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这都看不明白?’
胡惟庸微微错愕,紧接着,想到了什么,便明白了。
以太子的才智,理应能看出,朱四郎行为所表现的意图。
之所以看不明白。
因为太子是储君!
是未来大明的皇帝。
太子打心底里认为,他给朱四郎的尊重,已经足够了。
但他不能直接与太子明说,得迂回提醒太子。
胡惟庸眼珠子微微一转,拧眉道:“太子可注意到,燕王与陛下说话时,如何自称?”
朱标微微皱眉。
回想一路而来,朱棣和朱元璋谈话情景。
“孩儿……”
话音刚响起,朱标好似已经意识到什么,眼底失望之色一闪而逝。
老四对父皇自称孩儿,而非儿臣。
也就是说,在老四心中,他已非大明之臣,只是父皇的儿子。
燕藩是燕藩。
大明是大明。
至于对他含糊其辞。
都想通关节之处,他又岂能不知,老四含糊其辞的原因。
如果大明想要老四的岸防炮、水泥就得拿出等价的东西交换。
老四要和他,亲兄弟明算账。
他对老四还不够好吗?
难道,真要他亲手杀了常茂,把北征发生的那些,一定会影响他的事情搬到台面上,老四才满意?
一刹那。
朱标控制不住有些生气。
当初父皇忙于打天下。
他协助母后,长兄如父般教导老四他们。
他实在难以接受,老四刚刚翅膀硬了,就摆出一副与他亲兄弟明算账的姿态。
‘罢了……’
朱标失望摇摇头,转而看向胡惟庸二人,“今天的事情你们知道就行了。”
胡惟庸、吕本领命后,从朱标书房出来。
胡惟庸亲切的替吕本推着轮椅,吕本观察着燕王府的建筑风格。
不够精雕细琢。
更有些像汉唐时期,生产力落后、低下时,整体建筑风格偏向粗犷恢弘。
某刻,收起欣赏思绪,确定走远了,扭头往朱标书房看了眼,唇角渐渐浮现笑意,“胡相,经此之后,太子爷恐怕会很生气,很失望吧!”
他们心心念念想破坏朱四郎和太子的兄弟关系。
进而促成太子为首大明与朱四郎燕藩反目成仇。
没想到,朱四郎不知死活,脾气还挺傲,竟然主动和太子、和大明脱钩切割。
离了大明,他朱四郎不足为惧!
胡惟庸笑笑。
现在的情况,的确很好。
不断的胜利和取得的成就,显然让朱四郎有些膨胀了。
“吕大人,吾等大事可期!”
吕本含笑点点头,两人来到一颗芭蕉树下停下。
吕本伸手戳了戳宽大翠绿的芭蕉叶,看着上面结出的青绿芭蕉,“胡相,朱四郎那种岸防炮咱们要搞到手,咱们应该学朱四郎那些提升实力的奇淫巧技,但绝不能学朱四郎这里的风气,和他那些邪门歪道的理念……”
胡惟庸看看吕本,点点头。
若是全学朱四郎,岂不是变成了朱四郎?
真如此,恐怕到时候军心民心都不愿将矛头对准朱四郎,还如何报仇雪恨。
……
吕氏下榻的房间。
吕氏沐浴出来。
见朱允炆闷闷不乐坐在窗前,盯着院子外面,顺着朱允炆视线看去,就见祈婳、雍鸣、朱玉秀、朱允熥一群孩子,在别院外面玩弹弹珠。
吕氏摸了摸朱允炆脑后。
朱允炆被惊动,扭头,“娘。”
吕氏笑笑,反问:“怎么不去外面和大家一起玩儿,坐船不舒服吗?”
朱允炆摇摇头,“娘,你们不是说,四叔的东番很落后嘛,四叔开发东番才几年,怎么给孩儿的感觉,比咱们大明都繁荣?”
那种还未参观,但已展露威力,几发弹丸,便将一艘大船击沉的岸防炮。
还有那种光滑坚硬的水泥。
……
东番的一切都处处透露着闻所未闻的冲击。
“将来,四叔的燕藩,会不会超过咱们大明,超过父亲?还有休息好后,才带咱们去参观的工坊,是不是还有更令人震惊的存在?”
