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乌云笼罩着惨淡的月光,让周围死一般寂静。
薇薇托腮倚靠着床头,心绪难以平静,旧城改造计划缺少慕百年主持大局更难向前推动,那些政府官员一身官僚气,个个都是贼精的主,眼见慕家出现如此大的变故,非旦没人同情,反而摆起谱来,对薇薇提出的企业难处一概不管,只顾保全他们的利益。
薇薇几次想对慕百年汇报旧城改造中遇到的困难,可当她目光停留在爷爷越来越孱弱的身体上时,到嘴的话还是被硬生生的噎了下去。
医生综合慕百年的年纪和身体状况,没敢贸然进行肝脏切除手术,而是运用放、化疗并举的手段兼治,但效果并不明显,放、化疗都并没能遏制住癌细胞的扩散,短短一周时间,癌细胞已经迅速扩散。
慕百年病情比想象中来得更为凶猛,季万钦闻讯后,从深圳赶来探望,薇薇在医院见到他时,不禁眼圈一红,哽咽着叫了声:“爸爸。”
季万钦几乎不忍去看她红肿的眼睛,感慨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薇薇摇着头,眼泪夺眶而出:“季常,还是不肯回来吗?”
季万钦叹道:“他总有一天会想通的。”
连续往医院跑了两天,慕百年依然昏迷不醒,季万钦无奈,只能托儿媳妇代为转达他的问候。
薇薇含泪送走他,返身折回病房时,慕百年醒了。
“医生、医生!”薇薇惊喜的喊道,慕百年冲她招招手,她赶紧跑过去乖顺的坐下。
慕百年虚弱的说:“我刚刚梦到季常了……他亲口答应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薇薇轻轻点头,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他来看过您,可您总在昏迷,他很担心您,刚刚他爸爸也来过了,要我代他向您问好。”
“你们没事了吗?”慕百年有点不安,薇薇为了安慰他强迫自己扯出一抹笑容:“夫妻哪有隔夜仇,我们早就没事了。”
话虽不错,但慕百年仍不甚放心,这次他们的矛盾可不是一般的小吵小闹,风波能这么安静的平息吗,他感到有点儿忐忑和怀疑:“真的吗?”
“真的。”薇薇低声说,却不敢正视爷爷探询的目光。
幸好这时医生和一群护士及时进-入病房,打断了祖孙俩的谈话,才没让慕百年看出破绽,薇薇趁机起身说:“爷爷,让医生好好给您检查检查,我先去楼下领药。”
慕百年点了点头,目光随着孙女的远去而黯然。
季常刚刚返回海源就听公司员工七嘴八舌的议论:“听说了吗,荣丰集团最近出大事了,慕董事长都病倒了,现在一团乱呢……”
“怎么回事?”
“你还不知道呀?网上到处都是慕家的消息,据说是荣丰集团总经理的母亲指使策划的了那两起血案!”
“这么说来是权力之争罗?”
“那可不明摆着的事嘛!”
季常脑子一下子懵住,这段时间他去了俄罗斯,原以为那片空旷辽阔的土地会让他彻底醒悟,但在那儿呆了一个多月后,他才发现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于是回来了,只是没想到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公司运转正常,家里却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拎起讲话那人的衣领,情绪十分激动:“你听谁说的?慕家怎么了?”
那人冷不防一缩,正要开骂,忽见同伴眼神怪异,挤眉弄眼的好不焦急,等他回头瞧清来人,也像三魂丢了七魄,立时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能战战兢兢的指了指手上的报纸,满脸尴尬。
季常一把夺过报纸,低头冲进办公室,报上描述的内容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他烦躁的卸下领带,发狠似的扔在沙发上。发过怒气后,才颓丧的倒在椅子上,一时竟六神无主起来,呆呆的盯了一会儿天花板,猛然掐灭烟头,气急败坏的大喊:“小杨,小杨!”
小杨一刻不敢耽误,听到呼唤就直奔进总经理室。
瞅着季总阴沉着脸站在烟雾中,冷汗沽噔一下便由脚心窜到额头,小杨备加小心的问:“季总,您有什么吩咐?”
季常显得非常不耐烦,命令道:“去查慕董事长住在哪家医院,马上备车,我要去看他!”
小杨领命而去,不消片刻便折了回来:“报告季总,慕董事长住在海源人民医院,车已备好,您随时可以出发。”
季常迈出大门,没有一刻耽搁的坐进车里吩咐道:“开车!”
当薇薇在医院走廊上遇见季常时,手里的药瓶“哐当”一声掉落在地,药丸像珠子一样四散溅开,滚了一地。
季常原本想努力维持的尊严,在见到她的瞬间崩溃,她瘦了,露出尖尖的下颌,她的眼睛红肿了,就快难以维持那美丽的形状,季常心里翻腾起阵阵酸楚。
两两相望,恍如隔世。季常上前几步,张开双臂主动拥抱了她,薇薇任由他抱着,心,一点一点温暖起来,这便是所谓的心电感应吗?爷爷的梦真的灵验了!
