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常的车停在别墅区门口,薇薇下了车,一个人步行进去。
一路上,月影斑驳,树影婆娑,小区中幽幽的灯光,将这片占地广阔的别墅区照的一片宁静详和。
薇薇的新家位于别墅区最靠里的位置,一条蜿蜒的河流由东向西从她家背后横贯而过。
薇薇从林荫小道走来,看见家中一片漆黑,不禁有些纳闷,这个月季常才请了一个佣人,此时她应该在家呀。
薇薇伸手按了按门铃,等了半天门内居然没有一点反应,她更加疑惑:家里的佣人跑到哪儿去了?
重重地跺了跺脚,走廊的感应灯也不亮,她只好从包里慢慢摸出钥匙,一边捅门一边想:呆会要好好询问新请的小女佣,就算自己说过不回家吃饭,但她也太随便了,怎么能趁主人不在就跑出去瞎晃呢?
女佣是季常保姆的女儿,叫阿娇,高中毕业刚从农村出来,小丫头做事经常冒冒失失的,刚来时就打烂了她从美国买的仿古瓷碟,上周又操作不当把家里微波炉给弄短路了,真怀疑她迟早会把自己伤着。
薇薇跟季常说了好几次要把她换掉,有她帮忙还不如自己做呢,季常却总袒护她,说她还小,要薇薇多给她学习的机会。薇薇心里清楚,季常是顾念和她母亲的感情,可是,有这小丫头在身边,她反而更提心吊胆。
无奈的叹着气,薇薇伸手摸到开关,按了一下,居然不亮,四周仍是漆黑一片。
难道停电了?她又按了一次,水晶吊灯仍未反应。
不可能停电吧,小区里明明还有路灯照明,而且当初为了预防突发的停电故障,季常专门为他们这幢别墅安装了两条供电装置系统。
难道是配电箱出了问题?薇薇摸索着向储藏室移动,她记得那儿有一把小手电。
才走两步,突然脚下一绊,她“哎哟”一声扑倒在地板上。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身子似乎被什么肉乎乎的东西垫住,手掌随着贯力向前撑住,好像也被什么冰冷粘稠东西糊住了。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出一层隐隐的光华。
薇薇半撑起身子,再定睛一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阿娇一动不动的横在她面前,丰满的躯体上流淌着血渍。
一阵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
季常接到电话,匆匆赶回家时,推门就看见薇薇蜷缩在角落,浑身战栗着,她满身鲜血,苍白的面孔显示出惊魂未定。
阿娇尸体的冰冷触感还留在她指尖,那浓浓的血腥味凝聚在她鼻尖久久不能消散。
她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不让任何人靠近,直到季常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时,她才一头扑进他怀里开始号啕大哭。
看样子她是吓坏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季常安慰着她。
公安局的人来了,别墅区保卫科科长来了,120急救车也来了,医生探了探阿娇的鼻息,惋惜的摇头。
保卫科长叫来电工,一截齐齐剪断的线头证明配电箱明显被人动过手脚。
警察们拉起警戒线,对着凌乱的现场一阵拍摄,医务人员抬走了阿娇的尸体。
“配电箱怎么坏的,凶手怎么进我家的,你们怎么一点知觉都没?” 季常安顿好妻子,才愤怒的冲着保卫科长狂轰乱炸。
保卫科长其实挺委屈,可出了这种意外,他哪里还敢为自己辩白?只能耷拉着脑袋,战战兢兢的承受着老总的怒气。
“我、我马上把、把今天的值班保安叫来。”保卫科长语速不畅,结结巴巴的说。
季常瞪他一眼,恨不得他立刻消失。
保卫科长从未见过老总发这么大的火,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赶紧从老总家溜了出去。
警察们对别墅区保安进行了仔细盘问,又核对了最近几天出入的车辆和人员登记,一切并无异常,屋内也整洁如常,并无入室盗窃的痕迹。
在进行了进一步侦察后,一个年轻干警留意到厨房内的通风窗户,他轻轻拉动窗户发现并未锁严,季常说:“这是平时留的通风口,一般都没关。”
此时这扇窗户没像平时一样洞开,而是被不着痕迹的推拉过,只留下微小的缝隙。
通过肉眼目测,干警们认为罪犯极有可能从此处进入屋内,并按原路返回逃逸,因为窗外就是河边公园,又长有一排浓密的小树林,趁着夜色很容易掩护。
但窗台面积不大,又仅能推开半扇,因此可以初步判断罪犯身材瘦弱矮小。
尔后,他们对案发现场第一目击人慕薇薇进行了询问,本是例行公事,但薇薇因为受了惊吓,思路十分混乱,甚至前言不搭后语,引来办案干警的怀疑。
警察们反复问她:“案发时你去了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几点回的家?”