朱允炆霜打了茄子般,低下头。
吕氏顿时明白了。
笑着摸了摸朱允炆脑袋,在对面坐下,语重心长道:“你皇祖父都来了,这些技术,咱们肯定要学习的,咱们大明有广袤的疆土,无数的人力物力,一旦咱们学会了,咱们很快就能反超你四叔……”
朱允炆听着,缓缓抬头,眼中渐渐出现亮光。
……
朱元璋、马秀英所在主宅。
书房。
蓝玉屁股下,好像粘了钉子,坐卧不宁。
汤和、李善长、沐英、耿炳文等老臣也位列其中,等朱元璋沐浴结束。
汤和瞥了眼蓝玉,没好气笑骂:“你坐不住就出去!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急急燥燥。”
众人齐齐看向蓝玉。
蓝玉丝毫不生气,视线环顾众人,最后落在汤和身上,起身,苦笑:“二哥,你们就真的不急切吗?这还没看多少呢,你们看看燕王展示出来的东西!”
“工坊区咱们还没参观呢,光是岸防炮和水泥,就足够让人震惊了。”
“要是有水泥,我就能利用阴山取之不尽的石头,沿着阴山山脉,建筑堡垒,同时在示范区重点位置,修建城池,无论是对于防守,还是将来逐步向阴山以北蚕食,都有无穷尽的好处!”
……
“可现在,咱们要首先想想,燕王燕藩掌握的这些技术,咱们能不能得到!”
汤和脸上笑容消失。
其实,他们这群人默契聚集在陛下书房,等着陛下。
说到底,都是看到了老四燕藩这些技术,对于大明的价值。
同时,也都明白,今时与往日不同了。
哼!
微哼声从外面传入,“咱们拿到这些技术,你们确定,咱们真的能很好的利用吗?”
听闻门外传入的声音,众人纷纷起身。
朱元璋走入刹那,齐齐行礼,“拜见陛下。”
朱元璋摆了摆手,在书案后落座,等众人坐下后,重复道:“还是刚才那句话,咱们得到这些技术,能像东番这样,很好的利用,把技术的价值发挥到极致?”
“你们说说,为什么这些技术,出现在老四的东番,而没有出现在咱们大明?”
“是咱们大明的能人巧匠没有老四燕藩多吗?”
“为什么,燕藩仅靠从福建江浙等地,招揽的万余名各种匠人,就能不断涌现这么多新东西,而咱们大明,匠人有多少?为何却无法做出这些成绩?这其中的原因,你们想过吗?”
“老四麾下的文官,为首的蒋进忠资质恐怕也就是中平,甚至是中下,为何他们到了东番后,就有这么大转变,协助老四,把东番治理的井井有条,而朝廷那么多更聪明的官员,却比不上一群中平、乃至中下之姿的人?”
……
朱元璋一连串发问。
汤和、李善长微微点头。
陛下已经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了。
蓝玉等人陷入沉默,默默琢磨。
“技术的问题,咱会去想办法,你们能来这里,就证明,你们比那些只知道仇视老四的人强多了,接下来参观,你们就好好看,仔细看,认真看,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一样的人,在咱们中原做不出成果,可来了东番却能!”
据他了解。
老四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很小。
岸防炮、还有尚未见过的高炉,都是老四在大明北征期间,东番的匠人搞出来的。
而这些匠人,以前就是大明人!
尚未去工坊区参观。
但他肯定。
老四这里,一定有什么和大明不同。
一样的种子,只有土壤、气候不一样,收成才会不同。
他是不懂什么技术、工业。
但他懂种地。
在他看来,这技术、工业应该和种地一样。
……
朱元璋休息了三天。
期间,朱棣带着朱元璋等人在鸡笼屿海湾内,随意走访了百姓家、商行。
并且在海滩上办了一场篝火烟花晚会。
惬意休整三天。
第四天,众人早早收拾。
王美人房间,王美人一边为朱标整理衣着,一边柔和宽慰:“太子爷,妾不懂其他的,但妾知道,即便是民间百姓家的兄弟,成家立业分家后,也分彼此,燕王虽然不懂事,无法体会太子爷一片良苦用心,可燕王出海,自立燕藩,本质上,就是和咱们大明分家了,和其他王爷不同了……”
看了燕藩后。
她打心底里觉得,即便燕藩做的有些过分了。
太子爷对燕藩最好还是不要撕破脸皮。
按照民间分家的兄弟一样相处就行了。
真的有困难是,可以搭把手。
如果是日常相处,亲兄弟明算账,谁也不欠谁,也挺好的。
朱标伸手捏捏王美人脸颊,笑道:“孤知道了,孤已经调整好了。”
“你以前不是说,想让允熞跟着老四学吗?还有没有这个想法,孤相信,这个要求,老四身为允熞四叔,不会拒绝的,你若还有这个想法,孤来和老四说。”
王美人含笑摇摇头,“太子爷,妾就是嘴上说,妾没有太子妃姐姐的本事,妾想到允熞留在这么远的地方,恐怕睡都睡不着。”
其实,她的确想让允熞和这个小叔子学。
来时,也的确有这个想法。
可现在情况变了。
她不想让太子爷去求燕王。
允熞也就是个普通皇孙,不需要多么有才能,只要老老实实不去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辈子,荣华富贵,养尊处优肯定少不了。
即便如此,回到高丽母国。
他的父王、王兄也得高高捧着。
这就足够了。
没必要让太子爷为了允熞,去对燕王低声下气。
……
朱元璋院子外。
朱棣、朱樉一群兄弟等着。
朱樉揽着朱棣肩膀,笑问:“老四,你给我们提供的顾问团呢?答应我们的火铳、火炮呢!”
