明明应该有法子可以救,可我没做到。这不是更可怕的事吗?”谢婉莹说。
一排人错愕的目光望着她。
所以刚才那道选择题对她而言并不难选。怎么都得救回来,哪怕只能再活一分钟。因为她当时只想和姥爷再说一句话,姥爷当时也想和她说一句话,可是,姥爷听不见姥爷也没能对她说了。
“哎呀!”金医生大叫一声。
这教育的结果,肯定是谁都想不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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