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山下的信箱,将今天的师父批复的奏章放入信箱中。
小武低声问道:“小慧。”
“嗯?”
徐慧转头狐疑地看着她。
“今天小慧看师父的目光怪怪的。”
“嗯?”
两个姑娘走在山道上,小武低声道:“师妹的目光看师父像是在看……”
虽说小慧年龄更大,但入师门比小武晚,一直以来也都是师妹相称。
注意到小武的眼神带着一些坏意,小慧羞得脸颊一红,“师姐,你看我笑话!”
“当时师父在批阅奏章,师妹的眼神可一直没有离开过,我要告诉丽质师姐。”
“你!”
小慧朝着小武追去,“师姐欺负人!我没有……”
小武嬉笑道:“你就有。”
两个姑娘一路追打着,嬉笑着跑上山顶。
回到山上俩人又迅速恢复了正形,来到饭桌边吃着饭食。
到了深夜,一个身影来到信箱边,有个老人家收拾着这些卷宗与信件,将这些信件摆放在一个篮子中,而后躬着腰走着离开。
“你大可不做这些,平时这些事情都是老夫亲自在办。”
王公公低声道:“县侯说了,骊山缺少一个能够来往朝中能够周旋的人。”
李孝恭从阴暗处走到月光下,“你现在还有给陛下送消息吗?”
王公公回道:“陛下让老奴留在骊山,从未让老奴给宫里送去消息,这些事都是阎立本在做,他才是送消息过去的人。”
“张阳是个好孩子。”
“老奴明白,县侯是个好人。”
“老夫很不满陛下派人这般盯着骊山,有老夫在就足够了,骊山不会造反的。”
王公公叹道:“这是河间郡王自己的想法,是县侯让老奴留在骊山的。”
李孝恭走到他面前,“老夫暂且相信你了。”
王公公点着头离开了。
片刻之后,李泰也快步走来,低声道:“这位老人家是对父皇最忠心的人。”
“看得出来。”
“他对骊山没有恶意。”
李孝恭沉声道:“当年玄武门的事情过去之后,这个老太监帮着陛下做了很多事。”
“皇叔,父皇向来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你我。”
李孝恭自嘲地笑了笑,“所以陛下放在骊山的眼睛这么多。”
皇帝不信骊山,哪怕是骊山这般的开诚布公,还要在骊山放眼睛,但若是眼睛也不听话呢?
所以在骊山的明里暗里,有很多的眼睛。
这些眼睛也互相盯着。
明面上的有阎立本与王公公,暗地里还有更多。
这些人都是陛下的爪牙。
李孝恭不喜皇帝的这种做法。
李泰安慰道:“皇叔,父皇的心思与寻常人不同,他要想的事情也比我们多。”
“你还真是能体恤你父皇。”
“皇叔说笑了。”
……
贞观十五年的夏季七月,三县交界处的工地依旧忙得热火朝天。
这里完成了两栋楼的建设,一栋是教学楼,一栋是宿舍楼和一个食堂。
这是三处最早建设的所在。
工人依旧住在铁路沿线的小房子中,只有骊山学子能够住进宿舍楼。
这宿舍楼每一层都有公共的浴室和如厕房间。
学子与修建的工人可以一起在食堂用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学土木的学子一边学着骊山的新式建造技术,现在也可以进行实际的操作。
能够从这里出去的学子,往后或许没有能力入仕,但在这里结业的学子出去之后,至少也能做个工头。
阎立本头戴着安全帽,看着图纸与远处几个忙碌的泥瓦匠,这是宿舍楼第二期建设。
李泰解释道:“按照姐夫的预想这个宿舍楼要造得更好一些,每个房间都要有抽水马桶。”
阎立本迟疑道:“为何要区别对待。”
李泰笑道:“在骊山学成的学子总会有人要留下来,他们可以继续学习,或者为骊山的技术攻关。”
闻言,阎立本笑道:“县侯还是按照骊山的做派,想要在这里组建团队了?”