闻言,朱棡、朱橚、朱梓等人也纷纷开口。
“四哥,你可不能食言而肥啊!”
“四哥,朝廷匠作监的制作速度太慢了,还要装配朝廷军队,轮到我们,真得等到猴年马月了,我们现在可就指望着四哥了,这次,我把购置的钱都带来了!”
“老十一,好你个鸡贼的小子!你带钱,怎么没和兄弟们商量?”
……
朱棣瞧着众人从讨伐他,瞬间转为讨伐老十一,顿时笑了。
“放心吧,虽然这次扩编四个混成协,把储藏下来的来福铳,我都基本装备了,不过给我一两年时间,保证陆陆续续把你们所需的火铳、火炮给你们送去,你们先确定一下顺序,整编顾问团会和装备一起去,先装备,顾问团先帮你们训练。”
“我看还是先从我们这些塞王开始吧。”朱樉看着弟弟们,“二哥可不是以大欺小,实在是我们最需要尽快整编,装配。”
“对对对,先从我们这些北方塞王开始吧。”
“二哥,你脸皮可真厚,北征之后,你们这些塞王,短时间内,还有仗可打吗?”
……
“聊什么呢,聊得这么高兴?”
爽朗声从里面传来。
争论热闹的兄弟们忙转身,循声看去……
朱元璋、马秀英、朱标带着一群家眷,联袂走出来。
“拜见父皇。”
朱棣一群兄弟给朱元璋请安后。
朱棣笑着解释,“二哥他们想从孩儿这里购置来福铳和火炮,顺便想让孩儿给他们派几个编练顾问团,他们正在争论谁先谁后。”
朱元璋看向朱樉等人,笑道:“从大到小吧。”
老二老三他们,马上要接受大批武勋心腹兵马。
趁机以编练新军的名义,直接让老四派出的顾问团整编了,就能很大程度,切割这些兵马和武勋之间的联系。
这是好事。
朱樉顿时高兴道:“父皇英明!”
哼!
朱元璋哼了声。
看向朱棣,“百官到了吗?”
