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行于长街。
绵绵细雨早就停了,唯一的清凉消失殆尽,马车里便只剩闷热。
程吟玉有些热,抬眸瞧了眼以手支颐闭目养神的男人,裹着薄薄的罗衾没敢乱动。
她知道李昆是英国公的儿子,英国公何等荣耀,是淑妃的娘家,亦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可这个男人却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她带走,想来不是一般的贵公子。
程吟玉的心跳有些快,见他一直未醒,大着胆子打量他。
金线绣暗纹的锦衣华服,随意搭在膝上的手骨节分明,隐隐能瞧见厚茧与伤痕,腰间佩着个玉质温润的螭龙纹环形玉佩。
再往上,他的喉结微滚了下,下颌锋利,然后,她的视线便与顾行舟撞到一起。
他神色淡漠地问:“好看?”
程吟玉慌忙垂下眼睛:“公子玉树临风。”
身为青楼里的姑娘,当然学过如何润物细无声地恭维男人,她还没实践过,心下一慌便讲了实话,旁的词全忘了个干净。
顾行舟哼笑一声,正欲开口,马车忽然一阵颠簸。
程吟玉惊呼,一头扎进他怀里。
顾行舟下意识抱住她,温香软玉在怀,嫌她裹着的东西碍事,手一挥便丢在一旁。
程吟玉吓了一跳,双手抵在车壁上,正准备撑起身,他却环住她的肩。
“就这样坐着。”
程吟玉便没再动,安安稳稳地坐在他腿上,不多时,玉肩上的手缓缓上移,揉捏着她的耳垂。
粗粝的指腹带来一阵异样的触感,她抿了抿唇,忍住没躲。
顾行舟问:“你多大了?”
提起这个,程吟玉的目光便是一黯,“今日及笄。”
及笄前夕莫名失身,及笄当日又差点被人……她这个生辰过得可真是惊心动魄。
顾行舟捏住她精巧的下颌,道:“既然如此,本王送你一座宅院可好?”
本王?他是王爷?
程吟玉本就猜测他不是王爷便是哪位手握重权的将军,没想到真的猜对了。
看年纪,不是五皇子便是六皇子了。
听说五皇子晋王殿下像是位清贵书生,六皇子秦王殿下战功赫赫,那他应当是六皇子了。
送她宅院,那便是要将她安置在别处做外室了。
程吟玉反而松了口气,她长在女人堆里,整日勾心斗角,早就厌烦了,不必和王府后院的女人打交道再好不过。
她笑盈盈道:“奴家日后定会尽心尽力服侍王爷。”
“如何服侍?”顾行舟凝着她嫣然的笑,眸色渐深。
程吟玉咬了下唇,“等、等到了地方……”
顾行舟捏住她下颌的手上移,按住她柔软的唇瓣,“若本王偏要现在呢?”
他知晓她的唇有多香甜,昨晚便一张一合地勾着他,让他今日刚从宫里出来,便马不停蹄地赶到红绡楼。
他冷嗤一声,狐媚的女人。
皇祖父便是命丧于盛宠一时的妖妃之手,父皇为此多次对他们这些皇子耳提面命,这种女人,连宠爱也不可多得,否则便会要了命。
父皇身体力行,对宫里长相娇媚的妃子从来都不假辞色,包括他的母妃恪美人。
他也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花瓣般的红唇印了上来,顾行舟顺势咬住,听她娇声呼痛,下意识松开。
为了日后的安稳日子,程吟玉竭力取悦他。
马车驶过,黏腻泥泞声和着偶尔泄出的娇吟,一时让人分不清到底哪里更湿润。
又行了一刻钟,马车终于停了。
程吟玉平复着呼吸,没敢多看身侧男人如狼般的神色,裹紧披风钻出马车。
底下已经搁了轿凳,她直起身,刚迈出一步,双腿一软,差点栽下去。
顾行舟眼疾手快地扯住她的手臂,半抱着她走入宅院里。
程吟玉回眸瞥了眼马车,随风轻晃的红灯笼上果然写着“秦”字。
似是知晓主人要来,宅院里灯火通明,侍卫与丫鬟婆子分列两边,齐声道:“恭迎秦王殿下!”
一位笑得一团和气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看样子像是管事。
管事觑了眼他身侧的女人,揣着明白装糊涂:“王爷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顾行舟淡声道:“从今日起,这便是你们的主子了。”
管家躬身应是,扬声问:“可都听清了?日后绝不能有一丝懈怠!不然小心你们的脑袋!”
下人们纷纷应是。
程吟玉随着顾行舟继续往里走,这是座三进的宅院,雕栏画栋,景致极好。
但顾行舟走得快,她来不及欣赏便进了西厢房。
屋里已经有丫鬟在等着了,见他们过来,福身道:“奴婢思思,是陈管事派来服侍夫人的。”
程吟玉说了句“请起。”
思思大着胆子抬了下眼,看向那个满身贵气的男人,这才说道:“屋里已经备好了热水,奴婢伺候夫人沐浴。”
程吟玉早就不想穿劳什子的纱衣了,闻言也没忸怩,直接转入屏风后。
待身子浸在浴桶里,她这才想起顾行舟还在,连撩水声也下意识慢了下来。
偏偏就是这种动静最磨人,顾行舟从博古架上拿出一本书,随意翻了一页,却什么都没看进去,心神随着水声起伏。
刚开荤的男人,哪能经受住如此诱惑。
可他偏偏忍着没动,长指闲闲地翻过一页,强迫自己看了下去。
恪守自身才是正道。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了,顾行舟动作一滞,抬眼望向屏风处。
荷叶舒展,莲花清绝,影影绰绰地透着女人窈窕身影。
在她步出屏风时,顾行舟垂下眼睛。
程吟玉也瞄了他一眼,见他在看书,下意识放轻脚步声。
行至他身侧,有力的大掌握住她细瘦的手腕,将她拉坐在腿上,暖香扑鼻。
正欲亲近,忽的瞧见丫鬟还在屋里站着,顾行舟不悦道:“管事没教过你规矩?出去!”
思思咬了咬牙,快步退了出去。
程吟玉眼睫颤抖,咬唇不语。
昨晚的一切还历历在目,除了疼,几乎没有别的感觉,所以更怕。
烛火灭了,满室昏暗,唯有月光透过窗牖模糊地投射下来,映亮小半边床榻。
她的眉眼在月光下愈发生动起来,远山眉时而紧蹙时而舒展,那双桃花眼紧紧闭着,浓密的羽睫轻扫泪痣,面色酡红。
她紧张了许久,也等了许久,想象中的痛却没有传来。
程吟玉困惑地睁开眼睛,他双目赤红,神色焦躁,迟迟不得其法。
舔了下唇,她小心翼翼地问:“王爷,你、你昨晚不是……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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