“我和老公去了我表哥家,还有我爷爷,他能证明,我……我不记得我几点……回的家了……我没注意……大概十点吧……你们可以去小区保安那里查,他们应该有印象……”
干警们神态严肃的转向季常:“你太太说的属实吗?”
“属实。”
“你们怎么没有一起回家?”
“我父亲从深圳过来了,约我去他家里谈点公事,我把太太送到小区门口就走了。”
警察又问季常:“死者跟你们是什么关系。”
季常说:“她是我保姆的女儿,我和太太结婚没多久,正好缺个帮手,我听说她也高中毕业了,就请她过来给我们当佣人。”
警察问:“那她平时都跟什么人接触?”
“她刚从农村出来,在这儿认识的人不多。”
警察又问:“死者生前与你关系如何?”
“很好,我把她当妹妹。”
“你们之间有没有暧昧关系?”
季常一口否决:“怎么可能,我很爱我太太。”
警察不带感情,“请不要激动,我们只是例行问话。”
“那你与死者关系怎样?”另一个警察转而盘问薇薇。
“我……”薇薇迟疑道:“我也把她当成妹妹。”
两个警察互递了一抹眼色,把慕薇薇的话详细记录下来。
“可我们听说你好像并不太喜欢死者,别墅保安记得死者提过,她刚来时因为喂食没经验让你养的狗拉了肚子,曾害怕得想一走了之。她为什么会害怕,是你骂她还是打她了?我们希望你坦诚回答,才有利于案情的破获。”
薇薇垂下头,想了半天才说:“是有这么一件事,但我绝对没有打骂过她,我承认我当时的确很气愤,因为她的粗心大意阿狼病了好几天,几乎奄奄一息,为了安全我不得不把狗送回爷爷那里,我也曾想换掉阿娇,但我老公没同意。”
“你为什么不同意呢?”警察转向季常。
季常毫不隐晦:“我觉得阿娇挺可怜的,文化不高,家里负担又重,而且我对从小照顾我的保姆还是有些感情的,因此,我觉得我有责任照顾她。”
警察目光又转向薇薇大胆猜测道:“会不会因为你老公对阿娇的照顾和坦护引起你的不满或者嫉妒?”
“我没有!我没有!”薇薇激动的从座位上弹跳起来,她实在受不了警察眼中的怀疑,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季常,“我真的脑子好乱、好害怕,你让他们走好吗?”
季常抚着她的背安慰:“别怕、别怕,他们只是例行手续而已。”
“不……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血,好恐怖、好恐怖……”
季常脸上露出一丝愠色,转向一帮警察说:“我太太有严重的抑郁症,请你们让她休息,有什么问题你们问我。”
领队的警察见慕薇薇眼神焕散,神态恍惚,说话也没有逻辑条理,估计她确实受了不小的刺激,沉思片刻后便点头同意了季常的要求。
季常将薇薇扶回房间,要她先睡觉,她却紧张的抓住他,不肯放他走。
季常只得轻声安抚她:“乖,没事的,我会好好处理的。”
季常关门出去,留下薇薇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踏实,刚闭上眼就看见阿娇狰狞着面孔向她扑来,惊出一身冷汗后她蜷缩在床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夜已经很深了,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唯有客厅里警察与季常的谈话显得格外清晰,她听见警察继续问季常:“说说你太太与死者关系怎样?”
