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夜本来就静谧,一点动静都格外明显,傅征途是浅眠的人,加上以前都是一个人睡,苏桃桃翻来覆去,自然影响了他的睡眠。
他闭着眼,伸手一捞,将软软绵绵的人捞到自己身上。
苏桃桃莫名被转了个一百八十度,脑袋被一只大手按到了一个温热的颈侧,轻拍她的脊背,沉稳的声音如雨滴入玉盘,带点温润的沙哑响在耳边:“睡觉。”
苏桃桃破罐子破摔,也不挣扎,干脆闭眼趴在傅征途身上,蹭了蹭他的脖子:“我睡不着。”
傅征途:“不说话,闭好眼睛,跟着我手的节奏数数。”
傅征途另一只手拿过蒲扇,轻轻帮她扇风。
明天带着两个孩子赶路会很累,她今晚不能累着,必须有充足的睡眠,不然他不介意再用掉一个计生用品帮助她入眠。
不知道是傅征途的声音有安眠的作用,还是他的声音太好听,还是有人工风扇,清风徐徐正好眠,苏桃桃听他话,跟着他的手拍在自己脊背上的节奏数拍子,过没一会觉得眼皮很重,都还没数到一百个数,竟然昏睡了过去。
傅征途听着她平稳的呼吸,知道她已经睡着,不过他的手没有停下来,过了差不多十分钟,确定她已经沉睡,才小心翼翼将她翻了个身,让她舒服地睡到枕头上。
苏桃桃碰到枕头立即皱了皱鼻子,手往身边抓,摸到傅征途的手臂翻身抱过去,一只脚直接跨到傅征途的身上,像只考拉抱树一般抱紧傅征途,嘴里还嘟囔着:“睡觉……”
月色之下,苏桃桃莹白如玉的小脚丫正勾着他的腿,白嫩的脚指头微微蜷缩着,比棋盘里的白子还晶莹剔透几分。
傅征途以前没关注过女同志,却也知道并不是每个女同志都像他的妻子一样,全身上下每个部位都精致得像上天精雕细琢的工艺品,哪哪都恰到好处。
周铃兰说她故意扮丑免去了很多是非,这样的她的确会招惹不少是非,近三年来的不闻不问,她应该受了不少委屈。
傅征途抱着她轻摇蒲扇,努力回想初见她时的模样,却始终模模糊糊想不起来,大概那时太过年少气盛,不懂欣赏她的美和好,只觉得她乖张又缠人,即便娶了她,也并真正未放在心上。
这次回来,大家都变了,眼前真眼瞎,不管如何,他都决定了以后要好好待她。
其实刚娶她进门时周铃兰说的,要不是赶上上山下乡,她这样来自大城市的金凤凰怎么会落入他们这样的农户之家?多疼着点是应该的。
傅征途想着她今天指挥他干活时又娇又作的模样,无意识摩挲苏桃桃的手臂,可不就是金凤凰,哪哪都嫩,哪哪都娇。
傅征途哪里知道自己的妻子换了芯?如果还是以前那个“苏桃桃”,估计他还是不会放在心上。
傅征途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一整个晚上脑子都乱糟糟,苏桃桃在里面作乱了一整晚。
醒来时,她还像只八爪鱼般挂在他身上。
苏桃桃也跟着醒来,并未发现自己挂在他身上,翻个身揉着眼睛问:“几点了?”
傅征途拿过手表看了眼:“六点了。”
苏桃桃用脸蹭了蹭枕头:“我们几点出发?”
