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虎贲大将军张信正在营帐中,被军医治得嗷嗷惨叫时。
当十万士卒默不作声,跪得双腿发麻时。
城墙上再次热闹起来。
不过这次声音,让士卒们十分熟悉,十分感动。
在这艰难的时刻,家人的声音,爹娘的声音,妻子的声音,孩子的声音。
仿佛就是照进黑暗中的阳光。
“小狗子,我是你爹,你和你的战友们,千万不要造反啊。”
“小毛,我是你娘,你的孩子会叫爹爹了,投降回来看看吧,李少傅保证不为难你们。”
“小虎,我是你媳妇,你还是跟着大家一起当逃兵进城吧,朝廷不会追究你责任的。”
……
李炎准备工作细致充分,让户部兵部联手整理了对应的花名册,所以每个士兵所在的番号都摸得一清二楚。
城墙上的家属们后背会缝着自家男人的名字,虎贲营士卒们负责辨认各番的位置。
指点家属们的喇叭对准那个区域猛喊,尽量让声音清晰传达,精准命中士卒们的心灵。
所以几乎所有家属在城墙的士卒们,都隐隐约约听到了家人的呼喊。
哪怕距离有点远,城墙人头浮动,根本看不清,但他们还是在仔细寻找家人的位置。
有的已经泪流满面,有的已经嚎啕大哭。
他们只是当个兵,帮朝廷守边疆,赚点俸银养家糊口。
死在前线也就罢了,家人可以摆个摊位谋生,税收减免,还能赔个几两银子作为抚恤金。
这造反死了不说,搞不好还连累家人被砍头,就算不被砍头,以后孩子也抬不起头来。
“我想回家,我不想攻城了。”
“我也想回家,我想爹娘了。”
“我想老婆孩子了,我孩子还没出生呢。”
“我孩子会叫爹了。”
砍掉蔡小毛脑袋的士卒,又被拉回来攻城。
他听到自己队伍里也有个小毛,他的孩子会叫爹爹了,心里便又难受起来。
“呜呜,我杀了蔡小毛,他说他认真识字,以后是可以当将军的,让我跟着他混,结果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
“还是被我砍死的,我真是个怕死的胆小鬼。”
刚才带兵撞城门的都尉叫李小虎,他默默看着城头的媳妇,也是心中难受。
但他好歹有点资历,也是个都尉小官,知道此刻不宜大肆宣泄。
他捏着蔡小毛老乡的脖子,低声提醒道:“你们都给我冷静点,小心大将军小舅子那条疯狗盯上,他现在已经气急败坏,随时都会杀人的。”
“李都尉,我们该怎么办啊?”
“等天黑再说,李少傅的武帝剑不放下来,我们就一直跪下去,再耗一个时辰就天黑了。”他小声提醒道。
谁也不知道周围的战友是否可信,会不会为了蝇头小利去举报。
人人自危,但人人都不敢反抗。
这就是小兵的悲哀,其实只要有人冒死带头,这时候可能会一呼百应。
营帐里。
奄奄一息的张国丈看着张信的右肩都被射烂了,说道:“你一个大将军,为何要亲自跑去打,你得鼓动士卒啊。”
“叔父,你还是闭嘴吧,都是因为你。”
“怎么因为我?”
军医此时战战兢兢地说:“大将军,你这条手臂保不住了,得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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