“到了,已经在王府外宅等着了。”
“那就走吧,去你的工坊区看看。”
在朱棣陪同下,朱元璋和百官汇合后,前往工坊区。
工坊区坐落在鸡笼屿西南深处,鸡笼河谷两侧。
……
“父皇,整个工坊区沿河谷两侧,占地将近百亩,现在开发使用的大概只有五十亩左右,河谷北边主要是火药工坊,冶铁工坊、铸炮坊、铸铳坊主要集中在河谷南岸,火药坊由于安全性要求很高,而且也十分容易发生危险,所以暂时单独设置在北岸,咱们先去南岸……”
朱棣边走边给众人,先大体介绍工坊分部情况。
朱元璋等人听的认真。
大约半个时辰徒步路程后。
叮叮当当声,隐约传入耳中。
一座巨大工坊,映入众人眼帘。
朱棣指着工坊介绍:“父皇,前面是水锤坊,就是咱们在福建看过的,福建的水锤坊技术,就是照搬这里,现在水锤坊有两个区,一个区主要负责对铁胚进行各种锻造,有的直接锻造成铁皮,制作高炉,有的用来制作炮管或者铳管……”
高炉内直接练出来的生铁,太脆,延展性不够好。
烧红锻造的过程中,把生铁中,过多的碳燃烧、挤压出来。
经过锻造的铁,其实就是钢。
只不过是,被称之为锻铁罢了。
匠人们已经掌握了冶炼熟铁的办法。
就是把第一次练出来的生铁,回炉重新融化,在融化过程中,不断用风箱,往高炉内吹送空气。
熟铁好炼制。
只要重新回炉融化,不断让生铁溶液中的碳和氧气进行反应即可。
但介于生铁和熟铁之间的钢,如何在再次精炼生铁过程中,把握氧气含量,控制碳含量。
匠人们还在反复琢磨。
恐怕还得需要一段时间。
毕竟,现在匠人们连碳和氧气的化学反应也不知晓。
更别提,钢中碳含量的鉴定了。
这也是技术发展的必然阶段。
制作炮管、铳管需要韧性好,延展性,同时还具备一定强度的‘铁’。
需求催动下,匠人们根据经验,不断反复试验。
最终,凭借经验,找到制作方法。
未来,必然有人会出于好奇,去探究其中的元素,以及在冶炼过程中的化学反应。
慢慢往更细微的方向研究。
这是科学发展的必由之路。
历史上,西方的现代科技,也是由此衍生。
“另一个工作区,主要是制作水泥,水泥以熔浆的形势,从高炉内流出,随着冷却会形成类石头的块状物,需要重新进行粉碎处理……”
在朱棣的讲解中。
朱元璋一群人参观了水锤坊。
在福建他们就见过水锤。
唯一不同之处,就是这里的水锤坊,规模更大。
一个区内,就有上百个水锤。
无论是铁,还是水泥块,都要经过一个个力量大小不同的水锤捶打。
虽然十分嘈杂。
可也十分壮观!
从水锤坊出来后。
朱棣指着百步外的厂房,“父皇,前面是制作铳管和炮管的工坊。”
闻言,朱元璋不由加快脚步。
朱标等人眼中也流露出迫不及待之色。
朱棣把众人神情收入眼中,笑笑,加快脚步。
“王爷!”负责工坊的大匠等在门口,见朱棣走来,给朱元璋行礼后,带着朱元璋等人走了进去。
入门就是一排排小炉子。
朱棣介绍道:“父皇,这是坩埚炉,锻造后的铁重新融化,用来直接铸造炮管,或者定型成铁棒,等到下一道工序,钻孔制作铳管……”
朱元璋拿起旁边摆放的一摞摞铁棒,掂量了一下,目光投射到前面。
朱棣忙带着朱元璋来到立式钻孔,脚踏‘车床’。
一个壮汉坐在车床侧面,蹬着脚踏板。
一名匠人,紧盯着被固定在立式车床中间的铁棒。
尚且微微泛红的铁棒,在钻头研磨下,不停卷出一圈圈铁屑。
朱元璋看着,说道:“和你之前提供给朝廷的那种手摇式车床不同。”
“嗯。”朱棣笑笑,“这是他们洪武十六年才搞出来的,基本原理差不多,就是把手摇式车床立起来,放大,匠人在制作铳管过程中,有感于,手摇力量太小,制作慢,所以才搞出这种立式脚踏车床,这种车床,一架,每天能制作三十根铳管,若非他们改进了车床,孩儿新编练的四个混成协,恐怕也无法全部装备来福铳……”
朱元璋仔细盯着两个匠人相互配合制作铳管的过程。
笑道:“等参观完工坊,就去看看你的五万陆军。”
随后,朱元璋亲自动手,踩着脚踏板,在朱棣的协助下,制作了一根铳管。
朱元璋拿着已经淬火冷却的铳管,擦着汗,转身把铳管交给朱标,笑道:“这根铳管父皇送给你了。”
“儿臣谢父皇。”朱标接下后,含笑谢恩。
后面,百官纷纷狐疑对视,暗道:‘陛下此举,想要表达什么?’
皇帝的每一个动作,都不能等闲视之。
而此举,肯定暗含深意。
只是大家一时间猜不透罢了。
朱棣看了眼朱标,笑着点点头,继续带着朱元璋在厂房内参观。
参观铸炮坊后。
要从后门出门时。
“张师傅,我认为必须建立新的度量标准,并且以十倍累进……”
经过铸炮坊后门的一个房间时,朱元璋听到里面传来的争论声,好奇停下脚步。
狐疑看向朱棣,“咱好像听到了原吉那小家伙的声音了?”
