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片混乱,处处点了火把,郡守在前面带路,后面跟着余少川等人。
阮清透过湿帕子,也能嗅到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
是毒烟。
从地下冒出来的。
“出什么事了?”她问。
然而,现在没人有空回答这件事。
谢迟抱着她,随郡守一家进了一处封闭的地下密室,梅兰竹菊又用沙袋和布条,将门底和通风口全部堵死。
郡守家的妻女,又各自脱了部分衣衫,与阮清穿了。
郁风给所有人分了解毒丹,“奇怪,他们似乎并不是想置人于死地,只是寻常解毒丹便可解这毒烟。”
郡守抹了把汗道:
“皇上,沈家在这吴兴城地下,用了几代人的功夫,挖了不知多少暗道,在城下四通八达,密如蛛网。幸好下官自上任那天起,就看穿了沈家的嘴脸,为了全家老小的安全,自己也偷偷挖了个密室。”
余少川四周环视了一圈,并没见什么暗器,与谢迟点了一下头,两人稍稍放心。
“嗯。”谢迟点了点头,“官升一级。”
郡守又赶紧道:“下官还在这里备足了干粮和水,只要石门不从里面打开,外面的人就进不来,倒是可以应付一阵子。”
谢迟总算正眼看了他一眼,“好,你有前途,再升一级。!”
护驾有功,连胜两级,郡守全家大喜,因祸得福,慌忙全都跪下谢恩。
阮清坐在角落里歇着,裹着被子,有些倦怠,道:
“还是要尽快想办法出去,这间密室不大,通风口又为防毒烟全部堵死,我们这么多人,恐怕撑不了多久。”
郡守刚刚加官进爵,更加卖力,慌忙从角落里拿出一卷半人高的舆图,铺在地上展开。
“这里是吴兴城上下两部分的舆图,下官用了一年时间,才精心绘成,地上部分,绝对没有问题,但是地下部分,就不太精准了,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谢迟看了眼那图,“所以,沈家是命人在这地下迷宫里安排了有毒的蒿草,熏了毒烟。”
郁风凝眉,“这毒烟似乎毒性并不强,又很快随风散去,并没有多大杀伤力,只会令人四肢麻痹,头晕脑胀,行动不便。”
余少川用扇子敲着手掌,踱来踱去,“沈玉玦和沈长风此刻都下落不明。沈玉玦受了刺激,未必有这么大干劲。能这么短时间内,调动那么多人手,干这么大事的人,唯有沈长风。”
谢迟:“沈长风这是发什么疯?”
阮清在角落里,将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梅兰竹菊那四个孩子身上。
他们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
“你们干什么了?”她温声问。
梅兰竹都支支吾吾,不敢说。
余少川瞪眼过去。
菊儿只好上前一步:“是我干的,我叫他们三个,把沈家那老娘们扒了裤子,挂在城中央的旗杆上了。”
阮清:……
他们这是逼着沈长风疯狗乱咬人了。
余少川骂道:“干的好事!”
阮清也不吭声。
没他默许,这四个孩子干不出这种事。
而余少川默许,就相当于是谢迟默许。
你们这一群大傻子!
但是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追究也没用。
“沈长风用毒烟,恐怕只是个铺垫。”余少川道。
此时入夜,城门已关,而满城尽是毒烟。
谢迟盯着舆图,“城中那些愚民可疏散了?”
余少川:“已经派人去将所有城门打开,疏散人群,放了生路。”
正说着,密室外面有人砸门。
有谢迟的死士在外面传话,“皇上,四方城门全部被人在外面用千斤巨石栓死,一时之间无法打开。城门口堵满了百姓,又是全城毒烟最重之处,场面已经一片混乱。”
余少川:“沈家夫人呢?”
“还挂在旗杆上。”
所有人心里都一沉。
沈长风恐怕是真的疯了。
他豁出去失了贞洁的夫人不要,又封死了城门,在全城放这不痛不痒的毒烟,到底要干什么?
阮清站起来,绕着偌大的舆图走了两圈。
“我被沈玉玦带来吴兴时,走的皆是水路,吴兴城,除了四座城门,还有两条水路可以进出。”
她这样一说,谢迟也将注意力集中在舆图中的河流上。
两人目光,逆着河水的方向,不约而同集中在吴兴城北面山顶的一方湖泊上。
他俩抬眼,相视一眼,便各自心领神会。
沈家既然能装备海神号,必然藏有充足的火器和弹药。
沈长风,要炸毁山顶的湖泊,放水屠城!
他要亲手杀妻,再用全城百姓陪葬!
谢迟要么驾崩在吴兴水患之中。
要么,独自逃生。
可他若是逃了,身为新帝,却弃了全城百姓性命于不顾,独自逃生,即便罪不在他,却也要成为一辈子的污点,被史官记载史册上,成为无能的证据,被后世诟病!
谢迟头也不回,指着郡守:“你,再升一级!”
郡守:!!!
谢迟:“少川,你带人去沈家大宅,搜罗所有火器,炸开城墙,放人逃生。”
“你呢?”阮清轻轻地问了一声。
谢迟坚定看了她一眼,“朕亲自去会会沈长风。”
“皇上……”阮清伸手想拉住他的衣袖,但是,只是轻轻一拽,还是放开了手指。
他自己的子民,总是要他自己去救,才能天下归心。
“皇上,活着回来。否则,臣妾没了仰仗,便又要被人杀了祭天了。”
谢迟捏了捏她的脸,“知道了。”
“我陪陛下去。”郁风平静道。
谢迟一笑,“你怕朕嘎了?”
“夜郎要复国,还要仰赖陛下。”
“那便拿出你看家的本事。”
谢迟又含了颗解毒丹,用湿布蒙住口鼻,但是满屋子转了一圈,没有趁手的家伙儿式儿。
余少川的扇子,他也不会用,于是拔了一个死士的佩刀便要走。
“皇上留步。”
郡守抖了抖衣袖,一溜小跑,去墙角,扭动机关。
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皇上恕罪,臣在吴兴这些年,其实……瞒着沈长风,也偷偷藏了不少民脂民膏……”
说着,他摘下墙上的油灯,进了第二间密室。
里面被赫然照亮。
好家伙!
除了满地的金银珠宝,墙上还挂满了刀枪剑戟!
谢迟从墙上摘了一把刀。
刀刃迎着灯火,青红之光明灭忽闪,刀身上的血槽,雕着极其古朴的花纹,一看就非凡品。
郁风看了一眼,惊愕之色也有点藏不住,“是锟铻啊。”
谢迟掂了掂锟铻刀,忽然乐了,“你这民脂民膏,有点分量。再升一级!”
“谢主隆恩!”郡守一个晚上,连升四级,扑通一声跪下,山呼万岁。
“阿徵,等一下。”
谢迟要走时,阮清唤住他。
又问郁风:“前辈可随身带有蜂毒?”
郁风:“刚好有一瓶。”
阮清:“臣妾听四位师父说,高手临敌时,周身运有罡气,恐怕蜂子不能近身,所以,为保完全,请皇上不拘小节。”
她拿过蜂毒,仔细地淋在锟铻刀的刀刃上。
“毒妇。”谢迟捧过她的脸,狠狠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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