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清在外面站了片刻就觉得脸颊痛得受不了,她搓着脸走回屋内,“爹爹是如何在这天气下,还能劳作的?”
李玥坐在纺车边手脚也在忙碌,孩子的个子天天都在长,去年的衣服还尽量往宽大去做。
可是到了今年还是穿不下了。
“你去看着弟弟”
“哦。”小清清不情愿地应了声。
小心安总是喜欢拿起一样东西就往嘴里送,两岁大的弟弟还在牙牙学语的年纪。
小清清也懒得照顾,就将他交给了熊大,而后她去找兕子小姨玩去了。
熊大叼着小心安的衣领,将他放入摇篮中,而后伏在摇篮边打着哈欠。
小心安不喜欢睡在摇篮中,他用自己的莲藕般的手脚吃力爬出摇篮,又落在了熊大身上。
干脆睡在了熊大的背上。
张阳规划在这片坑洼地上多建两间屋子,孩子长大了就要有她自己的房间,总不能整天和小武,小慧睡在一起,要不她就是和两位婶婶睡在一起。
这孩子不能太依赖大人,别人家的孩子的房子可能就是小小一间。
骊山的土地够用,张阳打算给女儿建一个小宅院。
将土挖出来翻了一遍之后,接下来就要夯实了。
张阳拿下斗笠,抬头看了看这漫天的乌云,接下来的地基工作还要等天气晴朗后,将地面嗮几天才能动工。
王婶带着小武和李丽质回来,她们今天去长安城附近的村县做调查,选了几个人口较多的村县,为往后的劳务分发做准备。
李玥带着三个弟子在藏书阁内,开始规划接下来的事宜。
生活总是带着一些忙碌,张阳泡了一杯热茶,享受着自己提前到来的退休生活。
张阳打开一张地图,打算等以后家业稳定了,交给孩子打理,以后有空出去走走,可以去海边,也可以去戈壁。
又或者是去江南看看。
朝中休沐还没结束,朝中也还没正式开朝。
皇帝又去了一趟泰山,有人说皇帝这一次肯定会去泰山封禅的。
但长安城到了二月,皇帝去泰山一个月就回来了。
这一次皇帝只是在泰山附近看了看,住了三两日之后,便回了长安城。
令人失望的是这一次皇帝依旧没有在泰山封禅。
倒是最近长安城出了一件新鲜事,在高句丽的南面有一个小国,这个小国叫新罗,温挺拿下了百济之后便没了音讯,这些天一直都在厉兵秣马,看来是要攻打新罗了。
新罗有一个女王叫作真德女王,这位女王用隶书撰写了国书,并且派了一个叫做金春秋的使者来使大唐。
许敬宗拿到新罗的国书时很是难堪,因新罗女王给天可汗写的国书很是露骨。
国书中写明了她对天可汗的仰慕之情,甚至还邀请天可汗去新罗,愿意从此服侍天可汗。
甚至这位新罗女王愿意来长安城成为天可汗的一位妃子。
当朝长孙皇后是何等人物,更不要说皇帝的后宫妃子一个个都是狠角色,要是这位新罗女王真的进了皇帝的后宫,怕不是会被后宫的妃子给丢进井中,或者是不明原因暴亡。
许敬宗光是想着就觉得脊背发凉,此时看着国书愁眉不展,这哪里是国书,这分明是情书。
还有眼前这个新罗使者金春秋,表现得极尽谄媚,还有他笑起来的模样,真是不堪入目。
许敬宗推开狄仁杰凑上来的那张小胖脸,这种情书不是他这种孩子能够看的。
将国书放下,许敬宗言道:“贵使的国书老夫会呈给陛下,不知贵使有何请求。”
“女王愿奉大唐为正朔,并愿让新罗所有臣民行大唐礼仪,大唐文字,以大唐官服为我新罗官服,以大唐州县规制向大唐缴纳赋税,遵用大唐年号,只要天可汗开口,女王愿亲赴长安,服侍……”
“行了!”
