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先前这位女子和那佛母的对话,杨执摇头道:“既知其心术不正,就该早早将其逐出师门,养虎为患,反受其害,你那位师傅,看来也是个优柔寡断之人。”
白衣女子蛾眉一颦,面露愠色道:“不许你说我师傅!”
杨执不说话了。
不说就不说。
白衣女子沉默了半晌,继续道:“师傅她老人家也是良苦用心,知道袁容瑾性情偏激,容易误入歧途,故而才对她格外严厉,其实在师傅她老人家的心里,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她,都当做亲生女儿般看待,哪里来的谁轻谁重,更未偏袒过谁。”
若有若无地叹息一声,她的眼睛里,似有泪光晶莹。
“可袁容瑾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的,甚至为了宣泄她的怒火,甚至狠下心肠,欺师灭祖!”
“我还记得,那是在一个夜里,电闪雷鸣,仿佛有何大事要发生,我打坐修炼玄功,总觉得心神不宁,正巧当时我将要突破玄功关窍,于是便起身去往师傅的房间,想要向她老人家请教,怎料,就在我踏入门的那一刻,我竟看到师傅她……”
说到这里,白衣女子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那双淡若止水的眸子,此刻充斥着怒意,哪里还有半点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模样。
“师傅她老人家便跪坐在她平素练功修道的蒲团上,可她的眼睛,却是再也睁不开了。袁容瑾跪坐在师傅的面前,满脸泪痕,见我进来,忽然如疯了一般,将她憋在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后来,她更是指着师傅的尸身,痛骂师傅她老人家偏心,那时我才反应过来,师傅,是她杀死的!”
虽然在那佛母的手里险些丧命,但素来坚信眼见为实的杨执,还是不由皱眉道:“有没有可能是误会?那姓袁的就算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竟狠到弑杀恩师吧。”
白衣女子看了杨执一眼,似乎是讶异杨执居然会为袁容瑾说话,漠然道:“绝不可能是误会,后来我看过师傅的尸身,奇经八脉,皆被深厚的内力震断,百花谷隔绝于世,整座谷中,有如此内力的,除了师傅和我,就是她了。”
杨执猜测道:“就没有可能是你的师傅自断经脉?”
白衣女子忍无可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杨执差点死在袁容瑾的手里,她甚至都要怀疑杨执怕不是和袁容瑾一伙的,怒道:“无缘无故,师傅她老人家为何要自断经脉,你为何要向着袁容瑾那个心肠歹毒之人说话!”
瞧。
误会了不是。
杨执说道:“我只是作出合理的猜测,万一是个误会,你们两个,也就不必打生打死了。”
白衣女子面色阴沉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若我和袁容瑾握手言和,你自然也就安全了,可惜,这是绝无可能之事。”
杨执摸了摸鼻子,藏得这么隐秘的心思,居然都能被看出来,这丫头都快成精了。
见她明显是默认,白衣女子忽然愈发盛怒,说道:“你若怕她,趁着她没追来之前,还有逃的可能,反正若我功力恢复,也是要杀你,你这时离开,兴许还能苟活几日。”
话语中隐约有几分孩子气。
“挺好个姑娘,张嘴就要杀人,成什么样子。”杨执也是乏了,挪到墙壁处倚靠,抱着肩膀,自顾闭目养神起来,说道:“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你救过我三次命,就算你想要杀我,我也不能将你撇下一个人跑,否则老子良心上过不去。”
白衣女子一怔,许是想起方才的羞耻窘迫,脸蛋又红得如黄昏时的云霞一般。
想要睡上一会儿,可危机还未解除,只觉头上悬着把刀,难说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杨执叹了口气,也是耐不住寂寞,又主动去找白衣女子搭话,好奇道:“我见你和那佛母脸上都戴着面纱,难道这是你这门派的规矩,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他不提这茬还好,突然这么一问,白衣女子绝美的面庞又控制不住地涌现怒色。
杨执见状摸不着头脑了,这事儿有什么好生气的。
白衣女子显然不愿意回答,他也不再自讨没趣,随即起身,想要出洞去探探外面的风声。
“你……做什么去?”
白衣女子叫住他。
杨执脚步不停,说道:“放心,我不走。”
白衣女子莫名的羞恼,语气却是弱了三分道:“你想走就走,谁会拦你……”
杨执走出洞口,蹲着身子,藏在荒草中向周围扫视,四周漆黑静谧,似乎并无人影,也无异常声响,稍微安心,不敢过于逗留,拔了一怀荒草,旋即返回。
白衣女子闭着眼睛,也不知是睡了过去,还是正在心无旁骛地逼毒。
杨执将荒草铺开,左右都已冒犯,也不怕再得罪,不由分说,将其抱起,放在荒草上。
“你……”
白衣女子面色一怒,不过许是想着忍气吞声,秋后算账,却也并未大发雷霆。
杨执坐到一旁,这才有功夫处理自己的伤口。
好在,那妖人的一矛,只是擦破了点皮,杨执只需简单的进行包扎,以防伤口崩裂流血即可。
将腹部整个缠了一圈,杨执已经彻底没了一截袖子。
忽而昏昏沉沉,他眼睛一闭,很快便睡了过去。
等得再睁眼时,只见白衣女子已然起身,正盘膝而坐。
杨执问道:“你没事了?”
他话音刚落,白衣女子骤然飞起,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根银针,瞬时间,便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你还有何遗言要说?”
白衣女子冷冷道。
杨执面色微变。
这丫头,还真过河拆桥啊。
尽管生死一线,心里难免紧张,但杨执可不会怕到跪地求饶,哪怕表现出丝毫的惧色,对于他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挺大一老爷们儿,还能在一女子面前露了怯?
这要是都怕了,搁在战场上,也是当逃兵的料。
敌人打进来,那就是叛徒!
“你想杀就杀吧。”
杨执一脸镇定,死亡,对于他来说,仿佛不过是一件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根本不足为道。
未曾想杨执竟不怕死,白衣女子隐隐有些赞赏之色,可一想到这厮无礼轻薄,便忍不住怒火中烧,寒声道:“你救我,可我也救过你,你对我那般……我若不杀你,难消心头之恨!”
作势就要将银针刺进杨执的喉咙。
杨执绷不住了。
卧槽。
还真杀啊!
他忙道:“等等,我有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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