傅征途没睡好,伸手捏了捏生痛得厉害的太阳穴:“不去G市不用那么早出发,晚上十点的火车,如果你想在市里停留就早餐后出发,不停留的话午饭后出发。”
苏桃桃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去准备点干粮,等孩子们起来再问问他们的意见。”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傅征途发现苏桃桃提倡民主,并贯彻民主,不管是傅远航还是尘尘,她始终把他们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不用大人身份压人,凡事先征求过他们的意见才会下决定。
但也不宠溺,力所能及的事她一般都让他们自己完成。
尘尘那么小,洗脸穿鞋子,收拾小书包这样的事情,苏桃桃都会让他自己独立完成。
尘尘有这样的母亲,一定会很开心吧。
尘尘的确很开心,哪怕大清早被小叔叔从床上挖起来也没有生他的气。
一般像尘尘这么般大的小朋友你昨晚跟他说过的事,可能睡一觉就会忘。
可是尘尘不会,今天要跟爸爸妈妈还有小叔叔出远门的事,他记得牢牢的呢,一起床就穿上外婆给他做的新衣服,背上奶奶给他做的小书包。
周铃兰今天依旧不上工,大清早等着小儿子和大孙子起床,和苏桃桃在厨房里做艾糍的时候还一心二用,时不时跑到他们的房门口听听声,看他们起来没有。
苏桃桃捏了一个艾草放到芭蕉叶里夹好,笑着说:“妈,你要真舍不得就跟我们一起走。”
周铃兰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过阵子再说。”
苏桃桃不勉强她,第一锅下去蒸的艾糍已经差不多可以出锅。
这时候的艾草已经没有春天时那么嫩,周铃兰一大早迎着露水去采回来,只用尖尖上那一点,也还是很嫩,再焯下水,一点也不会苦,苏桃桃留了一盘出来凉拌,等下就着粥吃。
苏桃桃做了两种口味的艾糍,一种是孩子们喜欢的花生芝麻糖馅,孩子们都喜欢甜口,一种是梅菜肉沫馅,苏桃桃喜欢的咸口。
艾糍其实没有烙饼耐放,一般赶路大家都喜欢做烙饼,但是艾糍比烙饼好吃,还不用就菜吃,拿到火车上顶个一顿半顿问题不大。
周铃兰还把家里所有的鸡蛋都煮了,足足有二十多个,路上带这两样干粮预备不时之需就足够了。
第一锅艾糍出锅的时候,周铃兰也在房间门口蹲到了睡眼惺忪的尘尘,她抱着小家伙又是摸头,又是亲脸,尘尘都被她整懵圈了,皱着小鼻子往后躲。
傅远航洗漱回来,苏桃桃拿了六个艾糍给他,咸甜口各三个,让他去跟曹国华告个别。
所有艾糍出锅的时候,傅征途已经把所有的大件搬上车放好,还顺便了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这男人太爱干净,但也不是洁癖那种,就是很注重个人卫生。
吃早饭的时候苏桃桃问:“我听许大厨说市里有动物园,小航和尘尘想不想去动物园看看呀?想去的话,我们吃完早饭就出发。”
商场供销社什么的,在苏桃桃看来哪里都一样,就是卖东西的地方,动物园就有意思多了。
两个小朋友最远的地方只去过县城,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动物园。
苏桃桃给他们科普过后,他们都表示想去。
所以一致决定早饭后出发,先去动物园。
饭后,傅征途先去大队开证明,苏桃桃开始查缺补漏。
周铃兰把傅远航叫进房间,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出来时两个人都红了眼。
周铃兰以为自己忍得住,没想到当车子发动,看着苏桃桃领着两个小的跟她挥手告别,她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她在家门口哭,傅远航和尘尘在车里哭。
傅远航眼红红,低着头忍眼泪。
尘尘早慧,分得清这次挥手再见和平时去县城又回来的挥手再见的区别,他大概知道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奶奶,哭着喊奶奶。
苏桃桃还是第一次见小家伙哭这么惨,心酸得不行,好几次都想开口叫傅征途停车,倒回去把周铃兰接上。
其实苏桃桃隐约知道周铃兰为何不肯走,至少这几年她不会离开这里,她明面上说那个理由固然是其中之一,更深层次的理由周铃兰无法宣之于口。
苏桃桃即便知道,也不敢说,不敢问。
即便是苏桃桃自己,也很难摆脱这个时代加诸在女性身上的桎梏,必须遵循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
总之,她的立场是父母养大自己的孩子天经地义,没有义务再围绕着孙子转,除非她愿意并觉得快乐,否则她希望父母辈有自己的空间和时间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养育尘尘是她和傅征途的责任,不是周铃兰的。
苏桃桃让孩子趴在自己的胸前,轻抚他的后背:
“尘尘不哭,等过年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回来看奶奶啦,你看,爸爸妈妈还有小叔叔都陪着尘尘呢,尘尘要开开心心的,奶奶才会开开心心。”
苏桃桃指着窗外的景物转移尘尘的注意力,小家伙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车子已经开出去很远,苏桃桃回过头,周铃兰还站在院子门前,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车挥手。
周铃兰看不见的是,曹国华默默站在她身后那条巷子的转角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再见了,小山村。
再见了,青莲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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