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对不起，主管。我真不是故意的。”
秦晓燕卑躬屈膝，连连向纺织厂主管道歉。却没想到这纺织厂的主管，反而愈发的趾高气昂起来。
“秦晓燕呐，我知道你儿子以前有本事。但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现在都被下放到了双河镇，这辈子算是没什么希望了。”
“你呐，要是想要保住这份工作，最好踏踏实实的完成好厂里交代的任务。”
“现在上面要改革，像你这种没几年退休的老同志，要是被一刀切下了岗，你连退休工资都没有！”
听到这话，秦晓燕是真的慌了。
企业改革的事儿，她早就听说了。隔壁的面粉厂已经奄奄一息，九成九的工人都下了岗，不知道从哪儿找活路。甚至有些年轻的女工，为了养活家里，去了歌舞厅当小姐……
想到这里，秦晓燕赶紧咬了咬牙，又赔了个笑脸。
“张主管，您是咱们厂子的优秀工人，大家伙儿都敬佩您。您看我这也是兢兢业业在咱们厂子干了一辈子，能不能通融一下，至少让我退休以后再……”
张主管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为难的神情。她又看了秦晓燕一眼，才语气不屑的说道：
“行吧，看在你是厂里老员工的份上，我使使劲儿，让你留下也不是啥难事。”
秦晓燕听到这话，顿时神色大喜。可不等她开口说出感谢的话，就听到张主管话锋一转，又开口说道：
“这事儿我可以帮你，但我也有件事儿，得你帮忙才行。”
秦晓燕此刻心里满是浓浓的感激，当即点头说道：
“张主管您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不说二话！”
张主管听到这话，脸上的阴翳顷刻间烟消云散，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晓燕呐，我就知道还是你人靠谱。”
“这样，下个礼拜六晚上，你把库房的钥匙给我使使。咱们厂子往南方卖了一批粗布，人家要亲自过来拉走。”
秦晓燕也没多想，立刻点点头道：
“我还以为是啥事儿呢，这点儿小事，到时候你让钱会计拿着条子过来，我给他开门！”
张主管依旧保持着笑容，压低了嗓音说道：
“晓燕呐，人家客户那边，款项还没打过来。厂长的意思是，先让人家把货拉走，到时候再补条子。”
“这样不合规定吧？”
秦晓燕皱了皱眉，随后继续道：
“不过按照咱们厂的制度，只要厂长给开一封说明信，后补条子也不是不行。”
她就是按规定实话实话，可身前的张主管却不乐意了。
“晓燕呐，你咋想的？让厂长开说明信，你这不是让人家承担责任么？”
“再说了，人家南方的大客户又不是不给钱，咱们真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你说嘞？”
话说到这里，秦晓燕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合着就是啥凭证也不给，就想把纺织厂仓库里的粗布拉走。
这天底下，哪里能有这种好事？
而且自己拿着仓库的钥匙，到时候追责下来，自己肯定跑不了！
想到这儿，秦晓燕当即十分果断的摇了摇头。
“张主管，客户要是啥都不给咱，咱咋能让他们拉走厂子的布？”
张主管好说歹说了半天，见秦晓燕就是不松口，脸色就又阴沉了下来。
“秦晓燕，你别这么认死理行不？”
说完这句，她瞥了瞥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才压低嗓音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
“你还看不出来吗？这都是厂长的意思。你能不能留在厂里，那不是厂长人家一句话的事儿？”
“你现在不听厂长的话，你觉得人家将来可能会保你？”
秦晓燕根本不为所动，再次摇摇头，
“这事儿不符合规定，就算是厂长亲自开口也不行。”
“你简直就是个死脑筋！”
张主管再也忍不了了，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后，冷冷的说道：
“秦晓燕你听清楚了，下个月的下岗名单里头，必然有你的大名！”
“你们这也太欺负人了！我必须去找厂长说说理去！”
秦晓燕跺了跺脚，就往外走。可张主管却死命的拽住了她的胳膊。
“厂长在开会，你现在不能过去！”
“秦晓燕，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个人问题，就去影响咱们整个厂子的运转吧？”
“这样，我给你批几天假，你先回去冷静冷静。”
张主管说完，又往身后大喊了一嗓子。
“小刘，小马，你们来拉住你们晓燕姐，别让她一时冲动，办了错事儿。”
小刘和小马，都是秦晓燕一个车间的工友。
她们其实也有些犹豫，但看到张主管那凶厉的眼神儿，却根本不敢反抗。
她们应了一声，从两边抓住了秦晓燕的胳膊。
秦晓燕顿时气的破口大骂，
“你们咋能这样！？咱们仓库里的粗布，那都是咱们辛辛苦苦生产出来的。哪里就能白白给了别人？”
小刘和小马不自觉的低下头，连带着力气都小了几分。
可张主管见状却不乐意了。
“你们俩是不是耳朵聋了？”
“我告诉你们，这个月底就会出新的一批下岗名单，具体该咋做，你俩自己合计一下。”
小刘和小马知道，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于是抱着歉意的目光，看向了秦晓燕。
“秦姐，对不住了。俺们也是为了生计。你也知道，俺们家里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七八张嘴就等着张嘴吃饭呢。”
秦晓燕自然也知道，他们家里到底啥条件。
于是只能摇头叹息，缓缓道：
“放心吧，今天这件事儿我不会怪你们。”
“不过我劝你们呐，还是尽早给自己找条出路。现在的形式变了，咱们都得下岗，不过就是早几天晚几天的事儿。”
张主管不想听秦晓燕继续废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
“你俩还愣着干啥，还不把她按出去。”
就在这时候，陈风一把推开门，冲了进来。
他上前扶住秦晓燕，把小刘和小马直接撞到了两旁。
“你们想干什么？知不知道限制人身自由是要进局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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