许敬宗打断他的话,接下来的话……他不愿意听下去。
狄仁杰听得很有兴致,这个新罗使者金春秋与许敬宗的年龄相仿,这个使者表现得很谦卑。
见许敬宗神色有所不愿,金春秋拿出一块银饼,双手捧着奉上,他带着笑容道:“这是下臣的一些薄礼,还望许尚书不要见怪下臣失礼之处。”
许敬宗淡淡道:“你们新罗富裕吗?”
金春秋又道:“下臣忘了说了,这银饼是从海东得来的,用关中话说是从倭人手里得来。”
终于听到了一句想听的话。
新罗在高句丽的南面,而且距离倭奴很近,当年县侯就说过那里有很多的银饼。
金春秋又道:“不知道许尚书什么时候可以带下臣去见骊山县侯?”
许敬宗颔首道:“你见骊山县侯做什么?”
金春秋躬身行礼道:“下臣听说诸国使者见过许尚书之后,都要去见过骊山县侯的,而且诸国使者见过了骊山县侯之后,都能够让各自小国壮大起来,如现在的吐蕃和高昌。”
“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金春秋回道:“那人叫张柬之。”
“咳咳咳……”
一旁的狄仁杰剧烈咳嗽起来。
许敬宗瞅了他一眼,神情恢复严肃,对新罗使者缓缓道:“你且先去驿馆休息。”
等这个新罗使者离开之后,许敬宗又道:“仁杰,你那位叫张柬之的朋友在何处?”
“许尚书想要对他做什么?是不是要棍棒用刑?”
“怎么?你很愿意看着自己的朋友受刑吗?”
狄仁杰闻言拍案大笑,“小子听他说,他一直想试试大唐刑具的利害。”
这小子是个混账小子,他的朋友张柬之也一样混账。
长安城的娃娃一个比一个另类。
见许敬宗没说要怎么处置张柬之,却拿着国书要离开,狄仁杰上前追问道:“许尚书现在要去做什么?”
许敬宗叹道:“老夫自然是去递交国书。”
“小子可以跟着吗?”
“不能!”
丢下狄仁杰,许敬宗快步走入了朱雀门,而后脚步更快一些,走入承天门之后,见到了刚从泰山回来不久的陛下。
李世民拿过新罗的国书仔细看着,笑道:“这新罗女王如此坦诚,倒是少见。”
许敬宗低声道:“陛下,据礼部的情报所知,当初渊盖苏文在高句丽掌权,并且几次攻打新罗,新罗不少臣民被俘,自那时起新罗便几次想遣使大唐,只不过来往大唐的重要路径被高句丽拿着。”
<div class="contentadv"> “如今高句丽已被拿下,受安东都护府的官吏治理,新罗女王这才愿向大唐示好。”
“那使者现在何处?”
“回陛下,使者正在驿馆歇息。”
李世民收起国书笑着,新罗愿意臣服大唐,用大唐年号,用大唐文字和州县制。
这些话都说到了天可汗的心里,这种白送的功绩功业皇帝是要的。
现在许敬宗满脑子都是新罗女王写在国书上的情话,要不怎么说天可汗个人魅力大。
能够让远在东海的新罗女王心动。
许敬宗躬身道:“陛下,这位使者还说了,想要见一面骊山县侯。”
李世民喝下一口茶水,板着脸沉声问道:“他去见张阳做什么?”
许敬宗回道:“陛下,其实当年县侯任职礼部尚书之时就说起过倭奴的银矿山。”
李世民手中的茶碗缓缓放下,低声道:“他当年就在谋划了?”