朱棣点头,“就是原吉和其他几个孩子,正在和几个大匠为了长度如何细分争论,咱们现在最小的一寸,精度太低,十分不利于作高精度的东西……”
“去看看。”朱元璋来了兴趣,好奇推开门。
里面众人被推门声惊动,瞬间息声。
夏原吉等人看到是朱元璋时,忙行礼:“拜见陛下!”
朱元璋摆了摆手,看了眼摆放在旁侧,写满了东西,还配有尺子图案的黑板,笑问:“原吉,和师公说说,你们在争论什么。”
夏原吉领命后,转身,指着黑板,“师公,我们正在对一寸,进行等分,可三等分,十等分,无论是怎么分,总是无法进行再次等分……”
朱棣含笑听着。
当然不好分了。
一寸3.33厘米,越往后面分,就越发难分割。
其实,现在只要分割到毫米就满足需求了。
“我们希望重新确立一套长度标准,我们提出两种设想,一、以一根发丝的直径为度量长度的最小单位,然后以十倍的关系进行累进,这种办法的精度是足够了,可在标尺上刻画发丝的距离,现有的条件做不到……”
“二、取十粒大小均匀的黍子,以一粒黍子的直径为最小单位,按照十倍的关系,进行累进……”
“黍子满足两个条件,他的直径很小,同时,现有的条件,黍子的直径,可以在标尺上刻画出来……”
朱棣听的眼睛不由一亮。
十倍关系累进。
其实就是十进制。
度量单位采用十进制有个很大的优势。
那就是每个单位都是加个零,或者减个零的关系。
便于计算。
这对于实际应用中的便捷性十分大。
“我们反复试验,一寸始终无法容纳整数倍的黍子,现在张师傅他们认为,如果重新推翻设置全新的长度单位,就意味着,工坊所有的一切标准,都要重新推倒,就连现在军中使用的火铳、火炮,都因为新标准,要么专门保留一套弹丸制作设备,要么极有可能,在新标准确立后,全部退役,耗资太大,张师傅他们舍不得现在这些家当,也担心给我师傅增添麻烦……”
朱棣若有所思。
现在设立全新标准,的确意味着,现有的工坊设备,以及制作出来的成品。
都面临着退役。
火铳、火炮使用的弹丸,或许能想办法克服。
但工坊设备,肯定要全部大换血。
可现在这套度量单位,的确已经严重制约了技术发展。
朱棣看向夏原吉和几名大匠,“不要担心钱,我们技术发展,已经被度量精度严重制约了,现在不改,将来迫不得已改,投入必然更大,你们先按照黍子直径,以十倍关系,搞一套全新度量标准出来,搞几个小型车床,咱们试一试效果如何。如果反复讨论后,无法确定路线,咱们就把所有的路线都试一遍,找出那条最好的路线!”
原吉几个孩子激动笑了。
就连几个固执的大匠也笑了。
……
看的众人面面相觑。
朱元璋勉励夏原吉等人几句,从研讨的小房子内出来,好奇问:“原吉他们高兴,咱能理解,怎么那几个反对原吉等人提议的匠人,也高兴笑了?”
朱标、常氏等人纷纷看向朱棣。
朱棣苦笑摇头,“父皇,你被那几个大匠的憨厚给骗了,他们巴不得折腾试一试所有路线呢,可又担心浪费钱,我生气,故意唱白脸,糊弄原吉等人,等着我发话呢!”
这群匠人‘狡猾’着呢。
虽然还保留着,对权力的畏惧。
不敢在他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人才、要经费。
可却通过这种办法来达成目的。
他早看出来了。
原吉他们还年轻,才没有发现,这几个大匠在利用他们唱双簧。
朱元璋看着朱棣丝毫没有因此生气,若有所思。
参观到现在。
看着那些匠人和老四相处的方式。
他隐约找到,一样的匠人,在大明不行,来了东番却屡屡创造出新成果的原因。
老四给了匠人极大尊重。
极大支持!
大明能吗?
他倒是愿意给。
只要有利于大明,有利于朱家天下,他什么都能做。
可这种对匠人尊重、支持的风气。
大明现在那种尊贵卑贱,陈腐之气,能容忍吗?