“她刚不都说了吗?她把阿娇当妹妹。”季常对警察莫名其妙的怀疑显得有些不满。
警察说:“我们想听听你的看法,要客观公正的,相信你也希望早日抓到凶手,替死者申冤吧,既然这样你就得配合我们,我们掌握的情况越多,破案的机会就越大。”
季常叹了口气,这警察算是说中他的心事了,他当然想早点抓到凶手破案了,阿娇平白无故的死在他家里,如果连凶手都抓不到,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向阿姆交待。
他耐着性子说:“我太太心地善良,从不跟阿娇计较。”
“不计较?”警察的声音略微提高,立刻追问:“从哪些方面体现出你太太的宽容大度,不计较?”
季常察觉自己说漏嘴,赶紧补救:“主要是阿娇平时做事有些毛燥,我太太也能体谅她。”
“你太太是真能体谅,还是在你面前装出体谅的样子?”一个年轻警察问道。
季常被这帮警察三番五次的猜测弄得恼怒不已,他不明白这些警察不去抓真正的凶手,干嘛浪费时间非要纠缠在薇薇身上,难道就因为她是第一目击者,所以嫌疑就比较大吗?他自己的老婆是什么样的人,他还会不清楚吗?
于是他不客气的打断那警察:“我太太犯不着嫉妒,再说她也不是这种人。”
那警察显然对季常的态度很不满,皱着眉说:“她是好人还是坏人,得证据说了算,你和我说了都不算!”
季常瞪他一眼,警告道:“你们别把矛头对准我太太,她不可能去伤害别人。她和你们公安局纪局长的儿子是好朋友,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他,我太太是怎样的人?”
年轻警察刚干刑侦没多久,正值血气方刚,一听季常用上级领导压他,也不乐意了,气呼呼的嚷道:“别拿领导压我,案子没破以前,谁都脱不了嫌疑!”
季常本来累了一天,回到家还遇上阿娇不幸身亡,心里烦燥可想而知,他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从小疼爱他阿姆,在这紧要关头,这毛刺刺的小警察还用这么冲的口吻跟他大呼小叫,他脾气也蹭的一下上来了:“你别他妈牛X,少来这套!我告诉你,北京公安部我都有人,惹火了,我扒了你这身警皮!”
年轻警察好歹也是公安大学毕业,干上警察这职业,无非是看上警察受人尊敬,还享受国家公务员待遇,工作一年多了,几时受过这窝囊气?这会被季常一顿喝斥,感觉受了奇耻大辱,正要动气,却被领头的警察拦住。
他惊叫一声:“刘队!”
“退下。”刘队颇具威严的喝道,年轻警察立即瘪了下来,悻悻地退至一旁。
被称为刘队的警察毕竟见多识广,从警二十多年的丰富阅历告诉他在这个社会上有两种人不能得罪,一种有权,一种有钱,而眼前这位季总恰恰两者兼有,所以他马上打开圆场:“季先生,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还是刚从警察学校毕业的愣头小子呢,啥都不懂。”
季常这才缓和了脸色,生硬的说:“你们该问的也都问了,我们都很累了,今天也很晚了,有什么需要配合调查的,我们明天再谈,阿娇死了,我们也很伤心,也希望早日破案。”
说罢,他打开大门摆出逐客的姿态,“请吧。”
“收队!”刘队一声令下,一帮警察就跟着屁颠屁颠的走了。
季常关上门,才疲乏的揉着脑袋朝卧室走去,薇薇像猫咪一样裹着被子缩成一团,季常有些心疼的问:“怎么还不睡呢?”
“睡不着。”她可怜兮兮的蒙着半边脸说:“你们刚刚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季常轻抚她的长发,叹息一声:“睡吧,别想太多。”
那天晚上,薇薇满脑子都是父亲母亲、阿娇还有夏羽凡的面孔,他们相互纠缠在一起,互相掐对方的脖子,像似有深仇大恨。
她不知道这几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同一个梦中,也许仅仅是巧合,因为梦境从来都是纷乱复杂的,但这一晚上她始终心悸不已,连续惊醒了好几次。
接下来的几天,她总被这些奇怪的梦纠缠着,无论季常怎么安抚,她总是无法静下心来,她已不敢去想这些梦境究竟预示着什么,只觉得自己犹如一只惊弓之鸟,无时无刻的恐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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