“确实谋划过,县侯一直都在等待时机。”说着话,许敬宗递上一块银饼,又道:“陛下,那使者金春秋所言,此银饼是从倭奴手中所得,他并没有明说对倭奴的态度,可据下官所知,新罗人口只有寥寥三五万,而且近两年常有大风天,海水倒灌。”
“新罗人口几近凋零,产粮不够,其民多靠捕捞鱼类为生,是个贫瘠小国,使者说明了银饼的来路,那必有进取之意。”
皇帝犹豫了许久没有说话,又喝了一口茶水。
长安与新罗相隔太远,从国书来看这对大唐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下臣之国,而这个新罗使者金春秋看起来也不简单。
对方是带着来意的,看来图谋不小。
以现在大唐的国力,李世民根本没把新罗放在眼中,一个小国而已。
“你带他去见张阳。”
“喏。”
“事后,你要将使者与张阳的对话一五一十告诉朕。”
“臣明白。”
许敬宗走出承天门的时候心情很复杂,也不知道长孙皇后得知东海边陲有个新罗女王如此仰慕着陛下,皇后心里会怎么想。
天可汗肯定是看不上新罗女王的,至于新罗要如何利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本来一个小国的使者来长安城,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第二天,许敬宗准备去骊山的时候,狄仁杰吃着早上的饭食,正旁若无人地翻看礼部卷宗。
“许尚书,你知道吗?那新罗女王是个绝世美人。”
“当真?”
“那新罗使者金春秋拿着自家女王的画像与别人说了。”
狄仁杰用筷子将面汤不停往嘴里扒拉。
自任职礼部尚书以来,许敬宗哪里见过这么热情的使者,还不遗余力地想要将自家女王进献给天可汗。
这长安城的娃娃一个比一个另类。
这新罗的女王也是一个另类,许敬宗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情深意切”的国书。
当这位新罗使者金春秋再来礼部的时候,许敬宗带着他前往骊山,身后还跟着狄仁杰。
“仁杰,使者与县侯谈话之时你不能听。”
“小子省的,届时会站得很远,绝对不听片言只语。”
“嗯。”许敬宗捻须点头,转头看向走在一侧的使者金春秋,便问道:“使者为何一心想要将新罗女王进献给天可汗?”
金春秋骑着高大的马匹,他骑得很别扭,非常地不适应,他双手紧紧抓着缰绳,回道:“我们新罗贫瘠,如果女王可以来大唐她就能过得很好。”
许敬宗又不解问道:“女王若走了,那新罗要如何?”
“其实下臣乃新罗真智王之后,下臣的生母乃是真平王之女。”
狄仁杰忽然问道:“你是新罗的王侯?”
金春秋笑着点头,又道:“下臣愿奉大唐天可汗命登基为新罗王,统领新罗臣民。”
许敬宗心头冷笑,这家伙还真是不简单,还是新罗人的道德就是这样诡异。
有种卖自家女王后,自己篡位的意思。
还有这个金春秋的言语谈吐,说这件事时是多么地理所当然。
金春秋看着关中风光,又道:“新罗太贫瘠了,今年又饿死了很多人,女王若不来大唐,她也会饿死的。”
狄仁杰又向这个使者问起了新罗的风土人情。
言语中,许敬宗也知道了其中缘由,新罗的臣民活得并不好,在东海边陲最好的海岸掌握在百济人手中,早年前新罗还要受高句丽的盘剥。
之后高句丽被大唐拿下了,百济也被温挺杀得人口凋零,新罗女王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这才派使者前来。
在金春秋的言语中,新罗人活得很惨,唯独他们的新罗女王活得还算像个人。
新罗缺少治理,就连文字都不齐全,不少新罗人的穿着也都是野蛮人的模样。
许敬宗问道:“使者以前来过中原?”
金春秋解释道:“下臣第一次来中原,第一次见到如此辽阔的大地,如此繁华的长安城,如此大的城,如此多的人。”
“你的关中话不错。”
“下臣以前出使高句丽,便从高句丽人口中习得了些许中原话,过了潼关之后用了三两日便学会了关中话。”
许敬宗心中暗想人才呀,能够学得这么快,当真少见。
此刻骊山,张阳刚给了岑文本三万贯钱,用来支撑支教事业的用度。
本来这笔钱是朝中出的,只不过世家的遗产还在骊山,朝中便可以名正言顺地问骊山要钱了。
送着岑文本走到村口,张阳又道:“清河崔氏的银钱什么时候可以送到。”
岑文本回道:“就这几天了。”
“文本兄慢走。”
走出村口的时候,岑文本多看了一眼带着使者前来的许敬宗。
张阳的目光也落在了许敬宗和金春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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