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摘了。”
阮清心情甚好,没有过多防备,随口答他。
说完,便一个激灵,突然想起他出征之前,曾抢了她一只耳坠子,说要一人一只,各自贴身留着,以慰相思。
她当时根本没有当回事,只觉得耳朵被他拽痛了。
后来,剩下的那一只,一直丢在妆奁里。
再后来,家中巨变,就再也没见过了。
或许,早就丢了,扔了。
“送世子夫人回府。”谢迟忽然冷声对外面吩咐。
他居然这样赶她走。
而且是睡完了,被从床上赶走。
她对他来说,果然不过是百花楼的姑娘!
阮清还赤着身子,伏在他身上,一种无法名状的羞辱,猛地涌上头顶,顿时羞愤地面皮发麻。
她唯一一次想与他说些贴心的话,到底还是放肆了,到底还是想多了,到底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谢迟。
阮清乖顺地,默默地,从他身上起来,下床,披衣,挽发。
动作尽量从容一些,不让自己太过难堪。
从始至终,谢迟都没再理她,紫金帐落着,他在里面睡着了一般。
然而,阮清依然要按规矩,朝着他的床行礼告退。
之后,披上薄披风,戴上帽子,由赤练护送,乘着夜色离开。
她走后,谢迟躺在床上,眸子唰地睁开。
他如死了一般瞪着眼,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许久之后,才坐起身,拉开床头的一只小抽屉,里面,收着只精巧的小匣子。
匣子打开,一只质地不算上乘,做工也不甚精美的玉环耳坠,安静躺着。
淡绿色的玉环上,布满早已擦不掉的血痕。
谢迟两根修长手指,将耳坠子拈起,送近眼前细看。
阿阮不会知道,他在北蛮被围困的那段日子,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她不会知道,他在一无所有的绝境之中,是靠什么活下来的。
当他伤重,既无医,也无药,更无人,快要死了的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每次都会把她的耳坠子塞进伤口的肉中!
他仿佛着了魔一般,相信他的阿阮可以救他!
他发誓要不计一切代价地活下来,他要风风光光地还朝。
他要夺嫡,他要登基,他要回去娶他的阿阮!
不管是蛮人,还是天命,谁都不能阻止他!
可是……,她却根本没有等他,她成了别人的妻!!!
她有苦衷,她是被迫的。
他可以原谅!
可是,他从与她相认的第一眼,就清晰地知道,她早就弃了他,她的心里早就没有了他!
她不记得他们之间的事,她不记得他临行说过的话,她甚至将他们之间唯一的信物,也忘了,丢了!!!
她现在看见他,除了拒绝,谄媚,利用,剩下的全是恐惧。
他将这耳坠子放在床头这么久,她从来都没关心过,更加没问起过。
他甚至还天真地以为,总有一天,她若想起,他便立刻拿出来给她看,两人从此尽释前嫌。
可是,她却忘了!
彻底忘了!!!
谢迟愤怒下床,大步走去推了窗,扬手将那玉环耳坠子扔进了殿外的荷花池。
……
第二日一早,侯府里。
阮清将昨晚的不开心一扫而光,将谢迟撇到脑后。
她早早起身,梳妆整齐,精气神都比往日里足。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就要见到爹娘了,终于可以离开上京城这个巨大的囚笼了。
她命翠巧儿和香果儿做好万全的准备,将之前准备好的银票、变装的衣物全都带好,又面带喜气地向老祖宗辞行,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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