风气不改。
恐怕朝廷就是把老四这套技术全都照搬回去。
也不会有鸡笼屿这般欣欣向荣,更别说发展创造了。
大概率,会像贫瘠土地中的庄稼,病恹恹。
想要改变风气,绝不是一代人能完成的。
何况,他都这个年纪了。
还能再活几年,都不清楚。
总之,老天爷,绝不会再给他二十年了。
恐怕十年时间,都未必肯给他。
标儿明白,他送那根亲手制作铳管的用意吗?
这根铳管是他身为帝王,在鸡笼屿亲手做的。
代表着,他希望,全面学习老四燕藩治下的一切!
眼下老四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不会再费力不讨好,推动大明变革了。
哇!
皇女一声惊呼,打断朱元璋思绪。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高墙门口。
顺着大门向内看。
里面竖立着八座高耸,冒着滚滚浓烟的巨型铁炉子。
“这就是高炉吧?”朱元璋询问同时,眼睛紧盯高炉,脚下步伐不由加快。
朱棣忙跟上。
其他人也迫不及待紧随在后。
随着靠近高炉。
热浪扑面而来。
火红的铁水流出来,直接流入一个个模具中。
匠人们两人一组,光着膀子,用铁钳子夹着模具去远处,一口口生铁锅倒扣摆放在旁边。
朱元璋目测,微微惊讶。
至少有上万只铁锅!
“王爷,你们制作这么多铁锅做什么,要贩运回中原售卖吗?”胡惟庸突然插口询问。
所有人齐齐看向朱棣。
这么多铁锅贩运回中原。
对中原的冲击十分大。
更主要,这得让朱四郎赚走多少钱?
他们就是不清楚此处制作铁锅的成本,但也判断,如此大的高炉炼铁,铁锅的成本一定极其低廉!
朱棣瞥了眼胡惟庸,却笑着对朱元璋说:“父皇,这批铁锅,孩儿准备发放给将来吕宋治下百姓,收拢民心的同时,以此为报酬,换取吕宋百姓,为新朝有偿徭役,建设新朝,未来,吕宋要建设官道、孩儿的王宫、农田水利等等……”
这个时代。
中原的铁锅。
那就和后世的芯片一样。
属于卡脖子技术。
历史上,朝廷就靠着卡住铁锅,就能让草原人,连煮饭的锅也没有。
不光草原。
大明周边倭国、吕宋这些地方,做饭用的锅一直都是硬通货。
一口廉价铁锅。
足以稳定民心,让吕宋百姓,欢天喜地的服徭役,建设吕宋了。
反正,这种铁锅,对于东番来说,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一炉生铁水,一两吨,就能炼制数百只,上千只铁锅。
而为了给朝廷制造点震撼,又增加了几座高炉。
总共八座高炉。
产能也没处用。
唯一的难处,就是铁矿石。
不过,这玩意儿,周围的占城、南朝十分欢迎他的海船去购买。
那些王族,到处以各种罪名抓青壮,然后扔到矿山内采铁矿。
搞得天怒人怨同时。
每年从他这里换取大量丝绸,陶瓷制品,满足其穷奢极欲。
他也乐的如此。
他在等,占城、南朝民怨沸腾的时候,便可乘机出兵,救民于水火,一举两得。
“父皇,我们规划不合理,导致制作的高炉多了,现在产铁量太大,没处用,用来制作铁锅,为将来统治吕宋做准备,很合算……”
朱棣故意在众人面前凡尔赛。
就差暗戳戳说:想要这些高炉吗?只要你们出得起价,我可以打包售卖!
在场都是些老狐狸,岂能听不出朱棣的暗示。
不过,这种凡尔赛的嘴脸太讨厌了。
百官暗暗咬牙。
很多人冷哼暗道:“等你朱四郎攻打吕宋战败,有求于朝廷时,朝廷再和你谈判吧!”
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朱棣想和朝廷谈判。
但他们不想这个时候谈。
吕宋集结了十八九万兵力。
朱四郎若是打败呢?
到时候,再谈判,朝廷就能占据上风了!
朱元璋参观炼制水泥的高炉时,见到了王靳宓。
从冶铁坊出来后。
朱元璋询问:“你的学生,怎么全都安排做这些奇巧研究了?”
参观下来,老四的学生几乎都是如此。
一会儿,老四要待他们去参观春晓和民丰的大药房。
貌似,老四的学生,全都做了些杂术之事。
朱标看向朱棣。
这个问题,他早发现了,也充满好奇。
只是不方便问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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