“我们可以有很多的技术团队,而且我们很需要,若有出色的人留下,可以免除学杂一切费用。”
“嗯,好的宿舍留给更优秀的学子,他们学习技术就会更用心了。”
李泰点头道:“学子们可以自主选择。”
“县侯好手段,老夫领教了。”
很多在铁路沿线的建设都要搬入这个技术院中。
况且这是一个占地两千亩的大工程,亭台水榭都要有,甚至还有数十个研究院,需要三两年才能建好。
这更像是个给骊山孵化新技术的地方。
李泰低声道:“骊山从不做亏钱的买卖,从这个地方兴建开始,一开始不论投入的成本有多大,对骊山来说将来哪怕是一种技术得以攻关,那都是受益无穷的。”
“如果父皇得知了姐夫的真正用心,多半又会说,姐夫多钱善贾。”
阎立本心中决定将县侯真正的想法告知陛下,魏王殿下这么一说,他笑得更惭愧了。
何况魏王还娶了老夫的女儿,阎立本心中更矛盾了,叹道:“老夫到底是该心向骊山,还是要呈报陛下,当初铁路完工时,老夫就该离开这里的。”
李泰又道:“您既可以对陛下忠心,也可以好好为骊山做事,这不矛盾。”
“可……”
李泰又道:“您的外孙一天天在长大,现在会唤您祖父了。”
阎立本一想到孙儿,他脸上的笑容就更多了。
李泰继续道:“不论是父皇,还是对骊山,您老都可以踏实做事,以后对您的孙儿说您是忠臣,也是骊山的得力干将。”
阎立本的眼神豁然开朗,脸上带着笑意。
今年夏季的骊山很清闲。
弟弟妹妹终于从宫中回来了,今天又有三个孩子要进行毕业考试,分别是高阳,东阳与清河三人。
完成考试之后她们要面临一个选择,要不就是像李治那样离开骊山,又或者是在骊山留下来,可以帮助骊山做事。
藏书阁内很安静,三个丫头进行着考试,她们神色凝重地写着每一道题。
<div class="contentadv"> 李玥看向藏书阁外,夫君每天都会拿出半天来完成中书左丞的工作。
一个时辰过去,三个丫头完成了今天的考试。
李玥与小武还有小慧一起批阅三人的考题。
看高阳,东阳与清河的神色紧张。
李玥阅卷结束了,再看了小武与小慧也是点头。
毕业考试的卷子没有批注,题目对错也不会明说,只要大部分答对就能及格。
“你们三个可以从骊山毕业了。”
三人抱在一起,欣喜得又蹦又跳的。
李玥又道:“现在你们可以考虑是要留在骊山,还是回宫中。”
三人安静下来,东阳先是站出来,“皇姐,我想留在骊山。”
李玥点头道:“你们两个呢?”
清河与高阳一起站出来,“留在骊山。”
“先回一趟宫里,将你们毕业的消息告知父皇母后,给你们两个月的假期做准备,不用这么快下决定,如果真要留在骊山,皇姐给你们安排工作。”
“谢皇姐。”
在面对这么重大的决定的时候,她们的脸上还是难掩兴奋的神色。
家里就剩下李福,李明和小兕子还没有毕业。
李福十二岁,李明十一岁,小兕只有八岁。
看着皇姐们一个个地学业有成,三个孩子的神色很是羡慕。
张阳书写好了今天的奏章,让婶婶送到山下的信箱,揉着自己的眼睛。
感受到一双凉手按在肩膀上,张阳抬眼看去是媳妇的笑脸,“怎么了?今天这么高兴。”
李玥低声道:“东阳和高阳,还有清河都毕业了。”
张阳低声道:“都贞观十五年了,她们在骊山也学了六年了。”
“是呀,不知不觉这么久了。”
张阳感受着媳妇按摩肩膀的力道,笑道:“往后我们家不再收弟子了,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了,我们也出去走走。”
李玥回道:“好呀。”
“你是真想出去走走,还是顺着我的心意才这么说的?”
