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唇笑了笑,让士兵放出话去,不想浔阳即刻沦陷的话,请敖珞登船与他一叙。
敖珞一边让士兵去准备火油,备得越多越好,一边让士兵回了话去,要想叙旧,还请安陵王登岸来。
火油在当下并不难见,将士们用火箭时淬的是火油,百姓家里点灯时、甚至烧火做饭时有的也是用火油。
士兵听从命令,当即带着队伍四下去搜罗。
城里百姓知道士兵要用火油去对付敌兵,空前团结,只要是自家有的纷纷都拿出来交给士兵,甚至将家里的灯油也倒腾了干净。
没有火油点灯烧火,他们还可以用木柴,而要是浔阳城破了,他们连家都不会再有了。
苏连玦知道敖珞有援军在后,既然她不肯登船来叙旧,苏连玦也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需得赶在援军到来之前,将浔阳城拿下。
敖珞传令下去,在安陵王军舰驶进射程范围内时,谁也不得轻举妄动。
安陵王大军在水上,要想攻城,总是要慢慢靠近岸边来的。
而此时城楼上备满了火油,将士们伏在城楼上,随时等待号令。
安陵王军舰上战鼓擂起,越发靠近。他们率先准备了一波远攻,在城楼上竖起一个个的人影时,无数飞箭从战船上飞射而出,直将那些人影当靶子。
兵法有云,以假乱真,向敌借器。
等安陵王那方射了一阵,不见人影倒下,来报苏连玦时,苏连玦神思一动,严肃令道:“不要再射箭!”
苏连玦出来甲板上,定定一看,正隐约见那城楼上被箭扎得密密麻麻的人影又重新换上了新的。
后来才发现,那立着的哪里是守城的士兵,而是一个个穿着士兵盔甲的稻草人。
城楼上火油虽然够了,但城中兵器几乎耗尽,箭矢却远远不够。因而敖珞才用这草人,向苏连玦借箭。
结果第二列稻草人一立上,便久久不见下一波箭射来。
敖珞啐了一声,道:“反应倒是快。”
随即她扬旗令下,所有箭兵准备,将安陵王射来的箭再悉数还给他。
只不过箭锋上淬满了火油,顿时火起,如下了一场火雨一般,突然从天而降。
原本安陵王大军袭来气势恢宏,可待这场火雨一下,瞬间局势就扭转。
再勇猛的大军也是坐船从水上来的,而再坚固的战舰也是用木头凿的。这火油即使遇水也不灭,更遑论是遇到木头了,那简直就是克星。
顿时安陵王军舰上的士兵们慌乱起来,纷纷拿盾抵挡。可他们挡得住这漫天火雨不往人身上射,也挡不住往船上射。
不多久,那军舰上已是乌烟瘴气。
敖珞又令,城楼上投石机准备。
只不过投的却不是石头,而是石头外面紧紧包裹着一层棉布,棉布被火油浸透,一点即燃。
待那一个个火球砸到对面的船上。
适时江上风起,那水上舰船,每一艘上都冒着黑烟,闪烁着火光。
本来每艘船头上,都有水龙,一直待着几名士兵,随刻注意防火。
但不知为何,一群神秘人驾着小船而来,灵活的在苏连玦的船阵中穿梭。
只要一到船头的位置,就会扔下炸药,把水龙炸个稀碎。
大火漫天,船上的水龙却用不了,一时间苏连玦的军队损失惨重。
苏连玦得知属下汇报后,气得一刀就把属下给劈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几年不见,敖珞竟比他想象中的更狡诈。她已经不单单是个有手段善隐忍的女人,更是有勇有谋、能镇守一方的将军。
这次水攻声势浩大,苏连玦先派陆兵本已经重创了浔阳城,再水攻原本可轻而易举地拿下。现如今,遇上了敖珞,找到了克他水攻的法子,竟无法再往前。
最后苏连玦不得不下令,疾速撤退。
这会撤退,兴许还能离开浔阳后,在最短的时间里安全靠岸,最大限度地减少士兵伤亡。否则再拖下去,只有葬身火海全军覆没。
城楼上的守城将士们,原本见敌众我寡,能够守住的希望十分渺茫,但也全力以赴。
没想到最后竟打得安陵王大军狼狈落荒而逃,顿时整个城楼上都响起了欢呼声。
浔阳城里的赵王旧部和百姓,无不对敖珞肃然起敬。
可敖珞自己得到消息后,却懵了。
为了守城,她已经是绞尽脑汁了,可即便这样,能用的人也是捉襟见肘。
怎么可能再派出人手去做砸船头水龙的事啊!
