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权见她挑了两次灯芯,那手指微微翘着,莹莹玉润,纤长漂亮。
许帘秋挑亮自己这边的灯,霍权又接过她手里的银签,挑了挑他那边的灯。
两人没之前那般生疏,霍权笑看她道:“你爹诚不欺我,你这酒量还真是可以。”
许帘秋道:“小酌慢饮,勉力能撑上一阵。”
后忆起儿时,霍权瞧了瞧她,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是个软性子,别人欺负你,你一瘪嘴就要哭是不是?”
许帘秋挑眉,“你就是那个欺负别人的人。”
霍权道:“我可从来没欺负过你啊。”
许帘秋看他道:“你只是欺负那些欺负我的人。”
小时候大家都是官家子弟,但她性子绵软,总有霸道的小孩来抢她的东西。她又不知道怎么还手,就会哭。
那时候霍权就替她出气,他天不怕地不怕,跟那蛮横霸道的小孩按架,最后把人家打得哭兮兮回家找爹娘。
他自个也被打伤了,但不怕痛似的,拍拍身上灰尘,把她被抢走的东西拿回来还给她。
她眼泪花花地,永远记得那个浑身狼狈的小男孩。
小男孩对她说:“你哭什么,下次他们再抢你的,你就打回去。”
后来,小男孩长大了,成为上京里别家夫人们提起他就摇头的纨绔公子哥。
她母亲自她小时候就不在了,她爹又管不了家宅事,家里姨娘独大,她长大以后忙着治家、整顿家宅,甚少再见他。
偶尔出门在街上见到,亦或是在宴会上见到,她便总能看见他一张笑颜,眼含春风,漫不经心。
她知道他只会越变越好。
正如当下。
许帘秋手指拨着酒盏,听霍权啧道:“以前你性子那么软,是怎么变成如今这般硬气的,如今可谁提起你都知道你不好惹。”
许帘秋笑笑道:“因为有人告诉我,谁惹我,我就打回去。”
她笑得霍权愣了愣,他道:“原来你会笑的嘛。”
许帘秋道:“那要看对谁。”
霍权不吝赞道:“没想到你平时板着个脸,笑起来也挺美。”
许帘秋面上毫无女儿家的娇羞之意,嘴角笑意依稀,道:“你也不赖。”
霍权道:“喂,你这话是损我还是夸我啊?”
许帘秋道:“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两坛酒都喝光了,夜色已深重静谧下来。
城里的灯会想必也已经散了。
许帘秋尚还清醒,霍权也没很醉。
他是不得不服气她的酒量,她爹是一点没夸张,再喝下去谁灌醉谁还真不一定。
许帘秋道:“明日你应该还有公干,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霍权懒洋洋道:“让你陪我大半夜,可真是过意不去。”
许帘秋道:“我看你也没有一点过意不去的意思。”
霍权就笑,道:“要是之前肯定是有点的,不过今晚聊下来,你我也算朋友了吧。”
许帘秋微微挑眉,点了点头,道:“那朋友今晚何处歇宿?回家吗?”
霍权一想起回家就头大,万一这会儿他娘和祖母都还没歇下,就等着他回去来个瓮中捉鳖呢?
许帘秋又道:“懒得回,我便叫人安排客院了。”
霍权叹气道:“唉,我被家里追得这么狼狈,让你见笑了啊。”
然后他又爽快地应下,道:“今晚就叨扰一晚吧。”
许帘秋先让下人去准备,随后带他往后院去。
霍权走在她身后,看着月下这纤柔的背影,疑惑道:“你也不像外面传言说的那般,怎会没有男子登门提亲呢,不应该啊。”
许帘秋头也不回,道:“外面传言说我如何?”
霍权道:“啧,说你太厉害。”
许帘秋轻笑,“定然不是褒义的厉害。”
可他接触下来,这姑娘是很有大家风范,但也绝不是那种不好接近又独断专行的人。
她反而很好说话,处事有主见,待客有道,又能聊天说笑,与其他的官家小姐们相比,分明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了地方,许帘秋在客院外止步,道:“霍将军早些歇息。房中有洗漱用水,有何需要,便与府里下人说。”
霍权道:“谢谢啊。”
许帘秋道:“客气了。”
说罢她便告辞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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