听到夫君的问话,李玥笑着俯下身在他耳边道:“家里这么多事,要是离开个半年数月,这骊山还不得一团乱。”
张阳气馁道:“果然,知道你不愿意出远门。”
“可以去不是太远的地方。”李玥按摩的双手停下,又道:“先去秦岭看看,之后再去河西走廊。”
张阳又道:“之前听稚奴说他要去碎叶城,只是这碎叶城太远了,在西域的边陲,我们家就不去了。”
李玥坐下来,低声道:“宫里送来消息,陛下命人在长安城又建设了学馆,这些学馆由太子主持建设,有人说父皇对文人的越发看重了。”
“嗯,朝中的人才青黄不接,这情况越来越明显了。”
“父皇今年还要命人重修法律。”
“我看到奏章了。”
见夫君心事重重,李玥问道:“夫君在想什么?”
张阳叹道:“我现在最忧心的是中午吃什么?羊肉吃腻了,饺子也吃腻了。”
李玥笑着没有说话。
贞观十五年是对大唐最重要的一年,也是奠定大唐基业最关键的一年。
李世民的皇帝的生涯到了中晚期,现在他是要制定还要许多事宜,吏治,民事,军制,还有律法。
这些事在李世民这个太宗皇帝手中建立完备,之后要交给大唐的下一任皇帝,下下个皇帝。
大唐以后的皇帝或许会遵从李世民这位太宗皇帝制定的方针律法办事,又或者会根据原有的基础在以后的形势中作出改进。
也可能会将太宗皇帝制定的一切当作祖宗之法,再也不去动摇。
大唐社稷从李渊手中交到了李世民手中开始治理平定,一步步走来坎坎坷坷。
李渊和李世民这对父子是一起创业的。
大唐从风雨飘摇的前隋建立,从混乱中制定秩序。
从只有一个破落的长安城,到现在有了兴盛之象,用了二十四年。
这二十四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天可汗的传说会被人们写成故事,传播到西域或者漠北,又或者在中原乡民之间。
从一个用人紧张,无人可用,再到现在的朝堂井然有序,李世民为大唐打下了一个还算是结实的基础。
张阳希望大唐的基础能够有更多的群众。
李世民确实也这么做了,也一直在控制着权贵与宗室,不能让他们过得太惨,也不能让他们过得太好。
李玥想了很久,终于做出了决定,今天吃面,她亲手拉的面。
其实她做出来的饭食并不是那么好吃,孩子们也都不会明说,面食是她最得意的厨艺了。
熊大从林子里钻出来,它还叼着一头更小的熊,那是熊七那只熊猫的孩子。
这只熊猫生了小熊便不怎么去管。
每一次小熊走丢了,还要小清清领着熊大去找,熊大的嗅觉好,它一闻就知道小熊跑哪里去了。
张阳走到木桥上,将桥上的水阀拧动,水流便小了很多,水声也更小了。
“师父,琉璃送来了。”
一块块半透明的琉璃放在推车上,小武与小慧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李玥皱眉道:“这些事让你们师父去做就可以了。”
“师父要应付朝中的奏章,我们想着就先搬来了。”小慧俏目笑着。
“洗手,马上用饭了。”
“嗯。”两个弟子一齐应声。
它们方方正正,大小不一,都是按照家里的窗户所用大小来烧制的。
张阳拿起其中一块打量着,透光度比以前好了不少,内部的斑点还是很多,但表面坑坑洼洼比以前更少,显得更平整了。
将其中一块玻璃放在窗上比较了一番,小了一寸左右,用木框来固定刚好能用。
饭后,张阳便去自己的车间忙碌起来。
张清清捧着碗吃着面条走入车间,去山下玩了半天回来得晚了,她与弟弟现在才吃。
“爹,娘答应用琉璃做窗户了?”
“答应了。”张阳用车床切割着木头,又看了她一眼,“今天欧阳老先生的身体如何?”
“老先生还是老毛病,孙神医去看过了,说是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写字了,倒是可以教我和弟弟写字。”
张阳低声道:“等给家里换了窗户,我就去看看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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