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佯装认真看信。
他本想说,那次宫人杖毙多话的宫女时,那个臭道士还挑拨他和妹妹的关系。
但话未出口,钰儿忽然想到……母后是大夫,医者仁心,她恐怕根本不知道父皇杖毙了那宫女的事儿。
他若是说了臭道士……岂不把父皇隐瞒的事儿,也给抖搂出来了吗?
再者,母后才刚出月子,身体还虚弱,且还要乳养妹妹呢!
那臭道士,让他来解决就够了,不必让母亲多忧心。
“你想说什么?”温锦见他迟迟没说下文,不由追问。
钰儿笑眯眯抬起头,“我想起来东宫谋士里,也有擅长道学的,我把这两张符都拿回去,问问他们。”
温锦皱起眉头,“既然妹妹都觉得不安,这符你还是不要拿了,你也还是小孩子。”
钰儿挺直了腰板儿,“母后,钰儿不是小孩子!我长大了!我是哥哥,可以保护妹妹的大哥哥!”
温锦哭笑不得。
“再者,我是男人,是纯阳之体,任何邪祟都伤不了我。”钰儿拍着胸脯保证。
“哦,你是男人……”温锦十分给面子地点点头。
“今日满月宴,母后辛苦了,您早点儿休息吧,孩儿这就回东宫去了。”钰儿收好了那两张符,躬身行礼。
萧昱辰轻手轻脚的从寝殿出来,“玥儿睡了,你也去歇歇。”
他拍了拍温锦的肩。
温锦看了父子俩一眼,点点头。
萧昱辰陪着钰儿走在安静的宫道上。
七月的夜里,依旧炎热。
扑面的风带着热气,以及不绝于耳的蝉声。
“有事瞒着你母后?”萧昱辰问道。
钰儿眼睛转来转去,等他抬头时,唯有一脸无辜,“父皇为什么这么说?”
“知子莫若父,”萧昱辰摸了摸他的头,“你有心事。”
钰儿心思急转,“那天……我看见那小宫女被杖毙了。”
萧昱辰脸色一沉。
钰儿急忙道,“我没告诉母后,她心软,知道了怕是要难过。
“‘祸从口出’钰儿知晓这个道理,那个小宫女若是被逐出宫闱,出了宫再说三道四,就更麻烦。
“我没有处在父皇您的位置上,所以,我没有资格评判父皇你做的是对是错。”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拍了拍钰儿的肩。
“钰儿,你比朕这么大的时候,成熟太多了。”
钰儿嘻嘻一笑,“说明我的爹娘,把我教得好吧?”
萧昱辰微微一怔,继而哈哈大笑,“我钰儿也会奉承人吗?”
钰儿拍着胸脯道,“钰儿可是真心实意的。”
萧昱辰眼底放松,他看着钰儿,眼底是浓浓的父子深情,更有浓浓的赏识信任。
“爹爹回去陪着母后妹妹吧,儿要回东宫了,儿告退。”
钰儿拱手躬身。
萧昱辰留步,目送着钰儿走远。
一直到离开萧昱辰的视线,钰儿才拍着胸脯松了口气。
“吓我一跳,还以为被父皇看穿了!
“这臭道士不用劳烦父皇母后!我钰儿就把他收拾了!”
母后还把他当小孩儿,这叫钰儿撇嘴不满。
他都做太子这么久了!
他还有那么多先生、幕僚,他怎么就是小孩儿了?
大沽船厂设计大船,造大船的事儿,他也出谋划策,出了不少力呢!
他怎么就是小孩儿了?
等他亲自保护了妹妹,对付了那臭道士,看谁还觉得他是小孩儿!
钰儿回到东宫,不急着睡觉,他挑灯研究那两张符。
一张是吉祥捡到的。
另一张是姜朔写的。
钰儿拖着下巴仔细研究。
“嗯!”他点点头,“从走势外形来看,是很像,但老话儿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符这东西,差一点儿,其效果便可能大不相同吧?”
钰儿本想唤太监来给他研墨,他要把两张符临摹下来。
但见小太监被他支远了,靠着柱子在打瞌睡。
钰儿便没喊他,自己拿了只新砚台,把朱砂墨放进砚台里。
“水呢?”
墨是干的,笔洗里的水已经黑了。
钰儿不想叫醒宫人,免得他告诉父皇母后,说自己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研究“鬼画符”。
父皇母后若是误会,还以为他迷上这个了呢!
钰儿灵机一动,把温锦给他煮的山泉竹叶水,倒入砚台中。
“嗯,”钰儿动了动鼻子,“阿娘煮的水,都有淡淡花香。”
他研了朱砂墨,蘸笔在纸上写。
有些事情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就比如这“鬼画符”,钰儿看着以为简单,自己落笔却顿觉艰难。
他索性蘸了朱砂墨,直接去描红“原版”那张符。
谁知,他的笔刚落在那张符纸上,纸上的符就是猛然一亮。
“咦?”钰儿吓了一跳,“我眼花了吗?”
但很快,他就明白,他不是眼花了……而是在他不了解的领域,真的会发生奇异的事情。
他握着笔的手,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握住了。
“那只手”控制着他的手,以及他手中的笔,在纸上挥毫泼墨,以及其流畅之姿,将原本的符又描绘了一遍!
整个符纸,如阳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
与此同时,太和宫中的周凌风,猛然惊醒。
“不好……”他惊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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