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虎车的驾驶位上,江烬单手打着方向盘,衣袖挽起,露出一截有力的小臂。
车内冷气开的很足,收音台插播了一条与宇宙黑洞有关的广播。
“科学家研究发现,我们所处的银河系中心有许多个黑洞,这些黑洞中最大的黑洞质量达到了400万个太阳质量。那么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有一天会被黑洞吞噬吗?”
江烬抬手掐断广播节目,勾唇笑了笑。
因为他知道答案是肯定不会。
但现在的关键是,就连他们这群科学家也对黑洞的中心一无所知,这个星体也许是一个深不见底,也许里面存在另外一个空间...
他正想的出神,以至于就这样跟对面行驶而来的出租车擦车而过。
汽车一路开进江宅,缓缓停在车位上。
一下车,他就看见江祁厌那小子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正拿着一根羽毛在招猫逗鸟。
江烬走过去问,“怎么了?丧着张脸,不欢迎我回来?”
“哪敢啊,小舅你可别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那是谁招我家‘打鸟大爷’了?”
江祁厌喜鸟,各种鸟,他又爱自称‘小爷’,所以江烬剑走偏锋,经常调侃他是‘打鸟大爷’。
江烬自打五年前认祖归宗后,在江家唯一相处的最为亲近的就是江妍母子。
江祁厌从座位上站起来,“小舅,你怎么回来了?”
江烬半开玩笑道,“你妈下了最后的通牒,你去上学和我进公司上班让我必须选一样搞定,要不然我们两个都得被扫地出门。”
江祁厌耸耸肩,“那你不用搞,我现在已经定了。”
江烬掀眼看他,“嗯?此话怎讲?”
江祁厌脸上浮现出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模样,“小舅你是科学顶尖尖的人才,那是要为国家宇宙科研事业做贡献的,是吾辈学习的楷模,为了不给国家添麻烦,周一这学让我去上。”
他摆出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架势。
江烬一听,微挑眉,“你是去上学,不是去送死。”
江祁厌吐吐舌头,“大差不差。”
“怎么突然开窍了?”江烬审视存疑的目光投过去。
江祁厌扔掉手中的羽毛,哼唧一声,“我辅导员刚刚都跑家里来抓我了,你说她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江烬插兜站在原地,闲散道,“现在京大老师这么负责任了?”
江祁厌满脸吃了苍蝇屎的表情,“谁说不是,我真服了我,你不知道,她那人还挺诡计多端,一来还谎称是我班里的学生接近我,打扮的比我妈都老,长得比东施还丑,满脸都是麻子。”
江烬听他这样描述,也没往别处想。
他说,“负责任是好事。”
潜台词:有人治的了你是好事。
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轻描淡写地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看好你。”
这一小会儿, 江祁厌一连两次一整个无语掉,“.......”
终究是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
回家途中,洛九笙接到了疗养院那边打来的电话。
电话中小护士的声音很急切,“洛小姐,麻烦您来疗养院一趟吧。”
洛九笙蹙了蹙眉,“怎么了?”
小护士可能是着急,说话语速很快,“您母亲这几天总是无缘无故发脾气摔东西,东西坏了不要紧,可她今天却因此摔了一跤,碎玻璃茬子把自己手臂给扎伤了,而且还不配合我们包扎...”
听到这个消息,洛九笙紧紧抿着唇,眼底一片冷然,“知道了,我过去。”
挂断电话,她转而对司机说,“师傅,麻烦送我去海慈康复中心疗养院。”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这家疗养院费用可不低啊,在京市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洛九笙轻轻笑了笑,转头看向窗外,没说话。
汽车抵达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房间内的布局高雅且舒适,落地窗外的阳光洒在整洁的地板上,反射出一片金黄。
只是这么好的环境却一地狼藉,旁边站着两名小护士瑟瑟发抖。
“你们先出去吧,我来处理。”洛九笙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可以出去了。
俞莲舟坐在白色的病床边,手臂上的血口子还在渗血,血顺着小臂一直流到指尖,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她余光瞥见洛九笙人进来立刻躺在床上哀嚎着喊痛。
洛九笙面无表情地走到床边,居高临下静静地看着她拙劣的表演,一言不发。
俞莲舟装了两分钟装不下去了,“死丫头,你这是什么表情?就这么希望我死?我可是你亲妈。”
洛九笙眉宇间黑压压地透着阴沉,“我知道,你不用刻意提醒我。”
俞莲舟瞪了她一眼,满眼不满,“你个没良心的,亏得你还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这就是从京大教授嘴里说出来的话?”
“俞莲舟!谁都可以说我,唯独你。”
洛九笙眸底晦暗不明,却是冷得瘆人,“没有资格。”
自他们全家移民到加州的第五年,洛父的上市公司因经营不善,股票一路暴跌,没办法只能宣布破产。
一夜之间,洛家负债累累。
而她,从一个吃穿不愁的小公主一下跌入万丈深渊。
洛父经受不住打击,在纽交所的百米大楼高空一跃而下,粉身碎骨。
洛九笙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案发现场一摊血肉模糊的血水。
而事发前的那天晚上,洛九笙在卧室亲耳听见俞莲舟跟洛父大吵了一架,骂他没用,骂他是废物,骂他拖累自己。
当真是什么难听说什么。
在洛九笙看来,或许,这就是压死父亲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不明白,难道有些人注定只能同富贵,却不能携手共渡难关吗?
但凡她跟父亲说点暖心窝子的话,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
自从洛父去世后,俞莲舟成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她们两看相厌,俞莲舟又是利己主义者,极度自私,但她却没法不管她。
“你这是在怪我?”俞莲舟讥诮一笑,“就凭我是你妈,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也没资格怪我。”
洛九笙没说话,脸色却是骤然冷下去。
她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底的怒火。
每次俞莲舟总会拿母亲的身份压她,就好似吃准了她不会丢下她不管。
“你放心,再怎么样我也一定会伺候到你咽气的那一天。”
“洛九笙!你...”俞莲舟显然是被气到了,面上涨的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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