不过目前的危机,让她无法去深究这件事。
浔阳守得了一时,她也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只要等她一走,想必苏连玦又会来犯。
因而敖珞与赵王旧部商议,将浔阳举城搬迁。即便苏连玦得到了浔阳,那也只是送给他一座空城,除了增加他自身的负担以外,毫无用处。
商议妥当以后,敖珞当即定下徽州以南的一座城池用来安顿,百姓们当即收拾东西,在后续到来援军的护送下,陆陆续续地搬迁出城。
城中百姓对安陵王恨得是咬牙切齿,若是没有安陵王发起的战乱,他们理应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可如今却不得不颠沛流离。
因而大家搬迁的宗旨是,能带走的就全部打包带走,不能带走的,宁愿全部砸碎了,也绝不给安陵王留下一锅一碗。
这几日,楼千古几乎不吃不喝,短短几天,她便仿佛要耗到油尽灯枯的样子。
敖珞坐在她身边,心疼地轻抚着她的头发,道:“千古,你跟我去徽州,往后我在哪里你便在哪里,只要有敖珞在,绝不会让楼千古受一点委屈。”
楼千古蜷缩在踏上,抱着自己的膝盖,细声道:“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他。”
敖珞沉默,片刻道:“可所有人都走了。”
“我知道。”楼千古失神地道,“小珞,你带着他们都走吧,不用管我。”
敖珞捋了捋她耳边的发丝,神色淡然,道:“好,你不走,我也不走。我留下来陪着你,大不了等敌军一来,再杀一回。我会保护你,像赵长乐那样。”
楼千古身子狠狠一颤。
敖珞道:“到时候,你连我也要失去了,千古,那就是你想要的吗?”
楼千古紧紧抱着自己,嘴里溢出呜呜的哭声,痛不欲生。
后来她说:“好,我跟你走。以后,我还可以回浔阳来看他吗?”
敖珞点头:“以后等安稳了,当然可以。”
楼千古同意了,敖珞终于松了一口气。城中百姓已经撤得差不多,她便也带着楼千古一起上路。
待苏连玦回去重振旗鼓,再攻回来时,已无人守城。
大军进入浔阳城一看,街道凌乱,无一人影。处处透着荒凉与死寂。
士兵进入家家户户搜罗了一番,毫无所获,连只完整的碗都找不到。
苏连玦才知,敖珞是留给了他一座空城,当即气得脸色铁青。
路上楼千古十分安静,敖珞想让她高兴,便说:“到了徽州以后,你与我弟弟在一处,他十分聪明,又会疼人,总能有点乐趣。”
楼千古从远方收回了视线,看她道:“你添了一个弟弟?”
敖珞点头,疲惫的面容下冲她笑笑,道:“今年快三岁了,叫敖战生,名儿还是我起的。”
说起这个时,她神色间才有了一种符合她女儿家的自豪。
楼千古仔细打量着她,她身上穿着一身男人装,外面披了盔甲,长发高高挽起。一路上出事果决、雷厉风行,简直不像是当初那个美丽动人的女人。
楼千古起码还穿着一身榴红裙子,而她却连穿裙子都不能。
她又何尝不令人心疼。
夜里敖珞同楼千古一个营帐睡觉,楼千古看着她解下盔甲,脱下男衣,胸前还束了厚厚紧紧的裹胸。
楼千古记得她胸前是很丰盈的,可那裹胸布一缠上,是缠得多紧,才把她胸前的弧度给压制了下去。
楼千古上前去帮她解开,见那细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红色的缠痕,不由眼眶微红。
敖珞看她一眼,笑道:“行军途中不太方便,索性这样缠着,好行事一些。”
楼千古摸摸她皮肤上的红痕,问她:“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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