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安静了下来,但眼珠子却越来越往外突起,阴瘆瘆地看着吓人。
谢而立有些怔松,抬头看了眼朱老大,不想朱老大也正向他看过来。
四目相对;
烛火跳动;
“都放手吧。”朱老大说。
四人同时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手。
哪知刚松开,朱老爷突然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用“掐”这个词,并不合适。
准备的说,应该是有什么掐住了老人的脖子,老人呼吸不过来,用手拼命去抓自己的喉咙。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呼吸一窒,登时从头寒到脚底心。
“来人,快去请和尚道士。”毛氏当机立断。
哪有人是这样死法的,一定是有什么脏东西上了老爷的身。
管事撒腿就跑。
脚步声还没远去,男人的头颅缓缓转动,一对浑浊的眼珠子慢慢的,慢慢的扫过屋里每一个人。
没有人敢说话。
所有人都屏着一口气。
就在这时,男人的手无声滑落下来,喉咙里的“嚯嚯”声戛然而止。
朱老大懵了好一会,才颤颤的伸出手,放到老父亲鼻下一探,然后迅速跪倒在地,哭喊道:
“父亲,走了!”
屋里,贤子孝孙呼啦啦跪了一地,哭声震天。
哭声中,谢而立抬头看了眼床上的老丈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老丈人死后的面目,比死前还要狰狞许多。
……
人死灯灭,身后事有条不紊地操办起来。
一切早就预备下的。
不管是操持白事的人,还是丧衣丧鞋,就是棺材都已经备了好几个月。
谢而立走到外间,叫来贴身小厮卫临,低声吩咐,“回府报个讯,让老爷、老三他们明儿一早来吊唁。”
卫临问:“爷,白事礼金随多少?”
“问谢总管,按以往的规矩来,只多不少。”
“是!”
卫临匆匆离去。
谢而立刚要进屋,忽然鼻头砸中一滴雨,还没反应过来,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怎么下这么大的雨?”
他跑进屋里,掸了掸身上的雨水,心里有些发愁。
喜事、白事最怕遇到天气不好,事情做起来一点都不方便。
……
不过小半个时辰,朱老爷的丧衣、丧鞋都已经穿好。
灵堂那头也已经布置妥当,就等棺材运进门,选吉时落丧。
“来了,来了,知宾来了,棺材也来了。”
知宾就是主持丧事的人,请的是四九城里赫赫有名的刘半仙,此人能掐会算,高门大户的白事,几乎都经他的手。
刘半仙腰间别一个罗盘,算了算时辰,然后大喊一声:“起丧。”
听到这一声喊,众人一起用力,把朱老爷抬到门板上。
门板抬出里屋时,原本低下去的哭声又大起来。
刘半仙指挥人,在朱老爷的身上盖几层遮雨布,又高喊一声:“起——”
五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扛起门板,淋着瓢泼大雨,直奔向灵堂。
换上孝服的儿孙们从地上爬起来,打伞跟过去,女眷则还留在原地,等棺材落了葬才能进灵堂。
灵堂里。
一口上等的楠木棺材,架在三条板凳上。
棺材盖已经掀开来,棺材底下铺着崭新的被褥。
刘半仙算好时辰,指挥着三个男子把门板上的朱老爷,小心翼翼地放进棺材里。
这一步,叫落棺材。
只有等落棺后,宾客才能上门吊唁。
哪知刚把人放进去,盖子还没盖上,就听见咔嚓咔嚓几声,上好的楠木棺材骤然裂开,几块门板掉落在地上。
露出一个已经咽气的朱老爷,孤零零的躺在底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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