他终于回来了,总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从不计较的付出,面对如此无私的季常,她的愧疚更深了。
推开病房,慕百年气色仍不太好,持续进行的放、化疗治疗使他原本健壮的身体迅速衰竭下来,但面对病情的不断恶化,医院方面也束手无策,只能一边坚持做放、化疗,一边配合中医药给他补益肝肾、健脾和胃。
看着迅速衰弱憔悴下来的慕百年,季常心中仅有的一点怨恨顿时消弥无踪,他自我检讨道:“爷爷,对不起,我们让您担心了。”
慕百年挣扎着坐起身,病痛似乎让他苍老了许多,也温和了许多,他缓慢又沉重的开口,夹着一丝乞求,仿佛有点临终托孤的味道:“季常,你是个成熟的男人,薇薇还年轻,她犯过错,但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呢,你们是夫妻,你要多包容她啊!还有工作上,她经验不如你丰富,又是个女孩子,若有不懂的地方,你不仅要支持她,还要多指导她啊!”
老人的一席话令人心酸而沉重,他不得不配合着说:“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薇薇一辈子。”
慕百年满意的点了头,季常的承诺和梦里一模一样。随后,两人又说了一些安心养病、不要担心公司之类的体己话,直到护士过来提醒病人需要休息时,薇薇才陪着季常一同走出病房。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医院大门口,薇薇本想和季常道别,但不知从哪儿涌来一群记者迅速包围了两人:“季先生,请问你什么时候和太太和好的?”
“请问你是和太太一起到医院看望荣丰集团的董事长吗?”
“请问你们还会离婚吗?”
对于记者们兴奋的提问,季常很有风度的巧妙应对着,薇薇皱着眉头,一句话也不想说,现在她唯一担心的便是爷爷的病情。
当司机把车开过来后,记者们还穷追不舍:“慕董事长的病情如何,二位能透露点吗?如果慕董事长去世,谁将成为下任董事长?”
“……听说荣丰集团总经理的母亲因买凶杀人已被逮捕,这是真的吗?夏总本人会不会受到牵连呢?”
“慕董事长病倒是否与遭受打击有关?”
“……”
薇薇瞪着这些记者,只觉满腔悲哀,不懂这些所谓的无冕之王为什么总是喜欢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我们先回家。”季常拉住她往车里塞,薇薇急道:“我没跟爷爷说要回家……”
“刚刚我跟爷爷说过了,他很高兴。”季常简短的说,迅速关上车门,拥住她冰凉颤抖的身躯说:“别担心,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真的吗?”她很不安,这段时间她已经不敢再相信什么了,所有事情接踵而至,她却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季常坚定的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前方一个急刹震的两人身子前倾。
“怎么回事?”季常拧着眉问,司机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有个行人突然闯红灯。”说完,他扭头探出窗口冲那行人破口大骂:“你丫活腻了,不要命了?”
“行了,走吧。”季常听着刺耳,催促道。
司机又瞪了瞪闯红灯的行人正准备重新发动汽车,薇薇突然捂着胸口说:“我、我好难受,我想吐……”
“快把车开到路边!”季常蹙眉喊道,又一脸关切的问妻子:“你怎么了?”
薇薇脸色煞白,在丈夫的搀扶下走下车去,熟悉的恶心感蔓延上来,她倚在梧桐树边干呕起来,季常接过司机递来的矿泉水,一边替妻子捶背,一边担心不已:“你没事吧,要不要回医院看看?”
薇薇很坚定的摇着头,有些难为情的笑了,她拉过季常的手抚上自己小腹,轻声道:“这儿,有我和你最重要的人。”
“你怀孕了?”季常恍然反应过来。
她怯怯的抬起头,眼中带着一抹希冀:“你,喜欢吗?”
“当然、当然。”季常激动的拥紧她,忽然鼻头一酸:“薇薇,对不起,你受苦了。”
季常的道歉让薇薇感到难堪和愧疚,伸手迅速捂住他的嘴低声阻止:“别说了。”
两人重新坐回车里,季常一面吩咐司机开慢点,一面将手放到她腹部:“多久了?你怎么没告诉我?”
看得出来他很喜悦,声音轻快了几分。
薇薇眼眸流转,轻声说:“才一个多月。”
季常抱她坐到腿上,即将成为人父的喜悦让他莫名兴奋。
薇薇窝在他怀里,鼻端幽幽传来淡香精混合烟草的味道,她安心的笑了,所有疑虑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季常,是喜爱这个孩子的。
她闭上眼,默默感受着丈夫的心跳。
现在,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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