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烈阳明快的夏天,整个大云朝却都弥漫着压抑,皇宫内尤为严重,天好似被浓重的阴霾遮掩的半点光亮都透不进,不见天日,何人不窒息。
“元穆皇后如此慈和的善人,老天何其的残忍!”
“是啊!上天不公!”
宫人们皆整日哭啜不断,不管见没见过元穆皇后的人都哭的肝肠寸断、真情实意,好似都当真见过元穆皇后的仁慈似的。
一间用作休息的耳房里,小关子靠躺在榻上,陛下多久没休息,他就跟着伺候了多久,实在捱不住了才下了半天的当值。
一个小关子手底下的小太监拿捏不住主意,特来询问,“关公公,女医慧青服毒死了。”
陛下未对那女医做出任何惩戒,她反而自个儿去了,这到底该算哪一种章程?
如果按她是忠心随主子的讲法,就得为她厚葬,如果是按贪生怕死不顾宫规算,那就简单极了,一卷草席扔在乱葬岗就好!
小太监自然是希望潦草行事,他们也方便些。
“当然得厚葬!就当为皇后娘娘积德吧。”小关子冷冷瞥了一眼弯着腰的小太监,浅显的心思舞弄到他面前了。
他疲惫的摆手将这个小太监打发出去。
一个女医的死无足轻重,小关子在意的是陛下如今的状态,皇后娘娘一去好像将陛下的一缕魂给带走了一般,人丢了魂是要痴疯的!
小关子起身朝着皇家祀堂的方向,深深的拜了几拜,“皇后娘娘在天有灵,饶过陛下一回吧,小关子在这里叩谢娘娘大恩!”
自从新帝登基以后就一直待在宫外何家的何太后重新回宫,直奔如今新帝的永定宫而去。
永定宫里,宫人们都在外头立着,不敢进殿内。
“参见太后娘娘!”
何太后直径踏进正殿,以往燃着龙涎香的殿内,弥漫着经久不会消散的药香,各处摆放着祈福用的玉佛呈件,正位更是奉着一座佛像,供桌上的香烛燃烧着,香鼎里插着一炷香。
她一霎时就想到了曾经靖穆帝的广明宫,只不过那里供奉的是道教尊像罢了。
何太后往内殿走去,绕过屏风,挑开帘子,新帝颀长的身形微微侧着蜷缩,未带冠,头发披散往下方垂着,遮住他的脸,只露出病态般苍白的下颌。
她立在床榻前,垂睨着宁如颂,她何时见过他如此狼藉颓然的姿仪,他惯来是一个冷戾清贵的人。
“皇儿,皇后逝去的确是一件悲事,可你已经是皇帝,沉溺几天就过去吧。”何太后劝道。
见宁如颂并未答声,何太后又不咸不淡的开口,“贺氏虽好,你也不能栽在她身上不起,你以后也会再遇良人的。”
两句话都没有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担忧愁苦,她只是为了劝而劝。
宁如颂的手指动了动,手撑着起身,发丝拂开,他的面容透着令人悚惧的翳色,霜冷凤眸抬望向何太后,似是在看一场浮夸乏味的演绎。
他靠倚在床头,嗓音哑滞,“出去!”
宁如颂不想听何太后她自个都做不到的废话。
到底是母子一场,何太后此时也看出了宁如颂内心的想法,她哀叹道,“皇儿你和本宫不同,你身上压的是大云朝,是整个何家,你不能为了一个女子就摒弃一切。”
她做足了慈母模样,宁如颂不耐烦听,冷嗤一声,“令人作呕的不同,那你的情爱就能摒弃一切高高在上吗?!”
原本曾经南王是不愿意去边关为将的,当初正是战乱,九死一生的差事谁愿意去,南王是因为何太后才去的,何家原本是安安稳稳的世家,也是因为何太后才卷入皇权争夺的漩涡当中!
“你曾经将何家置于危地,如今却好一副冠冕堂皇的恶心模样。”宁如颂扶着隐隐作痛的头,眼角抽搐几下,“你忘了当初在广明宫时你跪下求朕饶过靖穆帝一命吗?你为何不去再遇良人!”
何太后是何家那一辈唯一的嫡女,众星捧月,何家人对她是不掺杂任何利益纠葛的宠爱,她有威重柔和的父母,有事事谦让的弟弟。就算那样,何太后仍然为了靖穆帝不顾一切。
宁如颂有什么,无时无刻不在算计要他命的庶出兄弟,注定反目成仇、拔刀相向的父皇,溺在妄想情爱中的母后,权力交错中图谋利益的何家。
他只不过想攥住一个贺玥而已,千方百计、千叩万拜,到后来她还是去了!
“太后,出去!”宁如颂言辞森冷。
…………
位于西河道地界的段家,最里头的宅子中被收拾了出来,管内三宅的马管事拨了好些婢女过去,将宅子里大大小小的房屋都给整理干净,尤其是正屋,添置了很多名贵的物件。
上面宗族的长老说是有一位贵人即将入住,具体是什么身份,马管事不敢多问。
这段家面积极大,占了半个镇子,数不尽的宅子工整规严的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管事有数十个,都是世世代代服侍主子的家生子,马管事是负责内院三宅的管事,在镇上也是顶顶有面的派头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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